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的媽呀,我們的金主爸爸要被扇耳光了!!!!”◎
遠處喧囂吵鬧,車流聲人聲還有城市裏熱鬧的生活聲不絕於耳。
越發顯得這個小巷子安靜到令人不安。
傅寒時睨着這人令人作嘔的神情,突然掀唇笑一下,冷冷地問他,“你是還想坐牢嗎?”
“上次因為詐騙被送進去還沒住夠啊?”
“那哪能夠呢!我跟你說”,這人突然興奮起來,直拽車門要進來,見實在拽不開就扒着車窗細窄的縫隙,使勁往裏擠,一張皸裂褶皺的臉擠得變形,直到他離傅寒時無法更近了,他才繼續說,“裏面管吃管住,還有男朋友陪我,可好啦。”
傅寒時嫌惡地緊了緊眉心,看他一眼都嫌臟,“你怎麼還是這樣令人噁心。”
這人一聽這話可開心了,笑得像一朵骯髒的食人花,“對啊對啊,可是我再噁心也是你老子啊!”
“什麼時候讓我見見兒媳婦啊?”眼裏冒着淫.盪的綠光。
“你做夢,死都見不到。”
傅寒時心裏卻在尋思,這回怎麼把這人給弄監獄裏去,這人不安生,出獄以來肯定沒幹人事。
“傅寒時你跟我說說你后不後悔當年那麼弄我?以後你孩子是不是不能考公務員了啊?”
“你說你媳婦知道之前她見過的你父母都是你請的演員嗎?”
“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蒼老佝僂的男人不停地噴射惡意,傅寒時面色不變,只問他,“想要錢?”
“對啊!”老人彎着腰激動地直鼓掌。
“那你往後一步。”
老人也知道傅寒時煩他,雖然有些懷疑,但為了錢還是遲疑地往後退了一步。
反正總能找到他。
傅寒時點了一下電子手剎,換了擋位,從中央的置物架里挖出來一枚一毛錢的硬幣從空氣里拋出去,啪一聲脆響。
老人急匆匆彎腰去撿,傅寒時現在的身份地位,手縫漏出來一點都夠他過一輩子的了!
汽車引擎突然出聲時,老人粗糲的手指恰好碰到傅寒時扔出來的東西,居然是一毛錢硬幣。
“操!”老人猛唾口唾沫。
他老眼昏花剛剛沒看清楚,居然被他耍了一遭!
等老人扶着膝蓋再站起來的時候,那輛低調豪華的轎車早就不知蹤影。
“呵,臭小子敢耍我?那你可就別怪我給兒媳婦準備天大的驚喜了!”
老人氣得直跳腳,在原地亂蹦。
轉向主路,離那條巷子越來越遠。
傅寒時擰眉不耐,他先是給助理打了一通電話。
“他什麼時候出獄的?”
助理囁喏,低聲回答,“一個月之前。”
剛剛接到梁以晴電話之後他就覺得大事不好,連忙去查。
結果查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完犢子了!
助理知道他工作疏忽捅大簍子了,他誠懇承認錯誤,“對不起老闆,我忘記關注這件事了。”
傅寒時下意識抬起右手擺了一下,察覺到助理看不到之後才出聲安慰他,“不怪你,那時候忙,我也忘了。”
那時恰好是傅寒時因為安錦要離開自己最心煩意亂的時候,沒想到被這老東西鑽了空子。
“好了,她的第一場戲開始拍了嗎?”
“老闆娘在準備了,估計還有半個小時。”
“好,我知道了。”
“周曉筱什麼時候到?”
周曉筱就是傅寒時之前給安錦準備的助理,周曉筱和梁以晴也有點淵源,他本來打算潛移默化的化解安錦之前的誤會,畢竟他明着說,安錦估計直接轉身離開還得不耐煩地翻他個白眼。
結果沒想到今天被橫插一杠子,計劃被徹底打亂。
傅寒時眸光幽幽,淺吸一口氣壓下渾身沸騰的躁意。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助理回答。
“知道了,讓她儘快。”
他這幾天無意聽到一些消息,可能不得不要回濱城一趟,沒有真會武的人貼身保護安錦他不放心。
傅寒時踩下油門往回趕,低調的金屬猛獸衝破風,全力帶着他的主人去找尋他的愛人。
那個不愛搭理他的愛人。
走到一半時,傅寒時突然想起件事,給梁以晴打了個電話,待對方接起來之後,傅寒時橫刀直入,語氣頗為不善地問,“你把我在懷城的事告訴他了?”
