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發表
一樹睜開眼時，太宰治還在捧着漫畫沉思。
「讀完了吧？」
太宰治點點頭，抬頭時一臉恍惚彷彿還在夢裏。
一樹將所有漫畫都收回系統。
「好了，現在我們的信息量基本持平。」睡了一覺但其實也不算睡了的一樹再度癱回沙發，「我現在告訴你可用的棋子和我的目的，你幫我設計設計。」
太宰治那張無神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打工人不想加班的抗拒。
但打工人的老闆並不會體恤打工人的擺爛心情。
「根據劇本可知，黑衣組織的boss是烏丸蓮耶，但我讓伊麗莎白幫我查詢其情報時，烏丸蓮耶最後一次出現在網絡可以覆蓋的地方，大概是十幾年前。」
「那之後，他的個人狀態就變成了已死亡。」
「但是黑衣組織的boss一定還活着，不然白色死神不會出現——這種與異能掛鈎的存在儼然已經超出了原本的劇本之外，加上我復活這種蹊蹺……我懷疑黑衣組織真正的boss也是擁有劇本的人。」
比如黑鴉。
「我現在手中擁有深淵絮語heers、橫濱科技這些牌。異能這邊，本該為敵對的死屋之鼠組織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伊萬·岡察洛夫都是我的棋子；澀澤龍彥就是黑澤龍之介，但他沒有記憶或異能，只能算是排除了一個阻礙；如果想拉攏組合，原屬於組合的洛夫克拉夫特暫時歸屬於我們，組合首領弗朗西斯·菲茲傑拉德也有拉攏的方法。」
「黑衣組織那裏，波本和蘇格蘭威士忌也是我的棋子，只不過是暗棋，他們自身並不知曉。」
「武裝需求的話，黑衣組織的boss給了我一座生產武器的工廠。」
「信息情報的話，橫濱科技的技術足以潛入世上一切有新號的地方進行探查。」
一樹拿着一堆王炸，發愁:「但是，我還是找不到黑衣組織的boss本體在哪兒。」
太宰治:「……」
好傢夥，昔日上司今日老闆的家底這麼豐厚的嗎！
太宰治的感想脫口而出:「漲工資。」
一樹:「……」
一樹沉默的盯着發出了內心呼喚的太宰治，痛心疾首:「你變了，太宰，你居然變成了如此物質的一個人——你的中二病呢？」
太宰治冷笑一聲:「漲工資。」
一樹:「幫我找到黑衣組織boss所在的位置，你想漲多少工資都行。」
「資本家的嘴，騙人的鬼！」
「那就先給你點兒別的報酬。」一樹從系統里拿出一本書遞給太宰，「平行世界的你寫的。」
太宰本想再貧兩句——實在是這一波信息量過載導致他這智商天花板都開始說爛話來解壓了——然後就看到了書封上的名:
《人間失格》
太宰治高速運轉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滯。
之前看那些劇本，就像是站在世界之上打量這個世界，有種窺見真實的震撼；而此時，這本書的存在，卻像是將他卷進了真實的漩渦，沖刷得他頭暈目眩。
為什麼他叫太宰治？為什麼他的異能叫人間失格？
是誰規定的？為什麼這樣規定？
即使深水鴿……不，深水一樹剛才用「平行世界的某人偶然窺見另一世界的劇本然後以漫畫的形式記錄下來」這個理由安撫了他過於震蕩的心情，此時這本書的出現，卻似乎是要撕開那溫和的掩飾，論證緯度降落的事實。
他真的不是一本書里的人物嗎？
「太宰。」一樹摁住了心思機敏又過於敏感的友人的肩頭，俯身附耳，「即使我的身邊已經出現了和我一樣dna的複製人，我也沒為自己的存在而動搖過。」
「你沒必要為了自己沒見過的世界而否認自己所處的世界。」
「你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生而為人應有的一切。」
「無需懷疑你自身的存在。」
「比起發獃，快幫我想想怎麼搞死黑衣組織的boss。」
「拜託你了。」
深水一樹離開了會議室。
太宰治捧着那本《人間失格》，良久才深吸一口氣，罵罵咧咧了一句。
不愧是資本家老闆，永遠能快速用殘酷的加班現實將你拉出虛無的哲學漩渦。
