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着外公逛廟會去
回到家后,一部分小魚兒要裝進瓶子裏養起來,其餘的,則連同一起捉回來的螃蟹先在清水裏靜放上一小會兒,讓他們吐乾淨胃裏面的髒東西,再用鹽水泡上一陣來消毒,之後便可以起鍋燒油,待油溫足夠時,倒進鍋里開始油炸,直到炸至金黃色后出鍋,撒上調味品,便能開動了,一口咬下去“咯嘣脆”。
葉子豪不太適合捉螃蟹,每次手上都會被夾出好幾處傷口,但還是要硬着頭皮上陣,這就叫做痛並快樂着。兩天後,他們發現瓶子裏的魚翻了身,相互看着對方,搖頭嘆氣“不適合養,真的不適合養”,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收手,沒過多久,他們從溝里回來后又會放幾條在瓶子裏養着,可喜的是,他們慢慢開始總結經驗了,“水不對,嗯,,,可能是沒有餵食吧”。
八月的一天,一大清早他便被幾個同齡娃娃喚出門去了,就在前一日晌午,他們幾個從小樹林裏經過時,無意間發現了一顆碩大的人頭蜂窩,這種蜂個頭比其它蜂要大上許多,要是被它們蟄到,會腫出一個很大的包來,它們總喜歡在樹榦上築巢,又大又圓,但裏面卻沒有蜂蜜。
“弄不弄?”
“說搞就搞,有啥猶豫得么”,在經過一番密謀后,他們決定第二天趁沒人經過的時候,將它打下來。
於是,當這天公雞才剛開始打鳴時,葉子豪便已經躡手躡腳的溜出了家門,幾個小子如約出現在了小樹林裏,人到齊后便開始分發武器,每人必須配備一把彈弓,這是今天的標準配置,誰也別想着偷懶,或者是怕被蟄到而躲在老遠的地方,兩個年紀稍小的被派出去負責收集“彈藥”,規格相同的石子數量有限,很難滿足戰鬥所需,於是土疙瘩也被他們合理利用了起來,各自選好位置,拉弓,放!不一會兒,樹上的傢伙們便被驚的繞着老巢亂飛,它們似乎還有所顧慮,並不想立刻攻擊這幾個一大早閑的沒事幹來搞破壞的壞蛋,而幾個小子躲在樹后,開始肆無忌憚的輪流拉弓射向那固定的活靶子,但命中率並不算太高,眼看彈藥就快要用光,正合計着派誰去不遠處的沙堆上撿一些來時,身後傳來了外公的聲音,仔細聽去,才聽到外公是喊他出去,本想着應付一下外公,再回去繼續戰鬥,但聽外公說,今天是不遠處村子一年一度的廟會,那裏每年都會定時舉辦這樣規模龐大的廟會,在周圍十里八鄉的影響力還算比較大的,外公今日打算去趕趕集,正好為家裏購置些物件,順道路過來問問他願不願跟着去,由於還沒逛過大型廟會,經過短暫思索,他便向同伴們請辭了,還沒等同伴們緩過神來,他便已經跳上外公的二八自行車消失在了視野中,“外公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裏?嗯……”。
周圍的人如洪水般湧向會場,小道兩邊滿是各類攤位,這些攤主們都在扯着嗓子喊着各種叫賣詞,一眼望去,從吃的到玩的是應有盡有,這可真算是來對了,算是開了眼界,要說最厲害的,還當屬眼前街道上穿行的社火表演,“這些演員都是方圓幾里內的“老把式”,耍社火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外公給他一一介紹着,只見,有的把小孩子架的老高,有的人腳下綁着長長的木棍卻能行走自如,有的更厲害,刀砍在肚子上,腸子都流了出來,驚的圍觀娃娃們用直勾勾的小眼睛瞄着每一個驚險的部位,真是形神兼備,葉子豪一直想找到竅門,可一直沒有找到,外公只說這是絕活,既然是絕活,肯定旁人便無法知道其中的原理了,
目送遊行隊伍穿過主路,他便隨着外公進了神仙廟,老人們常說進廟時,只能走右邊的那道門,村裏的年輕人不太刻意繞過正門去走那躲在角落裏的小門,外公也不計較這些東西,但他嚴格遵循着進門時,男人要先邁左腳的這一規矩,而且進門一定不能踩在門檻上,大人們步子大,自然跨過去是沒問題,可孩子們過這高門檻,則相當費勁,很多孩子都會不自覺的踩上去,少數的一部分,則由大人抱起來越過,剛進門,旁邊就擺放着賣各類供香及所需品的攤位,外公招呼他在旁邊侯着,自己則在攤位前挑選起來,望着桌上擺放的各種供香,葉子豪心裏充滿了好奇,有的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有辦法能舉得起來,轉頭再看看院子中那一方石槽,青煙繚繞,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香,有的三根放在一起,有的六根放在一起,有的整齊的擺放着,有些則被旁邊的香擠的東倒西歪,一根巨型黃色香挺拔的立在中央,那煙順着香頭竄的老高,在底層可以看到很多沒有燃盡的黃紙,“這到底能不能被神仙收到,不是都成了灰了嗎?”