他是誰兩個人心知肚明。
梁以晴怔愣,“沒有啊,我沒有說。”
良久沉默,傅寒時攥緊方向盤,皮膚與方向盤上的皮革摩擦發出低低的吱嘎聲。
梁以晴大概知道這人又開始找事,有些擔憂,“你要不要先告訴安錦一聲?”
“如果你不好說,我去懷城跟她說。”
聞言,傅寒時重重閉上眼,嗓音沙啞極了,“我再考慮一下。”
“寒時,你總要說的,她總要知道,你倆還是夫妻,你不能一直瞞着她。”
要掛斷電話之前他又問。
“他找你們麻煩了嗎?”
梁以晴含着笑意說,“你不用擔心我們。”
傅寒時嗯了一聲,掛斷之後望着無盡的公路,還有兩側灰壓壓的田野陷入沉思。
他不是不想告訴安錦,可是他實在是沒臉說,她現在已經特別排斥他,如果告訴她他有那樣噁心的父親,她會怎麼想?
他跟梁以晴的關係更讓人覺得荒唐。
擱誰身上誰能信?
可這居然不是最荒唐的事。
他周身撇去浮華后這些糟爛晦暗的關係,骯髒泥沼般的過去,會不會讓她更加嫌惡自己?
如果他告訴安錦,他們之間會不會就…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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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馳。
當傅寒時趕回片場時,安錦的第一幕戲已經要開始了。
第一幕戲是從女主角印象最深的場景開始的,是引發她回憶的開端。
是男主把女主買回來之後,“結婚”那晚的戲。
因為他們這部電影是以偽紀錄片的形式呈現,所以在拍攝時更加強調能帶入觀眾沉浸。
梁之寅演技很好,力氣很大很兇。
撕開布料時的聲音刺耳令人心驚。
安錦已經顧不上之前給自己做的心裏暗示,裏面還有衣服。
故事裏,經歷過殘酷之後,鄰里的老婆子還來安慰她,其實是看熱鬧。
“小姑娘,你這運氣還不錯,小張哥是我們十里八村最俊的小夥子了。”
“瞅瞅那大粗胳膊,多帶勁!”
一說這個,小姑娘又瑟縮着哭。
“哎呀你說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呢怎麼。”
“要是隔壁那吳老三,你不是得直接撞牆死去啦!”
“我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你看我現在過得不也挺好嘛,放寬心啊姑娘。”
她一直縮在牆角哭,抱着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
鏡頭不長拍得很順利,安錦第一次拍戲非常有天賦,入戲很深。
但好像有些入戲過深了。
“卡!”
“好嘞好嘞非常好!”
衛也的嗓音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安錦腦子嗡嗡震動似的,耳朵也一直鳴響。
攝影組已經往外撤,安錦還縮在那哭。
幾個人小聲嘟囔,“快跟導演說一聲去,製片別哭背過氣去。”
“那個,咱爸爸不在嗎?他去哪了?”
傅寒時出手闊綽,在企業家裏能排得上號,而且還幫他們解決了許可問題,相當於讓他們沒有失業啊!
