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仙草
炎炎夏日,似是酷熱如攔路猛虎,一些人躺在大樹陰涼下,已經鼾聲如雷還不忘扇着扇子,路邊野狗伸着舌頭,不時吼上兩嗓子,像是地頭正在務農的老爺子,手指蒼天咒罵著,這鬼天氣要將人活活烤死。
村裡枯井邊坐着幾個正在聊天的婦人,內容似乎與家裏的男人和孩子有關,有的咬牙切齒,有的得意洋洋,沉默着的似乎也在冷笑着。牆壁的另一頭除了日夜不歇的蟬鳴還有孩童歡笑,精力旺盛的孩子吃過午飯後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的。
偶然有馬車在村子裏穿過,有人會停下來去村長家裏討杯水喝,也有人會討些乾糧,總之是免費的。
小村莊裏一共二十戶人家,村長是個精緻的漢子,大概是那種每日起床都會將自己收拾乾淨的庄稼人,就連扛着鋤頭去田間種地時也會學着自家媳婦那樣,圍條破布在頭上。
村子以往靠務農自給自足,後來出雲王朝需要大量肉類來給大燕王朝繳納歲貢,於是村子裏便養了牛羊,連續幾年村裏的牛羊都被朝廷高價收走,村子裏的人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來,可好景不長,人們意識到,無論多麼龐大的歲貢數量也無法填補大燕王朝想要一口吞下這片土地的慾望,於是便起了戰爭。
好在村子偏遠,以往也沒有多少人來人往,而大燕王朝的主攻方向是所有城池,對村莊什麼的其實並沒有多大興趣,乾淨的村長與他的村子躲過了一劫,又回歸了苦哈哈種田的日子。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補刀。
戰爭結束之後,大燕王朝皇帝李方基下令執行早已在開戰之初就計劃好的三年恢復措施,只不過這個恢復措施指的並不是被佔領國家全境,而是一些重要城池以及周邊村鎮。
這一計劃聽起來很美好,實際上大燕王朝是要撇開一些人的,比如一些無關緊要的百姓。
只在某些大城與村鎮設立援助站點和貿易線路就代表着,不在這條線上的人已經被拋棄了。所有人都明白,人越多的地方越繁榮,越繁榮的地方錢就會越多,所以有越來越多人往那條線上擠,而不在線上的地方,開始出現飢荒,隨之而來的便是盜賊四起,強盜橫行,許多村子變成了鬼村,以往輝煌過的大型集鎮,人口正在急劇下降,甚至有許多城池都出現了糧食不夠,很多人拖家帶口出逃的狀況。
只有二十戶的小村落離着那條命脈線十萬八千里,不光朝廷忘了這裏,就連起義軍也沒能在大海中將這根銀針撈起。
不過朝廷與起義軍不光顧這裏,不代表這裏是一塊被遺忘之地。
幾個月前,一個雲遊道士模樣的七尺漢子來到村裡,偶然見到村裏有許多孩童老人因為換季而趕上了風寒,於是施了幾碗符水,治好了不少人。
村裡少見這般仙風道骨的老神仙,便硬留下道士在村子裏住了幾日,後來有一天,一直吃齋飯的老神仙突然說要吃些肉,這可難壞了村裡人,村裡早就沒有了牲畜,在最後一次歲貢時早被出雲王朝收上去了,甚至連個雞蛋都沒給留。
道士在村長家裏打坐了三天,桌上的齋飯一口未曾下咽,急壞了的村長抄起刀來,要在自家媳婦身上劃下塊肉來,索性好在十五六歲的兒子奪過了刀去,才沒讓他失去理智。
十幾天後,道長依舊坐在炕頭,保持着入定打坐的姿勢,但臉色卻越來越差,似乎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直至今日,那道士依舊坐在那裏,想吃的肉仍是沒能吃上,村長一家搬到了隔壁廂房去,誰也不清楚這個一動不動老神仙正在做些什麼,只是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就是神仙,但卻是個想吃肉卻吃不到的神仙。
今天早上,道士突然下了炕,生龍活虎的在院子裏走着拳樁,許多人圍觀着練拳的老神仙沒人敢去打擾,拳風持續了一整個上午,直到圍觀的人走盡了,道士才收了拳勢,緩緩吐出一口淡藍色的氣霧。
“是武夫吶!”有個扒牆頭的小孩子看到那口氣后忍不住驚呼了一句。
道士覺察到有人偷偷觀瞧,但並未生氣,而是招招手,將那孩子叫到了自己面前,“想不想學拳?”
