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再過鬼門關

儘管家境一天天好轉，但我依舊改不了愛撿破爛的習慣，只要看到能撿來賣錢的都不會放過，不過很少會像以前那樣專門拿出時間去撿破爛。

人都是隨條件變化而變化的。父親離家后約兩年內的那段日子，家裏最困難，日子過得非常拮据，恨不能一分錢掰兩半花，那時只要能撿到一個用完的牙膏皮就有種如獲至寶的快感，畢竟可以拿它去廢品收購站換錢。撿破爛曾一度成為我唯一能得到錢的途徑，整天腦子裏就想着撿破爛，撿破爛都上癮了。一天聽同學講，他在廣州郊區有個親戚，就靠撿破爛撿成了萬元戶，這兩年用撿破爛換來的錢蓋了新房，還買了小汽車。這事兒對我觸動很大，當晚就做了個靠撿破爛發家致富的夢：

家裏被颱風吹得搖搖欲墜四處漏雨透風的爛房子，眨眼間變成了一座灰磚青瓦具有潮汕建築風格的兩層小樓，樓上五間卧室，母親和我們子妹四個一人一間；樓下是門廳餐廳廚房和客房等，門廳高大，能坐二十幾位客人，跟賓館大堂似的。

我仰坐在自個卧室的沙發上叼着煙捲翹着二郎腿望着天花板笑個不停。哎？不對呀，我不會吸煙呀，還是個孩子呢，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是我嗎，一時間雲裏霧裏摸不着頭腦，不過我就感覺自己坐在那兒，軟軟呼呼好舒服。我神經質地笑個不停。

“嘻嘻，少爺，幹嘛老笑呀？我在樓下都聽得到，以為咋地了呢，趕緊跑上來看看。”一個帶着紅色頭帕身着潮汕客家服飾的年輕女僕忽然出現在門口，白白凈凈長得特漂亮。

“噢，沒事的，想起一個事兒，太搞笑就笑了。”我趕緊坐正說，感到有些緊張，我驚艷於她的美貌。奇怪，以前咋沒見過她呢。

“少爺，樓下客廳來了好多客人，都對你讚不絕口呢。”漂亮女僕大大方方走到我面前說，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直朝我眨巴眼，看得我心裏七上八下，身子輕飄飄，屁股都坐不住了，感覺自己像個氫氣球，幸虧我雙手緊緊握住了沙發扶手，要不非飄起來不可。

“哎？你叫啥名字呀？我咋沒見過你呢。”我問道，趁機仔細打量起女僕，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哎，這不是長得特像我大姐在國道旁飯店見過的那位漂亮姐姐嘛，她咋來這個兒了呢？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如今咱也是富甲一方的土財主嘛。

”真是貴人多忘事呀，有了錢，眼睛就長到頭頂了呢！”女僕似有不悅地用手撩起耷拉在臉上的幾根秀髮說，然後雙手撐在大腿上俯下身子逼近我盯了我片刻后捂住嘴笑道，“嘻嘻，我可記得，十年前，我在國道路邊店打工時，見過的那個翹着二郎叫花子模樣的小大人，是我親手把多加了些滷汁的一碗米飯和一盤辣椒炒雞蛋端給他的呢。”

“姐姐，”女僕的頭都快要碰着我的臉了，明顯感覺到她熱乎乎香噴噴的氣息，我本能地往後躲避了一下說，“你可冤枉小弟了，不瞞你說，我一見你就感覺面熟，越看越像你，但又怕認錯，哎？我說姐呀，都十年了，你咋一點兒沒變呢，還那麼年輕。”

“嘻嘻，我本來就年輕嘛，還不到二十四周歲呢。”女僕直起腰來笑道。

“啊？！”我不禁驚叫道，“你還跟從前一樣漂亮呢！”

“嘻嘻嘻……”女僕一下笑彎了腰，然後直起腰再次走近我上下打量着我，好像頭次見似的，隨即笑道，“嘻嘻，你不也一樣嗎，還像當年的那個小帥哥。”

“哈哈哈……”聽着我大笑不已，隨後竟脫口而出，“我這樣才跟你般配不是！”

“——啊？！”女僕一聽捂起嘴大叫一聲，隨即一扭身紅着臉憋住笑跑出門去。

我這才感到言過有失，頃刻臉燒的厲害，開始有非分之想，真長大了。但我還是立即起身緊追了出去，因為剛才女僕的表情太誘人了，那跑起來扭動的水蛇腰，翹屁股更像塊磁鐵一樣吸引着我。