要不然要臨時不能拍,他們也來不及找別的劇組,鄰過年不就得在家裏蹲啊。
他們可不樂意在家被催婚催生。
於是劇組人人看他跟看救世主和財神爺似的,疊了雙倍buff。
傅寒時趕到片場時,在監控器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只一眼他心都要碎了。
他的姑娘蜷縮在破舊的土炕上,顫着身子絕望地哭。
他深深地看一眼衛也,大步離開。
逆流更上,撥開湧出小院的工作人員。
想走得快一點,可腿居然有些發虛,垂在身側的手掌也不由在顫抖。
等他終於進屋裏時,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和她無法抑制的哭聲。
他更直觀地感受她對他之前的失望與恨意。
明明只是拍戲,但就像之前懼怕的場景突然具化一樣。
傅寒時心痛如絞。
他手掌控不不住地顫抖,小心走到土炕邊不敢動,放輕嗓音叫她,“安錦,是在拍戲。”
“拍完了,我們去休息一會兒吧。”
不知道她聽沒聽到,她還像只小動物一樣嗚咽着哭。
傅寒時心口疼得發顫,小心翼翼靠近她,怕嚇着她先是輕輕拍一下她的手臂,想把她抱進懷裏。
導演棚里站了許多人,大家心都提了起來。
他們製片可是他們的寶,平時對他們可好了,這些工作人員跟安錦比跟衛也和謝衍感情好。
謝衍不知從哪晃出來,到棚里見大家都跟被下了法術似的不由咦一聲往前走,可在看到監控器里的畫面時面色驟變,腳步不由一轉,直衝院裏去。
房裏,傅寒時柔聲哄她。
“我抱你回房車上好不好?”
說著,試探着握住她的手臂。
就這一下碰觸,像點燃了安錦的怒火。
她立刻轉身向他揚起手臂,動作很快帶起一陣風。
“我的媽呀,我們的金主爸爸要被扇耳光了!!!!”
棚里的人剛嘀咕完,一聲脆響傳遍院內棚里。
導演棚里圍觀的眾人不由倒抽一口氣,連不遠處忙活別的工作人員都直起身子好奇往這邊看。
“完了完了,咱們要失去爸爸了。不,是要失去工作了!”
“製片好猛啊…第一次拍戲就拍這個嚇到咱們製片了吧…”
“傅總能不能就走了?”
“不能吧?傅總不是挺重視咱劇組(製片)嗎?”
“可那是在被扇耳光之前吧?那可是傅寒時啊!國內叫上號的人物!”
棚里一時間議論紛紛,跟養滿蒼蠅似的嗡嗡嗡。
衛也有點後悔,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連忙趕人,“快走快走!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看熱鬧。”
就在這時,屋裏的男人動了。
大家紛紛當作沒聽到衛也趕人。
傅寒時側着臉,右面的臉頰瞬間紅起來。
戲裏的絕望憤怒無處發泄,所有力氣都藏在這巴掌里,安錦用了十足的力氣,自己手心都被震得發疼。
她好像也被嚇到了,垂眸怔愣地看着自己紅腫的手心。
在她發獃的空當,男人扭過頭,紅着眼向她緩緩張開雙臂,溫聲地繼續哄她,“好了不害怕了,都是假的。”
彷彿剛剛被打的不是他。
話音溫存,心裏恨不得把謝衍他們幾個撕成碎片!
讓安錦受這個苦!
被他小心翼翼納入懷中之後安錦好像才反應過來,不知想到什麼,本來紅彤彤的眼裏又湧出淚花,瘋狂用力地捶打他。
她在他懷裏嚎啕大哭,不停地絕望地打他。
剛剛那幕戲,戳中了她掩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懼。一開始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知道是在演戲,可隨着梁之寅的動作,兇猛的攻勢,她越來越害怕。
渾身顫抖着堅持到最後,是片中女主角顫抖,也是她在顫抖。
安錦陷入戲裏,和她恐懼的臆想里,恨極了他。抱住他的脖頸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溫熱的血液染濕唇瓣,為她添了一抹妖冶。
“對不起寶貝”,他一動沒動,甚至還彎下腰方便她的高度。
男人輕柔地吻她滿是灰塵的髮絲嗓音發顫地懺悔,“對不起。”
懷裏的人嗚咽一聲,然後又伏回他懷裏嚎啕大哭。
“傅寒時你幹嘛呢!”謝衍趕到,語氣不善。
聽到謝衍的喊聲,痛哭的安錦被嚇得一哆嗦,下意識躲到傅寒時懷裏。
她哭得眼前發黑,什麼都看不清,腦袋缺氧一陣陣的暈。
安錦扶住他的手臂,帶着哭腔說,“我想回車裏。”
他緊緊抱住她,“好。”
安錦像鴕鳥一樣將頭埋進傅寒時懷裏。
男人牢牢地抱住她,在與謝衍擦肩而過時才說,“你嚇到她了。”
說罷往片場後面的房車那走。
院子外一直翹首的工作人員見正主出來,連忙瞥開眼裝忙別的。
等投資爸爸抱着製片走遠,上房車之後他們才驚愕的瞪大眼睛,三個兩個湊到一起。
“卧槽……”
場面太震撼,在場眾人不由安靜如雞。
製片那麼猛,又是打又是咬,都見血了…
然後傅總居然面不改色還能那麼溫柔???