孩童興奮的點了點頭,少年時期總有孩子看着畫本上的俠士行走江湖,心裏幻想着或許有一天自己也能撇去父母的枷鎖,縱橫在江湖之上。
道士拍了拍孩童的腦袋,笑道:“想學拳,得吃苦。”
“神仙師父,我吃得,我吃得苦。”孩子興奮的急於證明自己,學着畫本上的模樣,扎了個還算標準的馬步。
道士讚揚的看了看孩子,開口道:“馬步扎的不錯,但學拳不是扎馬步,得下功夫,我這一套拳法十年有小成,二十年登峰造極,萬事皆開頭困難,打不下底子,練一輩子也沒用。”
人老了,會覺得時光飛快,少年時卻總閑過的太慢,孩子聽到十年小成,頓時對那拳法失去了大半興趣,也許對孩童來說,十年太過久遠,遠到天邊去。
孩子有失望,也有興奮,雖然不如預期,但他還是想學個一招半式,這樣就算成不了老神仙,也能勉強當個小神仙。
道士看着躍躍欲試的孩子,發自內心的微笑,似乎覺得能有人傳承自己的拳法也是件不錯的事,況且這孩子,看起來是個不錯的習武苗子。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粒種子,遞給孩子,開口道:“我教你拳,但不是今天,你將這顆神仙種子種下,往後悉心照料,明日一早來找我學拳,從今往後,上午學拳,下午在種子前打坐,什麼時候長出神仙草,你便算是打下了第一道樁子。”
孩童雙手捧着種子,眼裏放着光芒,似乎得到了什麼神丹妙藥,細心呵護着謝過師父后,急忙跑回家中,尋了個日照充足的地方,將種子種了下去。
餘下的一段日子,道士並未離去,果真如他說的那樣,上午學拳,下午打坐,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村裡許多人眼紅那孩童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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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給村長塞了些小玩意兒,求他跟老神仙開口求求情,也收了自家孩子,畢竟哪家父母都不願讓自己的孩子落後於人。
道士收了許多徒弟,幾乎涵蓋了整個村子裏的大小孩子,甚至還有幾個年輕力壯的小青年,直到道士手裏的種子全部發完,這場轟動整個山村的收徒大事總算告一段落。
最初的那個孩子,已經打下了第一根樁子,勉強算是走上了武夫的道路,作為師門裏的大師兄,他倒是不負眾望的成為了所有孩童里的佼佼者,虎虎生威的拳法頗有幾分老神仙的意境,匯聚在口中的合氣,也逐漸開始呈現出了淡藍色。
而那顆神仙草,已經長得高高大大,如孩童身高一般齊了。
某一日,道士將所有師徒聚集在了師門大師兄家的院落里,在眾人面前,將神仙草從根部折斷,他舉着神仙草對大師兄道:“摘下一片葉子,含在口中嚼碎,打上一套拳試試。”
孩童照做,含下了一片葉子。
那綠葉進入嘴中,沾了口水后,迅速變成了紫色,又在一次次的咀嚼中變成了滲人的黑色,那些汁液咽下肚子裏,讓孩童腹部頓覺溫熱一片,似乎全身充滿了力量。
他含住一口合氣,悍然出拳,微風中似有噼啪作響,拳勢一拳快過一拳,甚至將院裏紋絲不動的老柳樹打的枝丫亂顫。
一套拳過後,孩童收起拳勢,卻站在原地不動,似乎有些感悟。
道士不去管他,對着已經驚訝到無以復加的其他徒弟們道:“學拳,就要一門心思放在拳上,這樣才不會被亂了心智,這神仙草能夠放大武夫的內心,使拳法更加精進,但壞處在於,若心中有除拳以外的執念,神仙草則會放大那些執念,同時你也就不再適合練拳。”
他說完,將神仙草交給了下一人,“現在所有人都吃下一片,各自打一套拳,有所感悟者,留在師門,若起了別的心思,明日起便不要再來見我。”
一段時間過後,院子裏十幾位學徒們皆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有人吃着大餐,面前桌子上擺滿了愛吃的東西。
有人偷偷盯着鄰家的妹妹,看着她在浴室中一件一件褪去衣物。
有人考中了狀元,騎着高頭大馬衣錦還鄉,道路兩旁插滿旗幟,人人投來崇拜羨慕的目光。
有人剛剛在壞人手裏救下了心愛的姑娘,兩人正依偎在一起,緊緊相擁。
兩個時辰后,整個院子裏,只剩下了最初入師門的孩童,正一遍一遍的領悟着那拳意。
而老道士則在一旁打坐,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弟子,絲毫沒有因為收了十幾個弟子,最後只留下一人而失落。
孩童突然睜開雙眼,眼中散發出淡淡明光,一股滔天拳勢噴涌而出,老道士看着他,欣慰一笑,“不愧是我挑中的徒弟,你這一拳足矣撼動老樹,二境以下,你已經沒了敵手。”
八歲的二境武夫,幾乎到了聞所未聞的地步,道士心中只剩下興奮,從孩童眼中似乎能一眼看到一個強者的未來。
他撿起已經只剩下一根桿徑的神仙草,對道士問道:“師父,我真的適合學拳嗎?”
