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10章 第十章

羂索離開了。

賀沢誠一整夜都沒睡,獃獃地坐在床上,看着拉緊的窗帘變暗又亮起,他緩緩起身,挪動着身體,行屍走肉般下了樓。

他走到玄關穿鞋,現在是2004年12月,是宮城國中第二個學期的最後一個月,他仍然需要去學校。

他穿好鞋,麻木地感受着刺骨的寒風吹在他臉上,他直起身子,結果一邁開腿就感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他感覺心臟一下比一下跳得厲害,血流唰啦啦地像奔涌的江流那樣“嘩”得一下從下往上衝去,沖得他頭昏腦漲,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恍惚起來。

然後是從四肢百骸瀰漫上來的心焦和恐懼,它們像螞蟻一樣迅速地爬滿了他的全身,開始噬咬起來。

“——”賀沢誠張了張嘴,發出了無聲的呻吟。大量的汗水從他額頭、臉頰乃至全身滲出,讓他看起來像是突然被雨淋了一樣。

全身痛,好痛,頭部尤其的痛。賀沢誠試圖抬起手去摸自己的頭,然而他渾身肌肉酸痛無力,根本動不了一根手指,只能靜靜地躺在地上。

然後有個人抱起了他。

“什麼?戒斷反應??”虎杖倭助臉色一片漆黑。

自從那天小誠情緒不對吼了他以後,他就一直很擔心小誠的情況,生怕他出了什麼意外。

結果今天早上他抱着悠仁出來溜達的時候,正巧看見小誠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那個“小泉純子”卻不知所蹤,當時他心裏就咯噔一下……

出事了。

醫生以為虎杖倭助沒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給他解釋道:

“戒斷反應是一種精神心理疾病,是由於長期用藥后,突然停藥引起的適應性反跳。不同藥物所致的戒斷癥狀也不同,一般表現與所使用的藥物作用相反的癥狀。”

“看他這種表現,我不是很肯定他具體服用的是哪種藥物。”

“我建議你們做個嘔吐物化驗,因為戒斷反應的主要治療方法第一步就是緩慢撤除成癮葯,我們得先判斷他服用的是哪種藥物。”

這時候的虎杖倭助只以為是小泉純子帶着賀沢誠用了什麼不好的藥物,並沒有多想,只是面色難看地點點頭,給賀沢誠做了檢查。

然而什麼都沒檢查出來,不管虎杖倭助怎麼追問,化驗的醫生都只是搖搖頭:

“他沒有服用過任何藥物。”

而建議他們去化驗的醫生聽到化驗結果后,耐心地向他詢問了賀沢誠平時有沒有抽煙喝酒等不良嗜好,在得到虎杖倭助不斷的沮喪搖頭后,醫生遲疑地看着他,問道:

“你,是他的監護人嗎?”

虎杖倭助點點頭。

賀沢夫婦在國內並沒有其他血緣親人,其他街坊鄰居又因為賀沢誠的“詛咒之眼”而不肯接受他,於是在賀沢夫婦拋下賀沢誠出國后,社區就把監護權轉移到了他身上,由他來擔任賀沢誠的監護人。

醫生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了虎杖倭助一眼,然後像是想極力表達得委婉一點,他慢吞吞道:

“我建議你們去精神病醫院繼續治療。”

虎杖倭助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靂。

於此同時,某處幽靜的宅邸,孔時雨正在給羂索彙報着工作。

他邊彙報工作,邊偷偷開小差,戰戰兢兢地想着自己會不會被滅口,這時,他的上司忽然轉身走了。

孔時雨:???

孔時雨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也不敢問,也不敢去找,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像個小雞仔。

羂索忍着心頭猛然爆發出的洶湧感情,強迫自己快速離開了孔時雨面前。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衛生間,關上門后猛然趴到了洗手台上。

羂索右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希望能緩解一下那種強烈的痛苦和酸澀。

然而並沒有任何作用。

不僅如此,孤獨,孤獨的冰寒像緩緩盤旋上升的霧氣一樣,慢慢籠罩了他的全身。

砰,砰,砰...

