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9糖丸
村長家的後院不大，草木也不繁盛，但李修閣愣是沒找到田家小姑娘去了哪。
獃獃站在院裏唯一一棵不知品種的樹下，依然披頭散髮的李二郎望着黑白分明的天，慢慢回過神來。
“我穿越了？”李二郎在心裏問自己。
“現有的很多證據都能證明我穿越了。突然變化的天色，油燈的超自然現象還有他們討論時我聽不懂的話......”
“但我真的穿越了嗎？會不會只是在做夢？會不會只是短期失憶？會不會只是被安排進了某個大型楚門的世界？”
李修閣百思不得其解，風吹開他面前幾縷頭髮，露出一雙裝滿大大疑惑的眼睛。
腳步聲從後面傳來，那個被稱為容叔的老者端着一人高的大鐵盆，穩穩走向李二郎。
“......容叔？”李修閣抱拳作揖，姿勢讓容叔看了直皺眉頭。
“小姐讓你好好洗洗，”容叔放下大鐵盆，左手探入盆中，“我不知你是從哪學來的，但抱拳作揖，向來左掌在上。”
話音未落，鐵盆中已起了水波，水面隨着容叔左手上揚而上漲。
“卧......”及時閉嘴，李二郎頓時深感自己詞彙貧乏。
“呵呵。”容叔笑笑，小小得意了一下，“這是‘歸海’的路子，若是有緣，我或許能教你幾手。”
“歸海？”李修閣疑惑道。
“對，歸海。我忘了你還沒聽過小姐講課。”容叔試了試水溫，朝李修閣示意，“你給自己好好洗洗，我也挑點能說的給你講講。”
“現在？在這裏？”李修閣有點扭捏，“不太好吧，田姑娘不是還在......”
“她不在‘這個’院子裏。”榮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都直接喊田家姑娘本名嗎？怎麼，鬧矛盾了？”
“咳，哈哈......”李修閣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來得及套出田家姑娘的真名。容叔不再追問，笑笑背過身去，李二郎麻利地把衣物脫光，一屁股坐進鐵盆子裏。
“嘶——”李修閣面色通紅，而後發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田家姑娘和你名字還挺搭，采竹與修閣，雅倒是雅。”容叔背着身，彷彿看不見李二郎的面色變化，“呵，不談這個了，你們這群孩子面子都薄。”
好消息，自己還叫李修閣，不僅姓沒變，名也保住了。
壞消息，聽容叔的口氣，自己和田采竹小姑娘不會也有什麼別的關係吧？
作為一個穿越者（疑似），對與自己身體越熟的人越要保持警惕，這是基本素養之一。
不過這些現在都可以往後排排。
“燙......”李修閣拚命從牙根里擠出兩個字。
“糖？”容叔一拍腦袋，“是忘了把糖丸給你。”他從袖口裏摸出一顆拇指大小的丹狀物，也不回頭，隨手扔進了鐵盆里。
咚！
丹丸入水，竟發出千鈞之重才有的聲響。
此刻日月同天，太陽與月亮在洗澡水中呈現倒影，竟與丹丸連做一線，三者一觸即融，卻又爆裂四散，將水面印的如同星河。
不可耐的高溫頓時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浸入人心的涼爽。
“呼......”李修閣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怎麼樣？”容叔轉過身來，正笑呵呵看着他。
“容叔您玩我。”李修閣有氣沒力的抗議。
“我對小娃可不感興趣。
”容叔揚揚手，一片水花就打在小李的臉上，將他體內多餘的高溫逼出。“你四十九日前對小姐不敬，總要有些懲罰。此次過後，你便能正式拜師了。”
“多謝容叔。”李修閣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但身體還是會下意識地顫抖。“容，容叔，你先前所說的‘歸海’是指？”
“還想着聽課？看來是真的長進了。”容叔朗聲中帶着點感慨，“那我就講講罷，你對‘修行’一途有何了解？”
“呃......”李修閣毫無了解，不過他現在更好奇以前的自己是有多惡劣。
田采竹小姑娘基本不拿正眼看他，村長女孩和容叔也對他充滿了感慨，自己的大哥可能還因為他出了事......李修閣心裏嘆了口氣。
“毫無了解？”容叔有些奇怪，“那你抱拳禮是和誰學的？”
