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貓與貓奴

清早的晨光穿過窗帘的縫隙落在寢室的地板上，一陣風吹來，光的領域也隨之變大，照射到了空明生的枕頭上。他翻個身想要背對着晨光繼續睡，但一隻漆黑的毛絨小腳踩到了他的被子上，在上邊蹦蹦跳跳地。

空明生的美夢也就被阿福這隻調皮的小貓吵醒了，他睜開眼看着爬來的小貓，微微一笑。拿起手機一看，不好！快到上課的時間了。

於是空明生急匆匆地起身穿衣，急得連扣子都系錯了，一個錯個個錯，一排扣子都錯了位置。但他似乎自己沒發現，匆匆忙忙地拿起書包就朝着學院跑，等跑不動才想起來找一輛無人車來載他。

跑到教室里，時間剛剛好，老師剛開始點名。空明生低着頭走到前排坐下，好巧不巧，自己的後排坐的就是冥夜，她拿筆戳了戳自己，在耳邊說道：

“你早上是不定鬧鈴的嗎？”

此時老師還在點名，空明生只能側臉小聲回答道：“是的，我不定，但今天只是偶爾睡過了。”

冥夜的旁邊坐着她的室友雙瑣，正笑眯眯地給空明生揮手打招呼。

老師此時點名道：“空明生？”

空明生走神沒聽到，鄰座的黑髮中二少年戈康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空明生的腰，空明生這才反應過來。

“啊……到！”

雙瑣捂着嘴偷笑，那粉色的頭髮在陽光的暈染下散發著零星的光，空明生差點沒被她給迷住，好一會才扭頭坐正。

戈康靠過來說道：“誒，聽說，最近那個水晶骸骨的案子，是你們幫忙解決的？厲害啊，在同級生里你們可真是出盡風頭。”

空明生漫不經心地回道：“誤打誤撞，也是多虧了他們。”

這節是靈力理論課，為了讓學子更好的掌握靈力來對抗魔物與防範未來可能捲土重來的虛空惡魔。

講課的老師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不到，進教室門時大家都還以為是哪個遲到的學生，而她站到講台上時同學們才知道這是這節課的老師，這是同學們第一次上她的課。

老師留着一頭短髮公主切，橙紅色的頭髮顯得她十分年輕，但那張臉的眼角卻爬着很多笑紋，估摸老師的年紀應該在四十歲左右。

老師掃視着同學們，自我介紹道：“同學們好，這應該是我第一次給你們上課，我叫嚴映薇，負責教你們的靈力理論課。”自我介紹完后，在講台上隨手一揮，全息影像就投在了教室里。“往屆的學生都十分出色，但願你們能更勝一籌。這節課我們就來講一講起源與靈力的基本運作原理。”

“靈力，起源於暗紀元人類與虛空惡魔的鬥爭之中，是對虛空惡魔能力的復刻，我們也最終在靈力的幫助下贏得了戰爭。靈力本質上是對身體的增強，以及讓人獲取對周圍能量與空間的掌控能力，你們可以理解成我們成為了槍，而周圍的一切都可以成為我們膛中的子彈。但靈力也是有不適配者的，在暗紀元的大規模基因改造下，有將近半數的人即使經過了改造也無法使用靈力。相反的，也會出現極其適配的天選之子，也就是曾經的亞靈族，他們雖然被我們稱之為亞、第二等，但他們的能力甚至一度超過虛空惡魔所創造的魔族。

靈力分為三個派系。光系的風、火、水、雷、木，五屬性。暗系，冰、土、金、血、魂，五屬性。還有一個空間系，它的屬性分支暫且不清楚，我們就只稱之為空間系或空間屬性靈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起源屬性，是光與暗屬性靈力的統稱，這種純光或純暗的屬性在大部分情況下只能作為輸送靈力或維持光與暗系靈力平衡，是團隊的支援與補給後勤。”

聽到這，空明生默默嘆了口氣。

“其中，光系的火屬性，是擊退魔物的主要手段，火焰的攻擊對它們有着成倍效率，你們只要熟練掌握火屬性就可以滿足你們日後作為守護者的需求。當然，並不是說其他的屬性不好，只是論效率來講，火更好。”

冥夜聽得臉上洋溢起驕傲的笑容，她戳着空明生的後背小聲說道：“聽到沒，跟我作對你簡直是自找苦吃。”

空明生並沒有扭過去搭理她，只是撇嘴抖抖後背將冥夜的手彈開。

冥夜把手收回去，嘀咕道：“死木頭。”

還在上着課，突然後排的同學接連發出驚訝的聲音，老師不得不拍着講桌警告道：“還在上課呢！安靜！”

