第1章 金北3關
轉眼間三十年過去，時間來到現在。
林亥坐在馬背上，眼前是一片絕美的景色，大地廣闊任微風撩撥，連綿遠山靜矗於雲下，回過頭去，身後蜿蜒曲折，跟着數百人的隊伍。
隊伍里多半是六王爺的人，除了帶去北方解悶的樂師，戲子和美女，還有一些隨從和侍衛，其中身穿白色鎧甲的則是林亥手下佑王軍的人。
佑王軍是禁國禁帝的直屬皇家護衛軍，負責保護皇族與禁京城內王公貴族們的生命安全，而林亥此行的職責就是護送六王爺安全抵達凍土州。
林亥出身顯赫，父親官居丞相，姐姐是當今皇后，而他相貌出眾，武藝高強，年紀輕輕已是佑王軍左統領，一生順風順水，很少體驗過煩惱的滋味。
可這一路上林亥一直眉頭緊鎖，焦慮不安的神情早已替代了他臉上的俊美，而這些情緒的由來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凍土州金北三關。
話說天下分為五州，北方凍土州，南方茂木州，西方火域州，東方沝水州，中原金鼎州，五州一統國號為‘禁’。
北方天寒，故稱凍土州。
白山山脈橫跨東西將凍土洲一分為二，白山以南與中原金鼎州接壤之地稱為金北，白山以北相對孤立之地稱為關外，而“關外”所指的“關”既是建在白山山脈上的金北三關，永寧關，永定關和永安關。
由東至西，永寧關最東，西依白山東臨東海，把守着關外南下的唯一入口。
順路而下，永定關居中，落與山險之間，前承永寧，后護永安。
永安關建在白山山脈中部，為金北進山入口，規模也是三關最大，雄偉堅固，可駐守數萬人，是保護金北乃至中原最重要的關卡。
而之所以讓林亥對三關之行產生如此大的焦慮，還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當時整個凍土州皆屬禁國領土，鎮北將軍烈雲統領真武軍鎮守北方，關外之地雖有鹿族等異族時常騷擾邊境，但北方仍算得上祥和之地。
直到豐羅城屍災爆發，屍鬼如潮水般席捲關外各城，百姓無力反抗，任憑屍鬼蹂躪，屍毒四散傳播，關外如同煉獄，而整個禁國也都籠罩在了恐懼之中。
當時剛剛登基不久的禁八世帝隨即下令真武軍退守三關，放棄關外保全金北以及中原，至此關外便如同搖曳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艘小船，消失在了凜冽的寒風與屍鬼的嚎叫聲中。
思緒之中，林亥突然將馬按住，揮手示意隊伍停下，後面的一輛馬車沒有停穩，馬車裏的人哎呦一聲，好像摔倒在了地上。
接着叮叮咚咚的一陣響動后，才在門帘下面探出一個腦袋，東張西望了一陣，驚恐的詢問。
“遇到屍鬼了？”
林亥急忙來到馬車邊，在馬上行禮。
“六王爺受驚了，剛剛前面有些異動，派人去打探了一番，並未發現屍鬼，請六王爺放心，事出突然，如有驚擾還請六王爺恕罪。”
馬車裏的人聽罷，便把頭從帘子下面抽了回去，在裏面又傳出幾聲拍打衣服的聲響，然後帘子拉開走出一人。
那人年齡與林亥相仿，身材瘦高，有些駝背，面色發灰眼神無力，頭髮後面束起一個辮子，前面又從額頭垂下一縷頭髮直到胸口。
再看他頭髮的顏色十分特別。
剛長出來的部分是黑色，往下卻漸漸變成白色，看起來像是生過什麼奇怪的病。
“林亥啊，北方的情況你我都心中有數，
你如此謹慎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下次要更加穩重一些，不然嚇壞了我車裏的美人可就不好了，哈哈哈。”
除了六王爺的笑聲之外，簾內也傳出幾聲不同女子的輕笑。
林亥沒有回話，只是點了下頭，拱手回了個禮，便駕馬奔隊伍前面去了。
六王爺收起笑臉，瞪着林亥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哼了一聲也坐回了車裏。
北方夜長日短，相比中原天氣又寒冷了許多，加上剛入了秋，時有降雨，隊伍日行夜宿走得緩慢，又走了將近半個多月，才遠遠看到永安關雄偉的輪廓，那模樣就彷彿一面巨大的盾牌，鑲嵌于山巒之中，屹立在天地之間。
頂着灰濛濛的陰雲，隊伍又走了幾日才來到永安關前，若不是親眼所見定不能感受到永安關的雄渾氣魄。
落於眼前才能體會到的那種堅不可摧的泰然，一磚一瓦都透露出無所畏懼的姿態，百年不動見證着北方的硝煙戰火與歷經的滄海桑田。
