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不提我都沒有想起這件事。”
“傻弟弟!”
“哪裏傻了?”
在應驀面前的驪博鏑瞬間回到孩童的天真,在驪博鏑面前的應驀瞬間回到大哥的堅毅。一家酒樓燈火通明,映射窗外的花朵枝葉。瀑布聲響持續不停,泥土裏伸展出新的芽。
離開沙梵祖地,吃飯也變成難得的回憶。不需要食物的充饑,卻變得更加飢餓。熱氣從大碗裏冒出來,泛黃的湯汁里蘊藏着爽口的酸甜,白色豆腐在應驀放入碗裏后還在蠕動。老祖給的旋金戒早已經融入骨血,還是被應驀翻找出老祖留下的食材。滾燙的水豆腐入口細膩絲滑,灼熱腹腔,溫暖身體。有人伴在左右的時光不那麼難熬,有兄弟在身邊的驪博鏑、應驀睡得很安穩。今晚夜色很安靜,一家酒樓僅僅留下大門口的橘紅燈火,瀑布銷聲,玫瑰沒入泥土。
“小鏑,小鏑、小鏑……”
泥土覆蓋身體,鼻尖親吻風沙。乾燥的呼吸聲時而急促時而平緩,寒冷沁入心脾。驪博鏑微微睜開眼睛又閉上,反反覆復。被塵封的不是身體,是靈魂,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你是誰?”這樣的聲音總是在告訴驪博鏑,應該離開了。“我不想再聽見你的聲音!”驪博鏑的生氣並沒有用。聲音離開,驪博鏑不得不起來,被沙子填平的世界總是讓人心慌。
馬蹄淺淺的印在沙丘的一面,安靜的可怕。“黑寶!”驪博鏑緊緊抱住大黑馬,在這個時候唯一能給自己安慰的大黑馬。“黑寶,我們去哪裏?”驪博鏑輕輕在大黑馬的耳朵邊細語,輕輕撫摸大黑馬的臉頰。
驪博鏑走在前,大黑馬走在後,漫無邊際的沙丘一座又一座。
所有的悲喜總是不謀而合。
流螢穿梭黑暗之中的石柱,婉轉悠揚;鶯歌燕語響徹谷底。燈紅酒綠的街巷繁華似人間,庭院閣樓的松雪佇立凝視。
“惑,還是你有辦法。”
“不然你以為我這些年都在幹什麼?”
“是是是,幸苦了。”
魔徒洛坐在惑的身邊,魔藍的酒杯白汽縈繞。惑一邊欣賞眼前的四季,一邊得意洋洋的搖頭晃杯。脫下黑袍的魔徒並沒有面目猙獰,也沒有三頭六臂,反而面白手纖,唇紅眼媚。
“煃然哪裏去了?”
“還在休息。”
“嗯,讓他好好休息,不要打擾。”
“是。”
惑突然想起自己的功臣來,煃然為自己的魔界贏得了最後的勝利,心裏也一直在盤算要如何答謝。司很清楚惑的想法,也知道照顧好煃然對自己來說十分重要。
“日後,煃然就是我們兄弟中的一員。我們作為哥哥的,要照顧好四弟。”
“這是當然。”
惑親自說出口的話,洛和司不敢怠慢,答應就是了。
白衣將惑稱得有些病嬌,不見血色的臉白得在鮮紅的唇角邊凝固,在劍鋒的黑眉四周凍結。長卷的睫毛將黑眼珠稱托得靈巧,紅絲佈滿眼球也擋不住瞳孔中的靈氣。在眼皮上下的動作中更加顯現出惑莫名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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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時不時撅嘴一笑時的眉眼在酒窩的靈動中燦爛動人。拋開白色的臉頰,惑的姿色應該被所有男人、女子羨慕嫉妒。
伸手放下魔藍酒杯,手指縈繞喚來綠色生命球體。反覆把玩后再將球體戳破,袒露在黑暗繁華中的種子就地在嶙峋的石尖抽芽。魔徒忙前忙后砌起花牆,搬來泥土倒入其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粒泥土都不能浪費。惑、洛、司一起為花牆築起幻境,保護泥土中嫩芽的生長。沿着嫩芽的方向,上空照射進陽光,穿過幻境,撒在泥土上,撒在嫩芽上。輕點指尖,細細的一陣小雨浸潤泥土,惑的臉上竟然現出紅潤的血色和溫馨的笑。從沒有見過惑這副模樣的魔徒們都傻在了原地,洛和司在自己的笑容中凝固上了對惑的不可思議。想不起來惑的笑容是什麼時候,更想不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惑的臉頰沒有了血色。
褪去眼眶裏面的血絲,填滿臉頰的血色,惑的溫婉動人刻在每一個魔徒的心裏。“我們去賞櫻花吧!”微翹的嘴角發出的聲音細膩中夾着那一份期待。
“好!好!好!”
