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光線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暗。像小風鈴一般的笑聲此起彼伏,斷斷續續中圍繞在應驀身旁,每走一步再次觸動地上已經在黑夜休眠的小風鈴,像大黑馬脖子上掛着的鈴鐺一樣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你們這是要去哪裏?”一聲清亮、年輕的女孩的聲音和身影出現在應驀眼前。長長的頭髮扎在肩膀兩側,被有些紅色的布條一節一節的捆住。微弱的光線后是紅衣服、紅褲子、紅鞋子,還有一張笑嘻嘻的臉頰。

應驀長居孌浦殿,每天面對兩個老頭和一個弟弟,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麼漂亮的女孩。瞪瞪的看着人家,忘了自己只是過路,並不是有意打擾。

“問你呢?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女孩再次問。應驀從眼神里逃離出來,支支吾吾着,半天也沒有支支吾吾出個屁來。

“從淑海再往前走就要到鶇陡崖了,那裏很危險,有會吃人的怪物。”應驀終於聽清女孩說的話,“哦”了一聲之後,哼哼唧唧,不知道要說什麼。

“哼哼什麼呢?我很嚇人嗎?”女孩的笑聲更響亮了,認為眼前的這位少年很是有趣。“我叫姱刈,是淑海的少君主。在淑海的境界裏,你們倆遇到什麼困難就跟地上的小鈴鐺說,我自然就知道了。”說完,姱刈消失在一陣鈴鐺笑聲中。長長的、齊齊的黑髮垂至腰下,飄逸着最後消失在應驀的視線里。

應驀回到帳篷,弟弟驪博鏑在大黑馬旁邊坐着睡得很香,大黑馬也很溫順,溫柔的看着驪博鏑,看着應驀。剛為弟弟披上毯子的應驀發現,四周的大地開始有了光亮。仔細觀察,光亮慢慢上升,在昏黃和淡白之間交替閃爍。點點亮光越來越高的時候,昏黃的亮光集聚往上空漂浮,超越了白色的亮光。接下來白色的亮光極力追趕,點亮夜空。不知不覺中,這亮光好像火星,點燃了太陽。火紅的太陽開始在地平線上升起,點着了天邊的雲層,照亮了天空,照亮了大地。

隆起的峭壁佇立在淑海的地平面上,被太陽照得發黃。應驀轉頭,看見了帳篷後面的峭壁上掉落的石頭,峭壁上飛出的小鳥。

應驀對於這一切都很是疑惑,昨天明明沒有看見帳篷後面有峭壁,還有姱刈。還在孌浦殿裏的時候,應驀可以在境界裏看姐姐單琪瑤,但也僅僅是遠遠的看着,從未如此近的在眼前。

應驀將弟弟驪博鏑搖醒,從帳篷里拿出一塊白白的,撒着黑白芝麻的發餅遞到弟弟手裏。“快吃吧!哥哥收拾收拾我們就出發。”驪博鏑很聽話的乖乖站到一邊吃東西,好讓哥哥應驀收拾。

收拾並不是真的要一樣一樣的整理裝好,而是開啟旋金戒,將東西都收到裏面就可以。一白,一花的帳篷直接放進戒指里,留下兩匹大黑馬,兩人依舊一人一匹,上了馬,朝着峭壁走去。峭壁很近,又很遠。看着幾步路的行程,直到太陽當空照也還是在原地停留一樣。峭壁上的鳥飛了一次次,石頭落下很多個,淑海的花草依然在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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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

“哥,這看着沒有什麼進度啊?”驪博鏑看着近在眼前的峭壁,卻一直都接近不了,心裏有些浮躁起來。應驀卻還是很淡定,任馬兒自由前進,快慢全憑馬兒的心意。太陽落山,在峭壁的身後。峭壁頂上的茂密大樹林裏殘留夕陽的艷麗紅,與晚霞相映。馬蹄下風鈴花的聲音在悄悄改變,夜晚又要來襲。

這一晚,天空遲遲不願變得黑漆漆的一片。倒是峭壁的山影黑得很硬,感覺大樹的頂端都不是能夠在風中發出“沙沙”聲響的柔軟嫩枝和樹葉,而是要用大鎚掄起來才能敲碎的大石頭。

“哥,我們這樣走下去會不會到不了泚筆?”驪博鏑懷疑的很有道理,畢竟這一天了,他們還在昨天扎帳篷的地方走着。應驀不做聲,沒有要回答弟弟問題的想法,也沒有要大黑馬停下來的意思。

雲移,星星露出頭來。“小鏑,你看,星星出來了。”應驀的語氣是高興的,還是寵溺的。抬頭看夜空,前方黑漆漆的峭壁依舊沒有動,天上的星星卻在不停移動。雲朵徹底散去,露出大片的夜空,絢爛的星海不停的翻滾涌動。“哥,孌浦殿裏的星空都沒有這麼大,這麼激烈呢?”應驀是跟着酌長卞進進出出過一些地方的小孩,對外面多少有一些了解。弟弟驪博鏑卻是一直未出過孌浦殿半步,這一次去泚筆,算是長見識了。