誰知，我剛跑出房間，就不見了女僕，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香氣，咋跑的這麼快呢她，像一陣兒風！

“江威這少爺真厲害！撿破爛，硬是堅持了十多年，竟然撿出這麼一座樓來，你說，這咋可能么，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跟誰說理去，早知道我也堅持下來就好嘍！”

“哈哈哈……”在樓梯口聽着客廳傳上來的話，都快把我笑趴下了，幸虧及時扶住了樓梯欄杆。

“小威，笑啥呢？！屋外都聽見了！”迷濛中聽到哥哥對我喊道。

“哦，做了個夢，挺搞笑的。”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明晃晃貼着塑料薄膜的窗戶這才驚醒，說。

“嘿嘿，不會是做夢娶媳婦吧！”哥哥站到床邊對我嘲笑道。

“別瞎說，我才多大，哪有工夫想那事兒。”我故作不屑地說，可心裏佩服哥哥，猜的真准！

等哥哥走開后，我在想，自己才多大呀，就開始想男女之事，還真夠早熟的！

咋會做這樣稀奇古怪的夢？我搖搖頭自我嘲笑着打量了一下窮途四壁的屋裏，大聲說，“啥時能住上夢中的小樓喲！”，隨後起床離開。

今兒禮拜天，吃過早飯後，閑着沒事兒，我溜達到村西頭的河邊。儘管此是秋末冬初，雨季已過，可近來雨水較多，河水泛濫，渾濁的水流不斷卷帶着枝葉、布條等雜物奔騰而去。我站在河灘上盯了會兒，很快感覺無聊，正準備轉身離去時，忽然發現上游十多米處漂來一個紅色的易拉罐，很扎眼，我立馬瞪起眼來，以前從未在河水中見過易拉罐，眨眼間易拉罐給洪水衝到跟前，觸手可及，我想撿起它，便立即跳進河裏去撈，結果出手遲了，連易拉罐都沒碰到，頃刻它就給洪水衝出幾米遠，我不甘心，豈能讓一個小小的易拉罐給難住，還跑了你不成，今兒非逮住你不可，其實此刻我並非太看重易拉罐能去賣錢，主要是出於好玩，在跟洪水較勁呢。我盯着易拉罐順着水流往下游跑去，河水不深，僅漫過膝蓋，可沒跑多遠，一腳踩空，陷進深水裏，當即被湍急的洪水捲走，我一下慌了神，沒想到水流這麼急，儘管我水性好也難以招架，洪水像一雙有力的大手起勁地把我往河裏拉拽，讓我一時難以使開手腳，跟不會水的旱鴨子一般拚命掙扎，洪水咆哮着像大開口的獅子一樣，隨時將我吞噬掉，我已經被洪水弄得快精疲力盡了，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洪水卷進河中央，我絕望地哭了，難道就這樣白白地給洪水猛獸吃掉？！我哪能甘心呀，自己才多大呀，世上還有好多美好的東西沒享用過，更有好多美食佳肴沒品嘗過呢。

也該天不滅我，正絕望之際，一根梁木般的木頭擦身而過，但並未立即隨波逐流，而是在我前面原地打轉兒，好像在有意等我似的，我把它視救命稻草，抓住它就等於保住了性命，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游向前，一把抱住了它，隨後木頭馱着我漂流了三里多遠時，給卡在河中央的兩塊沙灘間，木頭跟獨木橋一樣橫搭在倆河灘間，總算暫時脫離險境。

倆沙灘一大一小，大的長約百米，寬六十餘米；小的長寬差不多各減半。倆沙灘上均生長着茂盛灌木叢。我登上的沙灘，望着周邊愈發泛濫的洪水和一個人影不見的河堤，再看看身邊的沙灘，灌木叢，依然有些緊張。這洪水一時半會兒退不了，天陰的厲害，雨還會下，難道自己被困在這兒不成，這兒沒吃沒喝的，時間一長咋受得了，特別是到了晚上，孤零零守在這兒，毫無遮掩……越想越害怕。

想着想着，我睡著了。連嚇帶驚，耗神費力，疲憊至極。

一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時，當我睜開眼時，即刻騰身而起，歡呼跳躍。

天晴了，洪水過去了，水流趨向平穩，河灘大面積裸露，還等什麼，趁着身上還有點力氣，趕快游過河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