跟在惑的身後,沒有哪一刻比現在來得不可思議。安靜走近櫻花樹下,樹枝抽芯,花苞漸滿,櫻花盛放。鮮花配美人,站在樹下的彷彿不是男子。
“花開時節!”惑閉上眼睛,想像自己馳騁花海,雙臂輕抬,在櫻花海中輕舞。腳尖離地,雙臂揮舞,旋轉在櫻花飄揚的空中。每一片花瓣都在舞蹈,每一朵花都在盡情綻放。腳尖落地,花瓣落地,一切歸於平靜。睜開眼睛,櫻花樹下塵土平靜,櫻花樹上無風拂面。惑轉身離開,嘴角緊閉,雙眼凝視黑暗。
“驪博鏑現在什麼情況?”
“距離煊鳴大地不遠了。”
洛時刻關注着驪博鏑的情況,惑對於這樣的回答沒有任何錶情。司和洛猜不透惑的想法,但也覺察到了惑對於櫻花樹的不滿意。
“我們要去阻止驪博鏑回到煊鳴嗎?”司問。
“不必了。”惑回答。
“各自散了吧!”惑說。
“散了?惑?”洛問。
“散了吧!”惑再次說到。
魔徒們都很不理解,“散了”是什麼意思。前一秒還難得一見的笑容即刻消失,難道那個將自己緊緊裹在黑袍裏面的魔徒惑回來了?魔徒們不知所措,各自亂鬨哄的商討一切。
流螢離開,街巷亂石嶙峋,松雪融化,一切恢復在黑暗中的石壁,短暫的生氣就此結束。等不到煃然來看見他辛苦帶回的一切,惑親自解散了一切。
“你醒了?”微微睜開眼睛的煃然就已經看見兩張臉在自己的眼前晃。
煃然看着司和洛,等不到問出心裏的疑問,就得到了司和洛的回答。“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看了看櫻花就讓我們大家散了。”煃然聽完明白了所有,這是司和洛不會理解的事情、情感。
“那惑呢?”
“不知道。我們也沒敢跟着,他每次有事情都這樣。”
“那你們以後怎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
煃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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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的所有想法,還是問了問司和洛知不知道惑的情況。沒有了惑的存在,魔徒們又都回到了以往的閑散時光,只是為難了司和洛兩人找不到事情做的苦惱。
煃然離開,留下司和洛。
看不見生命的花朵擺在眼前也是枉然,惑才明白了生命為何存在天地之間的道理。走在本該萬物生靈的沙漠海洋,心裏免不了悲傷。“啊!”吶喊響徹天地,掀起風暴。沙浪將惑掩埋,沉睡大地的懷抱。
魔界同時被流沙注入而掩埋,奄奄一息的魔徒同樣沉睡大地。
“可惜呀可惜,這麼好的一個未來地下生靈守護人。”煊鳴的樹苗旁邊,老人龜丞相感嘆一切。
“世事無常,來得快,去得也快。”老龜丞相繼續挖坑、種樹、澆水。
“驪博鏑也快到了。”老龜丞相的動作十分緩慢,不停歇的勞動中不停歇的看着一切的變化。看慣世間一切,自己也有了該有的懲罰,老龜的心境很平緩。竟然有了一些期待驪博鏑快快到來的想法,老龜被自己的這一想法逗笑。
“放到以往,我老龜怎會期望一個小毛孩的到來。唏噓呀!唏噓!”
“酌情卞、酌長卞,你們兩兄弟互相牽制了這麼多年,想不到被我這個老龜搶了結局。做夢也想不到,到頭來還得是我老龜來指點子孫後代吧!”老龜丞相望這天空,好像那一朵白雲後面就藏着他正在說話的人,好像他們都能聽得到。
“世事難料啊!”老龜一直在忙活,一直在不斷的種樹,也不見幾棵樹。感知到驪博鏑越來越近,老龜乾脆來到路口迎接。
只見遠遠的兩個身影搖搖晃晃朝着這邊走來,從天亮走到天黑。老龜早已迫不及待,卻又不能更近了。“哎呀,急死個人了!小夥子,你就不能走快一點嗎?沒看見我這個老人家等不及了嗎?”驪博鏑不說話,並不認識老龜丞相的他倒是見過老龜。知道老龜干過的好事,並不想與之說話。“累了吧?老龜帶你前去休息。”驪博鏑的冷漠並不能熄滅老龜丞相的熱情。
“我老龜自言自語了這麼久,終於來個人說說話了。”老龜看了看驪博鏑又補充道:“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有人聽也不錯。”厚着殼的老龜不介意驪博鏑的冷漠,不在乎驪博鏑的想法。
樹枝顫動,抽芯的綠芽快速成長。老龜看了看綠葉,看了看驪博鏑,迷糊的眼睛裏充滿了驚訝和羨慕。“好你個小鬼頭,不發一言一語,單單是走過就已經給予了這些樹苗生機。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呀!難怪古人常說青出於藍。”老龜以為自己有生也看不見這些樹苗抽芯開花,現在看來不僅能夠看見,還能四季輪轉。
枝繁葉茂,煊鳴的生機說來就來,雖不至於參天大樹來裝點,但也綠樹成蔭,綠草成片。老龜靜靜的趴在地上,用耳傾聽,陶醉到不想要起身。“活了,活了,煊鳴活了,矣澤活了。”雙手用力拍地,眼淚化作源泉湧入地下,激起一股溫泉。着了魔,瘋了頭的瘋老頭沉入水底。水流漫延,浸潤煊鳴,淹沒矣澤,流向遠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