教室立刻安靜了下來，但這安靜卻讓另一個聲音變得更清晰了，這聲音讓空明生打了個激靈。

“喵～”阿福在課桌間的走道邁着優雅的貓步，走到空明生旁邊后跳到了他的懷裏，在腿上伸了個懶腰便睡在了腿上。

“空明生同學！請不要帶寵物來教室！”老師呵斥道。

空明生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說道：“老師，冤枉啊，是它自己跑來的，您也看到了。”

老師皺眉搖搖頭，心想這屆學生可真不行。

但這卻讓周圍的同學哄堂大笑。

空明生撓撓頭看向同學們，旁邊的戈康開懷大笑，背後的冥夜笑着抱起了胳膊，而雙瑣則是捂嘴靦腆地笑着。

課很快上完了，空明生被留堂訓斥，他摸着後頸聽着老師的話，那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教室外四個人等着他，戈康、雙瑣、武軒冥夜，還有同樣剛下課的約克。

約克從門縫往裏看着，問旁邊的冥夜道：“這是發生什麼了？他頂撞老師了嗎？”

冥夜笑道：“怎麼會，他的小黑貓過來找他了，影響了課堂紀律，讓老師生氣了。”

約克：“吼……”

戈康打趣道：“空明生那樣的冷酷男居然會喜歡貓咪，真讓人意外，這就是反差萌嗎？”

說完，旁邊的人就不知道怎麼接話茬了，不愧是話題終結者戈康。

為了緩解尷尬，雙瑣轉移話題道：“嘿，空明生的室友，你們破案時都發現了什麼秘密，能告訴我嗎？”

約克想了想，看了看周圍，然後小聲說道：“審判之靈。”

雙瑣和戈康瞬間明白了。

雙瑣沒有再問下去，她舉起手讓約克無需多言，說道：“這不該是我們接觸的東西，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戈康：“確實。”

教室里突然安靜了，空明生推門而出，他抱着貓在門前頓足，但只是看了眼門口的友人，就繼續往前走了。看樣子是在生悶氣，約克他們也只好快步追上去。

約克追在後邊問道：“空哥，老師說的啥？你咋這麼大火氣？”

空明生冷冷地回道：“老師說，在學校里不要養寵物，既耽誤學業，又不能把它養好，早點把它送人為好。可那樣它不就又變成流浪貓了嗎？說不定又會被一些壞人打傷，又沒法及時就醫。”

約克又問道：“那你反駁老師了嗎？”

空明生停到走廊里，他轉過身，他背對着陽光，影子拉得很長。他看向後邊，確認老師已經走遠后，才嘆口氣說道：“當然，但老師居然開始扯起題外話，她說不要只對小動物好，對身邊的人要更加關切，特別是對女生，紳士一點。哈？莫名其妙，我明明對所有人都很好。”

冥夜聽到后可不願意了，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懟道：“我認為老師說得對，你要紳士一些。”

“我今天沒心情跟你吵架，武軒大小姐。”空明生扭頭看向窗外。

“喂，你這樣很沒有禮貌，說話的時候要好好看着對方，還有，請你叫我的全名，我不是什麼大小姐，空明生。”冥夜走向前去，看樣子下一秒兩人就要打起來。

還好幾個朋友迅速擋在兩人中間。

雙瑣，調解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是好朋友……”還沒說完，就被兩人異口同聲地打斷道：

“誰跟她（他）是好朋友！”

雙瑣拍拍兩人的肩膀，繼續說道：“但是你們之間的矛盾也並沒有那麼勢不兩立，對吧。這樣，你們各說對方一兩個讓自己不滿的地方，然後你們兩個都稍微改變一下，怎麼樣？”

兩人沒有說話，默認接受了這個條件。

雙瑣：“空明生？”

空明生：“我希望她能不要動不動就懟我，我根本接不上話，這樣很有趣嗎？真是。”

雙瑣：“冥夜，你呢？”

冥夜低頭，思考片刻后，深吸了口氣，回道：“這個木頭，我每次跟他搭話他都愛答不理，很煩人，特別是他那個亂瞟的眼神，就從來，沒有，正眼看我。”

雙瑣點點頭，滿意地說道：“看吧，都只是小問題，不要總是吵鬧打架，你們可是……”她想起剛才兩人對朋友兩字強烈的反感，於是笑笑換了個詞，“你們可是同學。”

空明生小心翼翼地看向冥夜，兩人終於對上視線時，冥夜卻忍不住往別處看。這場景讓周圍的三人尷尬地想要給地板摳爛。

突然，阿福掙脫空明生的懷抱，往樓梯口跑去，空明生扭頭就追了過去，喊着：“阿福，你去哪？”

