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得人交差
“快!陸大鵬,快帶我們去!”方傑一時間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意想不到的順利與成功衝上了他的腦袋。
陸大鵬向前方一指,說道:“那裏!”接着立馬跑過去。方傑留下三人在這裏看守馬匹,自己帶着另外三人隨陸大鵬奔去。眾人沒跑多久,到了一個水車旁的小木屋邊,上面還掛了飯館的牌子。王應龍站在飯館外面,見是陸大鵬領着方傑一眾人過來,欣喜道:“洪二哥在裏面守着,方老大你快進去看看!”
方傑衝上來,向王應龍點了點頭,然後回頭對眾人說道:“你們都在外面守着,不準進來,待我和洪老二看看情況。”眾人答應,在外面等候。方傑推開王應龍,走到飯館裏面。飯館很簡陋,裏面一片狼藉,幾張木桌子只有兩張完整的,其餘的不是被劈了一半便是給破壞的粉碎,地上那幾個碎木片依稀明辨出是板凳。櫃枱上的蠟燭已經到底熄滅了,掌柜的倒在地上,四肢攤開,眼珠白多黑少,十根指頭伸直繃緊,臉色蒼白可怖;小二倒在他旁邊,背上有傷口,應該是刺中了心臟,當場就斃了命。方傑只看了兩眼,便不再看,他喊了一聲:“洪老二,你人在哪兒?”
“二樓,你上來。”洪老二瓮瓮響亮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方傑奔上去,到了二樓,卻見地板上躺着兩個屍體,頭上都梳着烏蠻髻子,穿着女人衣服,地上躺着的一老一小,想是樓下掌柜的家人,皮膚髮白,脖子上和胸口也有傷,早已經死了。方傑用腳輕輕踢了踢,發現屍體已經僵硬了,心中不禁感傷起來,“這個小村子怎麼恁的慘,就連這開飯館的,一家也死個乾淨。怪不得那戶人家緊閉房門,這出現這種慘劇,誰不怕?這定是那當晚殺了文老四的人做的,絕對無疑。那一晚我能逃得性命,屬實萬幸,蒼天保佑。”方傑想罷,將眼睛從這兩具女屍移開,卻見洪安站在旁邊,說道:“方老大,那李神通屍體在那邊,我一直看着在,沒動過。”洪安指着桌子那邊,方傑抬眼過去,卻更是見到一個駭人的景象。
李神通坐在椅子上,頭仰着天花板,兩手無力垂下。他的脖子給人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流干,將他的白衣,染了半邊紅色,直到那滴血的袖子。那具屍體流的血最多,地板上圍着他是一個血圈。
方傑從懷中掏出一個摺疊的小紙,迅速翻開。那小紙原來是一副畫像,畫上的男子雖然好看,但微微上揚的嘴角極為凶氣,一雙細長柳葉眼,兩眉一線晚霞邊。方傑看那男屍,果然不錯,一摸一樣,不過本人長得比畫像漂亮。
可惜呀,再漂亮有什麼用?今生的小命沒了,和閻王爺哭去吧。
“方老大,這人當真是李神通?”洪安皺眉問道。
“是他不假。”方傑點頭回道。
“可他已經死了,岳陽府下令是要活的……”
“人死不能復生,死人也要當活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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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大,這李神通死的蹊蹺呀,你看他這副死樣,顯是受了他人的控制而死,加上這小村子裏死了這麼多人。若為了區區一個踏雪無痕李神通,用得着如此大費功夫,用下這樣狠毒的手段嗎?”