“自己琢磨的......”李二郎隨口扯了個謊。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圓！
“難怪......”容叔點點頭，“不過以後去了村外，切勿濫用此禮。修行者多技癢，若是互相抱拳，則意為請戰一場；出手期間難免失了分寸，雙方面上都不好看。”
“明白了，容叔，您繼續。”李修閣泡在星河般的凈水裏，逐漸感到難以言喻的舒爽。
“嗯。要說‘歸海’，還得從修行體系講起。”容叔折了根樹枝，蘸水在空中寫道，“修行一系，古稱登神九境，如今稱十二境。當今天下七十二城，除天心城外，皆把這十二境劃為三大品。”
“一到四境，即下四品，五到八境中四品，九到十二境上四品。”容叔寫到一半，手中樹枝就已枯萎，不得已再折一枝接着寫，“而在這十二境三大品之上，又獨立存在三種境界，是為‘歸海’‘垂虹’‘通天’，這三者，又尊稱為‘頂上三境’。”
“歸海、垂虹、通天......所以通天為最強？”
“自然不是。”容叔搖頭，“這三境分別獨立，你可以理解為，三者是平等的，都是登神十二境之後所能達到的巔峰。”
“這......”或許是小說讀的太少，李修閣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體系劃分。
頓了頓，李修閣又問道：“那修行者們走過十二境后，會隨機踏入‘頂上三境’之一？”
“......”這回輪到容叔沉默了。
日月在水中的倒影忽然顫了顫。
“日月同天要結束了，做好準備沒？”容叔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他站到李修閣身前，用清水在樹枝上凝成了一柄短劍。
“什麼準備？”李二郎又懵了。
“能是什麼準備？”容叔沒好氣的回了句，“那群白天出沒的怪物，也就是你們這個村子的特產！”
這麼一說，李修閣就想起來了。在他剛穿越過來，頭一回要推開房門時，燈油里冒出一隻火焰巨手阻止了他，順便攔住了那詭異的敲門聲。
他頓時緊張的問了句：“容叔你攔得住它們嗎？”
“攔？為什麼要攔？”容叔閉上了眼。
頓時天象大變，天光大亮！
哧！一個人樣的怪物從光中閃出來，被容叔一劍釘死在地面上。隨後緊接着，五隻、十隻、二十隻......李修閣已數不過來，泡着澡的他和容叔已經被包圍在了院子中央的樹下。
“泡好了嗎？”容叔突然問了一句。
“水涼了，算泡好了嗎？”李二郎獃獃回了一句。
“算！”容叔突然暴喝一聲，“皆來！”
也不知他是對誰或是對什麼說的，只見擠滿了小院的“光人”們一擁而上，而容叔手中樹枝一招，大鐵盆中的洗澡水盡數飛起，化作十二柄水劍，在光人之中肆意穿透。
不過李二郎穿上衣服的功夫，院裏的“光人”已被容叔清掃乾淨，重新融回陽光中。
“畢竟還不是‘歸海’啊，十二柄已是極限了......”容叔小聲嘀咕一句，沒給李修閣聽見。
“容叔，這些怪物......”李修閣邊擦頭髮邊問，他發現自己終於適應了這是個超自然的世界的事實。
而一旦適應，李二郎覺得如果光人再來一次，他甚至能在一旁給容叔打個氣加個油鼓個掌。
“什麼怪物？”容叔頭上微微出了些汗，看來剛才看似輕鬆的打鬥還是對他造成了點負擔，“這都是你們村的村民。你今天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好吧，村民就村民。難怪來村長家的一路上都沒見到生人。
院裏的陽光似乎弱了不少，向天上看去，太陽像是戴上了墨鏡，散發的全是柔柔弱弱的光。
地上水劍掉了一地，容叔到處走走瞧瞧，忽然對李修閣招手：“來，把這柄撿起來試試。”
“這樣？”李修閣握住水做的劍柄。並沒有想像中的穿透過去或是一碰即碎，也不是輕巧到可以隨意把玩，“好重！”
容叔猛然貼近，盯着他的手。
“有多重？不，你能握住它？”容叔越貼越近，頭幾乎頂到李修閣的頭。
“能......而且我可能，能拿的動它。”李修閣默默後撤，用上雙手。
嘩啦！
水劍被艱難地拿起來，在離地不到半尺的地方碎成了水花。
無辜地抬頭，李修閣迎面對上了容叔熱切的眼神。
“當我徒弟吧。”容叔笑容滿面，一隻手搭在他腿上，眼裏是說不出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