雙瑣拍了拍還沒緩過神來的冥夜，向她眨了下左眼。

四人追向空明生，上課的鈴聲響起，教學樓回歸安靜。

他們走後，林士樊剛好來到這個樓層，他側耳聽着從樓梯口傳來的吵鬧聲，默默地皺眉。想必阿福也是為了躲着林士樊才跑開的吧，這是貓的第六感。

阿福搖擺着尾巴從樓梯跑下教學樓，一樓的人還很多，它只好左右橫跳着穿過人們的腿腳森林。人們看到腳下亂竄的黑影，也都被嚇了一跳，發出驚嚇的聲音，有的還不經意間釋放出了靈力。

“阿福！別跑啊，很危險的！”空明生在後邊呼喊着追趕，奔跑時還不小心撞開了路人。

路人們一臉懵地看向空明生的背影，緊隨其後的約克一一向他們道歉。

阿福跳到矮灌木叢中消失不見，空明生也只好在阿福身影最後消失的地方蹲着，在那揪着矮灌木的葉子，直到後邊那幾人氣喘吁吁地追過來才站起來。

“看來小貓是跑掉了啊，也許是因為你們兩個吵架它覺得很煩。”戈康又不看氣氛地說著。

空明生看着地面把手中的葉子隨手一扔，抬抬眉毛失落地說道：“也許吧。”

冥夜抱着胳膊，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麼對一隻貓這麼上心呢？”

“因為它很可愛，不像……”剛想說出口，空明生看着冥夜又把話咽了回去，“啊啊，回寢室吧。”

雙瑣看着有些改觀的兩人，笑了笑，然後突然說道：“對不起，我要失陪了，還有些事要做，你們先回去吧。”

空明生：“哦好，再見。”

冥夜：“路上小心。”

戈康：“再見。”

約克：“再見。”

雙瑣走後，四個人有說有笑，啊不，是空明生與冥夜被夾在中間聽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不怎麼看氛圍的戈康跟有些憨憨的約克居然能聊得這麼歡快，挺令人意外的。

戈康：“學園排位賽就要開始了，想必雙瑣剛剛也是去演練的吧，一定是想要在排位賽上大展身手，然後被貴人看中，一舉成為最強的守護者！”

空明生聽得汗顏，說道：“哪有你說得這麼誇張，不過取得優勝的確會改變人生，讓家鄉變得富裕。”

戈康想了想，突然跑到三人背後用胳膊將三人摟到一起，笑嘻嘻地說道：“啊哈！我們四個剛好可以組成一隊，我們幾個一定可以抗衡雙瑣他們的小隊，就算拿不到第一我們也會是第二！”

冥夜對這種肢體接觸感到不適，從戈康的胳膊中逃了出來，空明生和約克的頭瞬間撞到了一起。

“嗷！”空明生和約克同時發出疼痛的叫聲。

冥夜看着興奮的戈康，雖不想給他潑一頭冷水，但還是無奈地說道：“我想我們已經有一個小隊了？”

戈康難以置信地擠眉，說：“是嗎？可是你們才三個人啊？”

約克有些害羞地說道：“其實……其實俺們還有一個治癒師的，醫學院的同屆女生，叫夏米爾。”

戈康鬆開了胳膊，用奇怪的眼神審視着面前三人，說道：“不是我們守護學院的學生，都沒有經過嚴格的戰鬥訓練，你們這樣的組合可能連初賽都過不了，況且比賽里還有一些往屆的老隊伍。不過也好，說不定是我這隊將你們打敗的，到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

“你最好不要手下留情！”空明生和冥夜異口同聲地說道。

戈康微微一笑，眼神堅毅，他伸出手，空明生看看了看身邊的兩人，握住了戈康的手。

“友誼第一。”

“比賽第二。”

回去后，約克在寢室里跟空明生講着關於貓的一些基本常識。例如：

一隻貓的年齡在15到20歲之間。

不可以喝含咖啡因的飲料，百合花危險，不能接觸酒精，葡萄和葡萄乾也不可以吃，牛油果不行，牛奶少喝，會拉肚子，洋蔥、大蒜、韭菜類不可以，木糖醇導致肝功能衰竭。

貓咪的一生，大概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睡覺。

它們嘗不出甜味，但對酸味反應最強烈，尤其是橘子皮。有些驅貓噴霧就是橘子味的。

生性孤獨卻好動、有很大的好奇心、愛乾淨，然後就是嫉妒心強。

空明生瞪大了雙眼仔細聽着，生怕錯過什麼重點知識。他也不得不佩服約克對於這方面豐富，不愧是來自於崇敬自然的萬森國的學子。

此時另一邊的雙瑣，正如之前戈康所說，在為學園排位賽做着演練準備。

她位於一個寬敞的密閉場館中，場館裏的全息影像正在模擬學園排位賽的場地，她與她的三位隊友站在這裏，穿着外掛輕薄裝甲的戰鬥服，就像站在了現場一樣，為了增加氛圍，還能看到賽場邊上坐着的觀眾們。