草。
通宵了一宿的太宰繼續加班。
簡直是安吾聽着淚流滿面讓出勞模地位、森鷗外聽到羨慕嫉妒恨咬牙切齒狂喝醋兩噸夜半還得氣到睡不着的程度。
不愧是你，深水一樹。
從太宰身邊離開，一樹迅速找來伊麗莎白，讓她安排機械女僕駕駛私人飛機，將三具白色人形送往意大利。
然後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一樹待heers的人工池塘旁，在料峭的春寒中對着水面發獃。
這種時候，一般都會和黑鴉聊聊天。
可惜現在的黑鴉大概正在和小東西們戰鬥——一樹不清楚黑鴉對他的異能有怎樣的目的，是借用還是支配抑或掠奪？
似乎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是他所能接受的。
他已經拿出足夠厚重的籌碼交給太宰，也把骸老師可能需要的白色人形送了過去。
如果連太宰和骸老師也沒辦法找到黑衣組織的boss……那麼他的ur任務的完成度就不可避免必然後推。
解散黑衣組織也不難，破壞永遠比保護更簡單，而他現在擁有摧毀人類的小東西們，只是單純的完成目標的話，再簡單不過了。
但是從人的角度來做事的話，那是不該存在的方案。
倒也不是一定要當人類，也不是茫然自己的存在類型，他就是他自己，人類都是會變化的，所以他沒有固定的自我也實屬正常。
怎麼說呢，就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在乎最終的結果。
黑鴉在賭什麼，在計劃什麼，計劃里的他是起什麼作用的棋子？黑鴉從來不和他說。
太宰或骸老師他們對他有什麼期待或需求嗎？好像大家都不是非要別人去做什麼的類型。
保持現狀，不去破壞，安分守己，不就行了嗎？
沒人在他身上傾注過執著，除了黑鴉會因他不為人知的野望而時刻注視着他。
不可否認，一樹喜歡黑鴉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但又覺得為人不能這麼容易知足，不然就像是個眼巴巴期待別人拿起繩子拴住自己的小狗似的。
可就算是喜歡黑鴉待在自己身邊，如今黑鴉被小東西們裹挾着下落不明，他也沒有一般人該有的擔憂。
人都會擔憂重要的親友，但他卻相信黑鴉能達成他本人的目的。
[真無聊。]
過於獨立的人格帶來的絕對理智無法催生依賴他人的荷爾蒙。
他既有友人，也有歸巢之處。
不缺物質，也不渴求精神層面的食糧。
他有資格安靜的觀察這世界，然後將所得信息經過自身的加工，虛擬出新的故事。
有不少人都喜歡他虛構的故事。
那些人同樣也喜歡這個真實的世界，有喜怒，有渴求。
神話里的怪物總是在睡覺。
他現在也覺得，除了睡覺，好像並沒有什麼打發時光的好消遣。
一樹想起了他的文學系統，想起了他還沒開的新坑。
莉莉絲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失去了黑鴉的內控，莉莉絲沒有任務指示便不會自主行動。
一樹想起了還在上學的小澀澤，想起了自己即將結束的大三生活。
[等事情結束后，如果還活着，就去學習好了。]
[知識是唯一無窮無盡的、沒有負面影響的、相當值得去竭力探究的消遣。]
一樹對未來略有不安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莉莉絲。」
「是。」
「從現在開始，你的任務是待在太宰身邊，絕對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遵命，主人。」
一樹感知着莉莉絲快速跳躍翻窗進了太宰所在的會議室。
黑髮青年抬頭望向不遠處的主建築，紫色的雙眸溫和而堅定。
他想，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終點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