正想着,外公已經請完了所需,喚他跟着走,只見外公抽出九根細香將香頭塞進正在燃燒的蠟燭里,攪動幾下,放在火焰上灼燒,不一會兒便燃燒起來,隨即輕輕一甩,找塊空隙便插了進去,站在旁邊男男女女們一個接一個的做着相同的動作,嘴裏振振有詞,再向里看去,已分不清哪些是剛才外公插進去的了,緊接着便是拜各路神仙,葉子豪還不知道這些神仙姓甚名誰,只是跟在外公屁股後面一一磕頭,剛出廟門外公順手給他買了顆棉花糖,他撕着吃了一路,他是第一次吃這東西,那一小撮白糖,放進機器里,一搖一吹就能變得各類形狀的棉花糖,真是神奇。
轉眼已到了下午,剛好路過一家賣旱煙的鋪子,外公仔細詢問了價格,便購了幾兩,這是要買給姥爺的,從外公手裏接過旱煙,他小心翼翼的將其抱在懷裏,最後要做的,便是帶他去街角木匠鋪讓他為自己挑選一個小木凳子,剛到鋪子門口他便一眼瞅見位於門墩旁一把帶靠背的原色凳子,外公與老木匠在一旁商量片刻后,直接買了下來,回去的路上,他們把凳子和買來的物品綁在後座上,葉子豪則坐在前車樑上,回程時,一路上屁股顛簸的極其不舒服,時不時就要挪動一下,兩個小坡過後,他們決定休息一會兒。
途中路過一處小溪,便停在此處稍作休息,頭頂的柳樹在此已經生存了無數個年頭,那冠幅為這片地方提供了絕好的陰涼處,這片低洼地是溪水流經轉彎的地方,溪水清澈見底,小魚兒隨處可見,暢快的在水裏游來游去,葉子豪剛想伸手去抓,只見那小魚兒們便迅速四散開來,旁邊的青草里,不時會發出幾下噗通聲,將溪水一把抓在手裏,涼快極了,大自然創造的美,是任何工業都無法比擬的,停留片刻后,他在依依不捨中,跟着外公繼續趕路。
剛回到村子裏,他便從幾個老人口中得知,早上他的朋友們最後被蜂蟄的進了醫院,“媽媽呀,真是死裏逃生咯,多虧外公及時叫走了我,不然,現在自己個也躺在醫院裏了”。
時間彷彿又被偷走了,在依依不捨中,他提前和那盆弔蘭一同被萍姐接回了家,同時,也正好為了躲避那些朋友,他們出院后肯定要說他太不仗義了。
新世紀的第一個年頭,語文與數學課換成了兩個男教師,同時,還增加了音樂課與英語課,學習壓力也越來越重,好在,每次遇到困難時,萍姐總會給他打氣,這讓他充滿了鬥志,但在這段時間,他心裏隱約能感覺到,那已經連續獲得了幾年的“三好學生”,可能要斷了弦,因為,那英語他實在是學不會,同時,他還多了一項艱巨的使命,放學后等着二丫頭一起回家,這一年她也入學了。
春暖花開的季節最是舒適,他非常喜歡這個季節,自己種的花花草草終於挨過了一個冬季,看着新生的葉子,讓人欣喜,村子裏這時到處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樹上新長出來的葉子,總惹得人想伸手摘下一片來。
這些天,他們放學后都會在村裏的桑樹下轉悠,二丫頭跟在身後從書包里掏出早早準備好的膠袋,葉子豪便手忙腳亂的往裏塞着嫩葉子,這是他們這些天必須要做的事情,低處的樹枝早已被其他孩子摘的光禿禿,他只能膽戰心驚的往樹上爬,家裏那群小東西無時無刻不在張着嘴等着他們回家,它們每天都在吃,彷彿永遠也吃不夠似的,那剛放上去的新鮮桑樹葉,轉眼就被吃的只剩下葉柄,可喜的是,它們的體型每天都在發生着肉眼可見的變化,去年年底,它們從表哥家將產着蠶子的報紙帶回家,直到現在也有了不小的成就,他們每天都期待着和這些小傢伙見面,聽着它們“嘶嘶嘶”的吃着葉子,心裏便無比滿足,時間就這樣日復一日重複着,終於等到了第一條蠶吐絲的日子,隨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盒子裏到處都掛着蠶疙瘩,有人說要用開水煮,把絲取出來做絲織品,但考慮到太過殘忍,他們一直沒有這樣干過,他們也只是小打小鬧而已,還談不上生產,直到小蛾子破口而出,在紙上產下子為止,待來年氣溫回升,下一個循環便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