全息影像模擬了對陣的敵方四人小隊，雙瑣微微一笑，隨手一甩，一條菱形組成的冰晶鎖鏈如盤龍般舞動，鎖鏈重重地將面前的敵人擊倒，擊倒的同時一道道冰川將敵人拋到空中，隨即隊友前來，騰空一一將其終結。

模擬結束，場館的喇叭響道：

“85分，預計可以戰勝70%的隊伍。”

雙瑣的身前是一個半機械的身影，當那人轉身時能夠看到他那銅色的合金下巴和那套了層仿真皮膚的脖子，他的左臂也是合金的，在燈光下極為顯眼。他留着一頭棕色捲髮，他的臉稜角分明，眉眼的間距很窄，好似每時每刻都在發怒，那眼睛更是鷹一般銳利，能夠看穿天空。

“在實戰中，會有更多的變量，甚至是克制我們的能力。30%意味着我們還沒過新手的門坎。數據從不會騙人，所以，我想要大家騰出更多的時間來訓練。沒有意見吧？”半機械人說著。

他也是同雙瑣一屆的新生，叫智博翰，來自地球聯邦，地球聯邦是管理地球三分之一區域的國家，90%為無能力者，以科技發展為主。

“當然沒有意見，只是有點意外，今天第一次訓練我們就可以配合這麼的好。”雙瑣說著，她的冰晶鎖鏈收回了她的袖子中，消失不見。

智博翰機械地笑笑，用手托起一組數據，上邊顯示四人的契合度將近97%，是最好的隊伍組合。

“那是當然，數據不會撒謊。現在你相信我了吧？”智博翰說著。

雙瑣點點頭，說：“真靠譜，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騷擾信息呢。”

太陽落下，月亮升起，本應安靜的宿舍傳來了響亮的抱怨聲。

“真離譜！”

不過好在只有這一聲，並沒有太大影響。

但還是讓複習上課內容的空明生嚇了一跳，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冥夜打遊戲輸了。

正好空明生也學得乏了，打開窗戶，趴在窗戶上透口氣，扭頭就看到冥夜也趴在窗戶上，她皺起眉頭托着下巴，朝天空長嘆。

“唉……”

兩人對視了一眼，就撇開視線。

空明生開口說道：“新遊戲，玩家水分還很多，沒必要衝那些排名。”

冥夜還沉浸在敗北的氣氛中，語氣低沉地說道：“切，我可不想被一個前作遊戲長期霸榜的人說。你肯定平時都在偷偷玩，沒看錯的話，你的排名也就比我低了幾十名，誰知道你偷偷打了多少把。”

空明生回道：“見好就收，現在對我來說，學校的時光比遊戲更重要，曾經的輝煌都已經過去，新作我也不是特別喜歡，只是偶爾玩一下。”

冥夜看向他，對這番回答有些意外，也平復了心情，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玩得有些過頭。

“喂，木頭，你怎麼看學園排位賽？”

空明生也看過去，說道：“實力的象徵？就像遊戲裏的排名一樣，只不過不是個人，而是作為一整個隊伍的綜合實力。往屆的比賽我都看過了，都是實力與戰術共存的高手對決，有點像我們玩的遊戲，只不過我們不需要輔助位，所有人都要有強悍的能力。進入過前十的選手們，現在一個個都是大人物，就比如林士樊，現在依舊是學園最強，還未能有人能突破他的水平。畢竟他能夠掌握所有的光系靈力，太過於恐怖了，如果他要是我們的敵人，那我們將毫無反抗的機會。”

“可他不會純光屬性。”

空明生有些低落。“起源屬性算是遊戲裏的輔助吧，可有可無，就別提了。”

“我不認同。”

空明生壓根沒聽到冥夜的最後一句，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到了一隻從草叢中竄出的小貓身上，他大喊着：“阿福！”然後扭頭就跑到了樓下。

冥夜看着這樣的空明生，剛才敗北的負面情緒全被消除了，釋然地微笑着，他看着開心的少年，他的銀髮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自己的眼中也亮起了光。

月光下的大地，無比安寧。但在這安寧的背後，一股暗流正在悄悄潛入艾爾希城。

空明生胸口的惡魔眼之石再次亮起，他捂住胸口的紅光，臉上充滿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