我的天吶…
“原來咱們劇組,製片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啊!”
“編劇,編劇是怎麼回事?感情線怎麼越來越複雜了?”
“你們還說這個,製片都哭成那樣了有沒有心啊!!”
房車裏,安錦乖巧地靠在他懷裏閉着雙眼。
衣服凌亂,雙眼紅腫着,髮絲也胡亂披散着。
傅寒時心疼極了,將她小心翼翼放在車尾的床上。
安錦累極了,也可能是自我保護,走過來這一路已經陷入沉睡。
他沒有動她的衣服,只是仔細將被子蓋好,掖在她脖頸下。
傅寒時不敢看她凌亂的衣服,每看一眼都覺得窒息。
他坐在床邊安靜地凝望她。
此時再說後悔,悔恨,什麼都遲了。
他想了想,滿是擔憂的給神內主任發了條信息。
怕打電話影響她休息。
不過神內主任的回信倒是很明快
——也不是壞事啊,發泄出來是好事。
——總比憋在心裏強。
——你可以適時引導她,恰當時機帶她過來。
不一會兒,床上瘦弱的女人突然在睡夢中掙紮起來,傅寒時連忙過去,和衣將她抱在懷裏。
右手輕輕拍她後背,“沒事兒了寶貝,沒事兒了。”
好像真的有效果,她漸漸平穩。
傅寒時不放心,又惦記着她會不會受刺激又做之前那個噩夢。
雖然主任說沒事兒,可她是他心尖上的肉,他不敢有半點疏忽。
他抱着她睡了一晚。
每當她動時,他都會溫柔耐心地哄她安慰她。
傅寒時一夜未眠,還好安錦這晚難得睡得很好。
天蒙蒙亮時,安錦睡意朦朧睜開眼看到坐在身旁睡着的男人愣了愣,記憶涌回,她看到他紅腫起來的臉頰抿了抿嘴唇,想了想還是推醒他,“你回去睡吧。”
“我有急事要回濱城,天亮就走,再陪你一會兒。”
他真的不想走,他想藉機跟安錦聊聊,可是……
他的眼裏有許多情緒讓安錦看不懂。
昨天情緒消耗太大,幾乎掏空了她,她還太困,強睜開的眼睛又重新黏到一起,又睡著了。
傅寒時坐在床邊安靜地凝望着她乖巧的睡顏,抬手摸了摸已經不再發燙的右臉。
“如果我能做的很好很好,你以後能不能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呢?”
車裏很安靜,只有空調呼呼的風聲。
沒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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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錦還沒醒來時傅寒時接到一個電話急匆匆回濱城。
即使這裏人多,傅寒時還是不放心,把助理也給留下了。
他走得急,聽助理說周曉筱已經到了也沒有時間碰面。
他有重要的事情趕着要做。
回濱城之後傅寒時就第一時間召集公司高管,宣佈要成立兩個救助基金。
一個是防拐賣,主要保護婦女兒童。
另一個是針對成年之前的青少年的反家暴,不管是冷暴力還是精神控制。只要家庭生活中存在脅迫,就可以申請,審核通過之後將幫助資助人起碼在上學這件事上放心無虞。
如果有人像安錦年少時那樣因為經濟不獨立不得不被家人脅迫控制,他們將提供資金上的幫助,供他們繼續讀書。
為他們呵護一個讀書改變命運的希望燭火。
會議結束后,有高管湊到一起嘀咕為啥傅總突然要涉足救助領域。
關鍵是他們東森是搞實體投資的,跟這一塊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以前從來沒做過,突然開始,也是摸石頭過河。
“老闆怎麼突然想做這個了?”投資部門的總經理湊到品牌負責人那小聲問。
品牌負責人是他們公司消息最靈通的人,堪稱八面金光玲瓏人。
這事他也磋磨呢,於是又拽着投資總經理去財務部找CFO。
品牌負責人是聽說了點小道消息,他一邊驚訝,一邊尋思不能吧?