守關將領收到飛鴿傳書，早早已在關前迎候，下馬入關，林亥陪着六王爺在關中四處參觀起來，聽守關將領絮絮叨叨的講完了幾百年來這裏經歷的大小戰事和北方民間流傳的各種傳說。
而對於三十年前關外豐羅城發生的屍災卻只是一嘴帶過，整個過程枯燥乏味，聽得六王爺昏昏欲睡，哈欠連天。
林亥自然也沒有心思去聽，邊走邊觀察着永安關的情況，可能是與關外還有些距離，永安關內並沒有屍鬼橫行的緊迫與不安，佈防也都是普通級別，守城將士的狀態也非常散漫，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經歷戰事了。
這讓林亥有些放心不下，想起這次任務的目的，保護六王爺安全抵達凍土州並且了解彙報北方情況，這最優先的“安全”豈能兒戲，想到這裏，趕緊安排自己的手下加強了佈防。
一切妥當，天色已晚，吃了北方特色的晚宴，六王爺便回房間休息去了。
安頓好六王爺，林亥自己一個人走上了城牆，入夜之後，氣溫驟降，寒風刺骨，吹在臉上如同鋒利的刀刃劃過。
林亥站在風中，透過山間的縫隙，窺視着遠方的大地，想像着那裏發生的一切，長嘆一聲，那嘆息凝成一縷白霧，漸漸飄遠，散進眼前這看似安靜的廣闊天地之間。
而此時此刻，林亥還並不知道自己將會在這裏所要經歷的一切。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林亥便已經起床來到關內巡視。
走在關中，遠遠就聽見一片嘈雜之聲，走近一看，原來是六王爺正指揮着隨從與一些關內的將士在搭建戲台。
六王爺看見林亥，便喊他近前，伸手指向戲台。
“我這戲台，不出一個月就能建好，林將軍到時便可與我一起在此賞戲了。”
林亥眉頭一緊，心中疑惑，咳了一聲，委婉提醒：“這次三關之行乃是陛下所託，六王爺不會忘記此行的目的吧？”
六王爺哼笑了一聲，斜眼看着林亥。
“林亥啊林亥，瞧你這話說的，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但雖然聖旨上說的是派你護送我來巡查金北三關的情況，但父皇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想必你我心裏都很清楚。”
六王爺說罷，壞笑着拍了拍林亥的肩膀。
“你可要好好揣摩聖意，聖旨派我來凍土州巡查，又派你護送，看似委任的是我，實則卻是讓你先來了解了解北方的情況，為日後收復關外打好基礎，你姐姐現在做了皇后，你父親又是丞相，你之後必然也會是為父皇收復北方的功臣，你們林家可真是如日中天啊！”
六王爺說到這裏嘴角滑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
“我看不如這樣吧！其他兩關就由你來代替我去巡查吧，有功就都歸你林將軍，有過本王爺替你承擔，反正……我也有些私事要去處理，我這人喜好收藏詩書字畫，關外正巧有本我之前一直尋而不得的名家傳記，我正好去找找，還有嘛，聽說北方有位絕世美女，我也想一睹芳容啊，哈哈哈，所以我做我的事，你呢則安心去巡關，這樣豈不兩全其美？”
林亥皺起眉頭，沒想到六王爺竟會如此玩物喪志，剛想勸阻，話未出口，又被六王爺按下。
“不用多說了，路途遙遠，林將軍收拾收拾行李早去早回吧，等你歸來之時，我這邊興許也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你我便可在這即將搭建好的戲台下好好賞戲尋歡了，哈哈哈。”
林亥無奈的搖着頭，但六王爺早已揮袖離去不給林亥拒絕的機會。
林亥只能對着背影拱手應允，心想這三關暫時也無戰事，永安關又與關外有一段距離，自己快去快回也並沒有太大影響，便留下副將馮澈統領關內的佑王軍繼續保護王爺安全，自己則只帶了四人和很少的行李輕裝上陣準備出關去了。
臨行前六王爺特意托守關將領給林亥安排了一位金北人作為嚮導，打包好乾糧餵飽馬，又給其他兩關放了通報的信鴿，一行六人便奔着永定關的方向出發了。
待林亥出關之後，六王爺也來到了關牆之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遠去的林亥，不知喜怒，也不知心裏到底盤算着什麼，直到連馬蹄揚起的灰塵都被蜿蜒的山路吞沒，這才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