心跳突然變慢,他開始一陣又一陣地心悸,這讓他喘不過氣來,又用力地去抓自己喉嚨。

他渾身都被汗水打濕了,視野也因為粘在一起的睫毛而一片花。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心中卻是一陣比一陣更加清晰的瞭然:

「戒斷反應。」

這千年來,他也曾見過藥物成癮的人是怎樣的,他們斷葯后又是怎樣的,所以才知道這個概念。

而這件事也徹底佐實了一個事實。

——他對賀沢誠上癮了。

2004年12月2日,虎杖倭助把賀沢誠送回了賀沢宅,因為醒來的賀沢誠堅持要回去,虎杖倭助拿他沒辦法,只好在照顧了他一會兒后又回去了。

他沒辦法留太久,他還要去接留在鄰居那裏的悠仁崽崽。

賀沢誠睜着酸澀的眼睛看向天花板,眼淚正不受控制地不停滑落他的面頰,他手裏抓着一隻手機,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着:

[小泉純子]

[正在接通中……]

羂索把孔時雨支走了,現在是農曆的冬月十二日,夜空變得比以往要更加孤寂深邃,空曠的宅邸里,只有羂索一個人坐在客廳的黑暗裏,聽着外面冷風呼嘯地經過屋頂,拍打着窗戶。

羂索睡不着。

他感受着自己腸胃一陣陣的痙攣,冷靜地思考着自己的大業,思考着自今年4月以來他處理了多少工作,推進了多少進度,殺了多少人……

他努力地無視着自己的異樣,告誡自己,名為羂索,就必然要擔負起接引眾生脫離六道沉淪之苦的使命。

而實現咒力的最優化便是他完成使命的手段。

他為此已經努力了有千年之久了,不間斷地做了無數的準備。

絕對不可以,因為一個非術師放棄了。

然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從來沒有人給羂索打過電話,因為生自平安京時代的他不喜歡用手機之類的科技物品,自然也不會有電話號碼這種東西。

賀沢誠是個例外。

羂索沉默地看着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來,暗下來又亮起,最終還是動作生澀地接起了電話。

“你什麼時候回來。”電話那頭,少年的聲音意外地平靜,就像他們沒有分手一樣。

“……”羂索抿了抿唇,“我不會再回來了”這句話在嘴邊轉了轉,說出口卻變成了,“要很久很久以後了。”

電話那頭少年聞言像是抽噎着小聲地笑了一下:“很久是多久?”

“你明白我的意思。”羂索淡淡地說完,胸腔一下子悶了下來,悶得他幾乎想要立刻大口喘氣。

“你知道我現在很難受嗎?”少年哽咽地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然而羂索的聲音聽起來卻異常冷酷:“我不知道。”

兩人靜默了片刻。

“你不是愛我嗎?”少年率先開口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既痛苦又不解,“為什麼還要走呢?”

“因為你妨礙到我了。”羂索淡淡道,同時感覺到了一種心煩意亂,“我不是你這種小鬼頭,除了上學,沒有其他事可做,我很忙,必須爭分奪秒,抓住每一個機會,才可能幾率微茫地成功。”

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既委屈又生氣:“你批文件的時候我可從來都沒打擾過你!”

“你打擾了我的思考。”羂索一字一頓地加重了語氣,聲音里有一種粘稠的晦澀,“因為你,我完全不能思考了,甚至置自己於危險之中,對自己可能死亡不管不顧,對大業的完成變得漫不經心——”

“你佔據了我全部的心思!”羂索說到這裏,語氣都染上了絲絲縷縷的怒意,“我只能為了捕獲你而思考,為了佔據你而思考!”

“為你嫉妒,為你發狂,為你去死……”羂索說到這裏,捏緊了手機,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所以,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電話里傳來少年急促的呼吸聲,少年在靜默了片刻后,輕輕道:“我還想你回來。”

羂索呼吸頓住了,隨即就是不能自扼的席捲全身的狂喜,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催促他“去見他”“去見他”……

“我,不,能。”羂索艱難地一字一頓道。

“我想你了。”少年輕輕道。

“別說了。”羂索顫抖地拿起手機,試圖掛斷,卻晚了一步,那一句話輕輕地在他耳邊響起,卻重重地把他推進了深淵。

他聽到少年的聲音輕輕地從電話里傳來,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如果你回來,我就獎勵你。”

“!”羂索手機差點掉到地上,他忍着讓他幾乎是頭暈目眩的心跳聲,艱難道,“你,說,什,么?”

該死,這小鬼該死的聰明,學得該死的快!

羂索感覺自己的傲慢在身體裏憤怒地咆哮着,然而他的心智卻如柔韌地垂下的柳枝一樣,慢慢屈服了。

“我恨你!賀沢誠!我恨你!”羂索絕望地感受着自己的變化,對他嘶吼道。

少年卻在電話那頭不停地哀戚地笑:

“我愛你啊純子,我真的好愛你。”

“——愛到想和你下地獄。”

虎杖倭助第二天來查看賀沢誠的時候發現他竟然好轉了。

被醫生建議最好進精神病醫院的病一夜好轉,讓虎杖倭助一時間有些迷惑,自己昨天是不是遇到了庸醫誤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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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四個男人渣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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