老闆這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三個人聚在CFO的辦公室里,琢磨這事。
高管向來得參悟老闆的心思,老闆說要辦這事,他們得看老闆需要辦到什麼程度。
品牌負責人姓王,老王鼻炎犯了,縮着脖子恨不得鑽羽絨服里,不停拿紙擦鼻子,“我跟你倆說個事,我鐵哥們跟我說的,你們別往外說啊。”
另外兩個人立馬眼睛一亮湊過來。
“咱老闆娘拍電影去了。”
“啥題材?”
“你尋思尋思老闆第一個基金是幹嘛用的,就是啥題材。”老王又揉揉泛癢的眼睛,“我聽說,有人不樂意老闆娘拍那個,老闆估計是聽到信兒了,這不回來給老闆娘站台呢。”
讓自己站得更高,把火力都吸到自己身上。
“的確是,我也聽說之前老闆娘那電影許可證本來都下來了,不知怎麼地又給扣下了,還是老闆親自去疏通好的。”
CFO豎起兩根手指,嘖一聲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拿了兩千萬啊!”
說完又直起身子坐好,非常正經地補充,“不過傅總那錢從私戶上出的,跟公司賬戶沒有關係。”
第一個找過來的高管一臉懵逼,為什麼他們都知道哪內幕,而他啥都不知道啊!
於是他只能磕磕巴巴地說,“那看來,老闆和老闆娘感情很好啊……”
老闆和老闆娘感情好不好他們說不準,主要老闆娘最近對老闆好像有點冷淡…
這都多長時間沒來公司了。
但是老闆現在對老闆娘用情頗深是板上釘釘了。
被他們一直叨咕的男人正坐在為安錦準備的那間辦公室里。
她很久沒來東森了,辦公室卻一切如新,每天都有人來打掃。
他坐在黑色皮椅上轉一圈面對着窗戶,望着窗外懷城的方向。
越過城市,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在看不到的盡頭應該就是懷城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
他本是不想離開濱城,但是……
他要為她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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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時離開后的沒幾天,安錦也臨時有事需要回濱城一趟,跟衛也和謝衍打聲招呼之後就早早坐第一趟高鐵回了。
就是謝衍最近奇奇怪怪,好像在躲着她?
但是好像又在暗中觀察她?
就像那個貓貓觀察的表情包一樣,每次她看過去時,謝衍都立刻扭頭。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安錦也就想了一瞬就任它飛逝了。
第一趟高鐵五點多,周曉筱像個最盡職盡責的士兵一樣坐在她外面護着她,挺直腰背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安錦不由有些無語,傅寒時挑的人怎麼跟他還有點像……
怎麼這麼一根筋啊。
“你也睡一會兒吧。”她碰了碰小姑娘的手臂。
周曉筱立刻嚴肅搖頭,“老闆娘,我拿了錢的。”
言下之意,拿錢就得幹活,不能摸魚偷懶。
安錦:“……”
“那好吧,那我睡一會兒。”
說罷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聽到細細簌簌的輕響,剛睜眼就看到周曉筱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質地精良地毯子正往她身上蓋。
安錦見狀連忙阻止,“我現在不冷。”
周曉筱可不聽,一看安錦睜開眼,動作大開大合理直氣壯起來,甚至把毯子塞到領口那往裏掖了掖。
手上動作時還念念有詞,“老闆說了,您怕冷容易着涼。”
“老闆娘,早上氣溫低,睡着之後人體更容易受涼。”
“您還在靠窗戶的位置,那裏有寒氣。”
嘮嘮叨叨,像她的祖母一樣。
安錦無語地看一眼蓋在自己圓鼓鼓羽絨服上的棕色毯子,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巧克力麵包,認命了。
是挺暖和的。
安錦想了想,跟她商量,“你能不能別叫我老闆娘,叫我姐姐就行。”
周曉筱聞言愣了一下,滿眼震驚直直地看她,為難地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垂下眼皮又飛快地看她一眼,很是艱難地開口重複,“老闆娘,我拿了錢的。”
所以不能聽你的,我好抱歉啊!