“你是說,岳陽府重金通緝李神通,江湖上這麼多人都到了北河渡口,難道是為了他身上的某樣東西?”方傑迅速反應了過來。
一個人沒什麼,若是一個人身上藏了什麼,那他就不會這麼簡單的沒什麼了。
“方大哥,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我們是就此罷手,把這件差事讓給別人,還是繼續死磕着走到底?”洪安警問道。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那就乾脆走到底!”方傑定下心來,繼續說道:“咱們飛雲幫出手這麼多好漢,不能無功而返,加上文德也因此而死。咱們不該替文德報仇嗎?雖說岳陽府下令活捉,賞銀十萬兩,就算我們帶個死人回去,那岳陽府高郡守也不至於難為我等小角色,想必也能得不少銀子。”
“好,那咱們便走吧。不過,大哥,這村子裏的人受到這番殘害,咱們不如好人做到底,把他們都好好安葬吧。”洪安說完,聯想到文德的慘樣,不禁更咽。
“人死不能復生,安葬又怎樣?先把那些活人找到,把他們先照顧好,咱們去找找村子裏還有多少活人吧。”方傑說完,將李神通的屍身扛起,走到外面,差梁金和陸大鵬回去,和剩下幾人將馬匹牽過來,順便將那閂門不出的老頭子帶過來安置。洪安先拿鐵鍬掘了個大坑,將飯館掌柜一家子埋在自家後頭的菜園子邊上,之後和幾個兄弟將這裏打掃乾淨,當作臨時的駐紮地。眾人將一些桌椅碎片收集起來當作柴火,扔在飯館的廚房鍋灶旁。待到梁金、陸大鵬等人將馬匹牽來,一併都拴在飯館外面。梁金說那老頭子死活不應聲,所以就沒帶過來了,方傑點點頭,沒說什麼。之後方傑下了命令,派出陸大鵬、王應龍等六人去搜查這村子,找到活人,把他們聚起來。整個村子從北邊的梧桐小道往南邊的小河,不過六七十戶人家。村子不大,所以沒多久眾人便回來了。偌大一個村子,也不過只十多人活着,不是躲在房屋地下,或是夜晚外出未歸,亦或者是藏在某些暗處,僥倖得以不死。
“方老大,這些人便是還活着的,剩下的……都死了。”洪安看着眼前那些站着失神的倖存村民,無力感使他難以動彈,沒有一點點力氣。
方傑深深嘆了一口氣,心中愈發沉重,悲傷不能自己。
此時晌午已過,他們也不去吃飯,將村裏的屍體全都聚集在一塊。飛雲幫眾人和村民們一同找了一個背靠山頭的好位置,足足掘了一個時辰,掘了一個大坑,將這些村民的屍體統一往那裏埋去。
那些死人,方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死人。
然而他們偏偏死在這裏,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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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忍住不去看。
將這些屍體埋進后,飛雲幫眾人將自己身上的銀兩分給了這些還活着的村民,只留下趕路費作用。
第二日,十匹馬兒飛起馬蹄,離開這片孤寂的土地。
此去離岳陽有五六日的路程,眾人日夜兼程,趕月追星,終於只用四天三夜的時間抵達了岳陽。
岳陽屬巴陵郡,有“洞庭天下湖,岳陽天下樓”之名。
岳陽樓下洞庭湖,洞庭湖上舟子游。
范公揚文天下美,夢得留詩佳人足。
“你說我這詩寫得怎麼樣?”洪安隨口念了句打油詩,問他旁邊的方傑。
“我怎麼知道?我自小又不讀書,除了自己名字,會寫的字可不多。”方傑笑着回道。
“我就問你我這詩作的怎麼樣?有沒問你認多少字?”
“我哪裏通什麼格律喲,我哪裏知道你這詩是好是壞?既然你這是打油詩,那肯定是不如那些大詩人的作品。”方傑說著,自己也念起詩來:“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你這是孟浩然的詩,這可是千古名詩,你卻居然拿出來,豈不是笑話我不成?”洪安也笑着說道。
“怎麼笑話你了?古人寫詩,不止怡情,還有報國之心呢!你且聽我把後面的念完: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這詩講個啥?我雖然喜歡讀些詩,但也只讀朗朗上口的,覺得好聽才喜歡。你這詩說的是啥?方大哥你說與我聽聽。”
“我能說些什麼?我一個半愣子。”方傑此刻興趣上頭,想在洪安面前裝一下自己的學識:“這詩是孟浩然作的,是一篇投贈之詩,是當時寫給宰相張九齡的。大意是說,自己雖然閑居山野,但還是想出來做官,好好報效國家,做成一番事業。但是呢,苦於自己沒什麼交情,想請這個宰相張九齡引薦。”
“孟浩然不是一心求隱逸嗎?怎的他也想做官?”洪安心情很好,明知故問。
“學而仕則優嘛,再說孟浩然有一肚子本領,他幹嘛不去做官?幹嘛不去施展抱負?吃皇糧可比當老百姓舒服多了。但這孟浩然他為人正直,看不慣世間官場的醜惡,不媚世俗,最後做了隱士。然而終究是把錐子,到底刺破了衣服。他曾在太學留詩,一時間名動京城,眾人觀之無不傾服。這人和王維並稱‘王孟’,可以說是相當厲害了。”
“你看前面,便是岳陽府了,咱們是先把差交了,還是先找地方住?”洪安揚鞭,指着前方掛着大紅燈籠說道。
“先把差交了,免得夜長夢多。叫翟興、王應龍還有陸大鵬他們先去找客棧,定三間屋子就成,我與你一間,剩下來四人一間,一共三間,你看如何。”方傑說完,回頭看了看自己馬上的袋子。
“甚好,我這就和他們安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