三山四海不是誰都有機會路過的,平常人都只能在一些龍門陣里聽說。既然少有人來,哥倆的路過怎麼能不掀起一些水花。姱刈早把有人路過三山四海的消息傳遍了所有人的耳朵,所有老君主不許任何人接近他們,阻攔他們,還是被姱刈悄悄溜來看了看。既然姱刈都看過了,自然也會有其他人忍不住一睹這兩個外來的人長什麼樣。

大黑馬還在悠悠的往前走着,忙看星空的驪博鏑也還不知道正在經歷着什麼,只有應驀知道,此時的自己像是貨架上的美麗物品,被人端詳許久。

大黑馬一直走,偷偷溜出來看他們的人也一波波的離開。淑海的人們還沒有看夠,鶇陡崖上的人早已按耐不住。應驀只想要快速離開這些地方,早日到達泚筆,只好任由他們觀賞。小風鈴里的人們進進出出,在大黑馬的蹄子下開開合合,像姱刈一樣提着燈籠,留着長長的頭髮,穿着紅色的衣服。只有藍色小花里的人們氣憤着“有什麼好看的”,愁着住在小風鈴里的女孩們看到自己都沒有這麼高興。

青衣掩膝,點點的亮光從地上浮起,照亮兩兄弟的周圍,暗淡了夜空的繁星。“我當是什麼絕世美男子,原來是兩個小娃娃!”站在前排的男孩很是高大,雙手叉腰凝視着馬背上的應驀和驪博鏑。一群人包圍大黑馬,提着的燈籠並沒有被點亮,氣憤的每一張臉都生得冷艷。與他們相比較,應驀和驪博鏑生得不嬌不眉,生得粗曠俊朗。

“幹什麼呢?”是姱刈,在差不多的服飾下,聲音是辨別出姱刈最快的方式。前排凶凶的男孩被這麼一問,立刻低下了頭,兩肩抖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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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顫抖。姱刈還沒有說其他的什麼,一群青衣就默默的,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住處。

“行了,別這麼看着我。這一次,是我老爸叫我送你們離開淑海的,本來到泚筆的路程要遠不遠,要近不近,耽擱了時間不好。”聽完姱刈的話,應驀剛想要問姱刈是怎麼知道要去泚筆的,就被姱刈反過來接了話。“別問,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去泚筆,但我知道要去泚筆的都是為了眾生。更何況是我的老爸交代一定不要為難你們的。

姱刈的一路護送果然快了很多,幾句話的時間,鶇陡崖已經是仰着頭才能勉強看見頂的峭壁。“好了,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再往前,我就要越界了。”“謝謝!”應驀、驪博鏑連說謝謝。姱刈只是擺了擺手,轉身往回走了。姱刈是很想要問“你叫什麼名字的”,但又知道不該問的就別問,只好放在心裏,仔細看應驀的長相,牢牢記住他的模樣。

進入鶇陡崖,淑海的點點亮光不在,世界重新回到一片漆黑。漆黑中,成群的鳥兒飛過,好像在黑夜裏也能看清楚一切一樣,自由的、快速的飛翔。鳥兒從崖頂俯衝,在即將接近應驀、驪博鏑時又極速轉彎向上飛去,彩色的羽毛在黑夜裏閃爍,藍色、黃色、白色、綠色……眼花繚亂,在驚嚇中被大黑馬甩在地上,應驀、驪博鏑的神經暫時慌張,不知所措。

慌忙中,應驀在旋金戒里找到一個大大的罩子,將自己和弟弟、大黑馬罩在裏面,終於不用緊張俯衝的鳥兒會撞向自己。“弟弟,我們今晚就這樣休息一下吧!明天天亮了再想辦法上崖。”“我們可以繞過去嗎?”驪博鏑實在不想與這些鳥兒打交道,希望哥哥能考慮繞過去的想法。弟弟的小心思被應驀一眼看穿,哪裏是不想直接上崖頂,只是不想拉弓而已。

罩子外一片歡騰,罩子內一片安靜,大黑馬早已經進入夢鄉,夢見自己還在淑海的花海里馳騁。

罩子被迷霧籠罩,應驀走出罩子,發現自己置身於霧的懷抱,看不見任何東西,只好折回罩子裏。

“別以為我們會怕你,就算三山四海的君主們都保你們兩個娃娃一路順利又怎麼樣?我看在這迷幻霧霾里,還有誰能來幫你們走出去。”藉著快速的移動,青衣男孩在罩子還沒有完全關閉的時候跟隨應驀進入,半個身體卡在外面,半個身體卡在裏面,說完話揚長而去。

“迷幻霧霾”,應驀嘀咕着。當初老龜丞相就是利用了迷幻霧霾才射中姐姐單琪瑤的肩膀,中了老龜的箭毒才羽化。這一幕被他看的很清楚,如今,自己也同樣被困迷幻霧霾。青衣男孩隨意出入淑海、鶇陡崖境界,還會與魔一族才會用的迷幻霧霾,看來,三山四海也危在旦夕。

繼姐姐單琪瑤和哥哥浡骨之後,弟弟應驀、驪博鏑被盯上在所難免,只是這向來不示人的三山四海里被盯上,還有哪裏安全。想必除了孌浦殿,泚筆也並非絕對安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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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洑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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