周曉筱的目光太清澈了,她都不好意思苛責這個小姑娘。
安錦:“…………”
但是她的無語有那麼那麼大!
也不知道傅寒時從哪找的這個活寶,跟小一號又性轉的他似的。這一天天,她本來日漸佛系的性子總被周曉筱激起波瀾。
在車上眯了一會兒,睡得的確很好。嘉(麗)
下車時有旅客直抽鼻子抱怨車上太冷,睡一覺都凍感冒了。
安錦心念一動,一轉眸就碰觸到周曉筱極自豪驕傲深藏功與名的眼神。
“……”
安錦這次準備到辦公室先拿上次遺漏的分鏡圖,本來準備直接往回返,但有點累她準備回休息室睡一覺,然後如果有時間再去看看安湛和喬珂。
最近她跟喬珂聯繫時,喬珂總是很擔憂,說安湛好忙好忙,有時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
跟執拗的小姑娘舉手保證她就是回樓上睡覺,要出門肯定給她打電話之後,對方才放她走。
“那我在對面的賓館休息,等您。”
“……”
“我找間跟您房間正對的房間。”
“……”
傅寒時找的這個助理真的好,存在感低還有眼力價,真是幫了她不少忙。
就是……性格有點一根筋,認準的事說什麼都不好使。
她現在就認準了自己要保護安錦,於是寸步不離,就算做不到寸步不離,跟傅寒時套路一模一樣,非要也得把老闆娘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安錦坐電梯上樓時無奈地笑着搖頭。
不過她真的很喜歡周曉筱,小姑娘怪可愛的。
回辦公室樓上的小公寓,將屋裏簡單收拾一下把茶几上已經幹了的花收進垃圾桶,還有冰箱裏已經過期的食物。
然後安錦望着空蕩蕩只有飲料和方便麵的冰箱嘆氣,拿過來一袋翻到背面看一眼生產日期,小聲自言自語,“剛過期一個月應該能吃吧?”
應該不能壞?
激烈思想鬥爭之下,她決定還是先睡一覺再說。
實在不行睡醒叫外賣唄。
收拾好出門扔東西,結果一開門,隔壁門口站個人。
她立刻警惕,攥緊門把手看過去,然後就愣住了。
居然是認識的人?
安錦捏着門把手腳步頓住。
傅寒時助理正站在隔壁門口。
隔壁門一開助理立刻察覺,看到安錦眼睛驟然鋥亮,跟看到救星似的,熱切殷勤,“老闆娘,您回來啦!”
安錦疑惑,“你怎麼在這?”
“是傅寒時讓你過來的嗎?”
助理似乎猶豫一秒鐘,然後搖頭。
這時他面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男人沙啞帶着朦朧睡意的嗓音從門裏傳出來,帶着起床氣的不滿和疲憊,“有什麼急事?我才睡下多久啊?如果不是跟你家老闆娘有關,扣你獎金。”
安錦聞言歪歪頭,對助理使了個眼色讓他靠邊,然後抬步走到門后敲了兩下門。
“嗯?”
男人盯着助理垂着的雙手疑惑出聲。
突然聽到他熟悉到骨髓里,他剛剛還夢見的那道清冷的嗓音從門後傳來。
“扣他獎金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怎麼住在這?”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安錦眼睛發熱,覺得自己快哭了。感謝在2022-02-2021:16:53~2022-02-2122:16: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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