道士哈哈一笑道:“你看不到未來說明已經看的足夠長遠,你的天賦比我要好的多啊,跟我走吧,我帶你上山去。”
孩童猶豫了一瞬,看了看屋內正在點燃炊火的母親,最終搖了搖頭:“師父,等我再長大些,我去尋你。”
道士似乎有所動容,最終點頭應下,“西境,蓬萊山,三清觀。”
道士言罷,站起身來,將懷中的拳譜留在原地,踏着如同來時輕快的步子,獨自離去了。
.........
沐浴春風的日子已經過去,炎炎夏日裏,一位少年嘴裏含着片紫色葉子,站在村口的石磨檯子上一次次出劍。
劍鳴貫穿了整條村子的街道,吵鬧着,令躺在家中午睡的人們輾轉反側。
起義軍佔領的村落,狀況並沒有其他村子那般差,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不過村子裏還有的吃,所以日子還算過得去。
少年來到村子裏的時間不長,他用五兩銀子向一位單身漢子換了一座小院子,後來他又拿出了整整一錠銀子,給了村長,並告訴他時常送來些吃的,叫那些愛看熱鬧的人躲遠一些。
起初人們對少年的身份很是好奇,沒人知道這位滿身傷疤,臉蛋卻格外好看的公子哥來自哪裏,許多人只是記住了他喉嚨處那道可怖的傷疤。
少年很少說話,幾乎只有村長以及少數人知道,他嗓子裏的聲音像是被斧頭劈過,每一個字的音調都令人難以忍受,所以他選擇不說話,只練劍,練到有朝一日可以用劍說話。
那座用五兩銀子換來的小院子其實不小,那單身的漢子早些年家資頗殷實,只是後來染上了賭,才落的個家道中落,妻離子散,最後只剩一人守着空院子,單身漢子拿了錢便離開了村子,沒向任何人道別,許多人猜測或許他又去鎮上的賭場了,也或者去了哪個地方買醉一場,最後死在了某個無人的深夜吧。
院子裏種滿了神仙草,前院後院滿滿當當,外面看去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灌木叢林,已經到了可以讓人走入其中迷失方向的地步了。
少年每三天吃一頓飯,但嘴裏卻每時每刻含着葉子,因為他除了睡覺吃飯,其餘時光都在練劍。
村裡人眼看着他,那劍一天比一天快,一天比一天密,最後那劍在普通人眼裏只剩下了劍影,似乎在少年的周遭全身裹着,無處出不在。
許多人逐漸對少年失去了興趣,更多的人聽了村長的話,從不去瞧那位好看的公子哥,只是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會扒在牆頭上,看着少年練劍,如痴如醉。
少年晚上不練劍,會睡覺。
但總有些夜,睡的極其不踏實,常會夢見深不見底的森林以及隱匿在叢林某處的黃白花猛虎。
某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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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淘氣的少女會偷偷跑出家去,推開少年家的大門,她不進房門,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屋檐下,看着一片深不見底的神仙草,聽着屋內勻稱的呼吸聲獨自發獃,有些時候,一待就是一晚上。
那些夜裏,少年知道屋外來了人,他也知道是誰,但從未出去過,後來他逐漸習慣了這樣的守候,在做着噩夢的夜,他會聽見屋外的細微呼吸聲,他知道有人正在陪伴着他入睡。
這天夜裏,少年緩緩推開房門,用袖子擦去脖子上的冷汗,與少女一同坐在了屋檐下。
“你吃那葉子了?”少年用沙啞的聲音緩緩開口。
少女點點頭,“我看到你在吃,所以我也想嘗嘗。”
“什麼感覺?”
少女抬起頭看着少年,臉上露出笑容,“不太好,所以就不吃了。”
少年回望過去,盯着少女的眼睛,緩緩說道:“美夢的感覺不好嗎?”
少女搖搖頭道:“不好,是我想要的,但是不好。”
少年側目,有些不解。
而她卻指着天上的月亮道:“我爹和我娘每次吵架后,娘就會坐在屋門前看月亮,她說月亮能消解心中的憤怒,或許你應該多看一看月亮。”
少年抬頭,看到一片雲彩遮住了月亮的一角,不過依舊很美,“那你每日在看什麼?”
少女笑了笑,沒有回答,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口,即將離去時,她回頭道:“我不需要吃這些東西也能做個好夢,有些夢太美好,會讓人迷失方向的。”
少女離去,少年默然,夜很安靜,少年吐出口中的神仙草葉子,依靠着房門逐漸睡去。
.........
李承與黃庭坐在不歸樓頂層的包間內,炎熱夏季讓晚風也變得熱氣騰騰,水栽竹子的房間內也是如此,關上窗子是悶熱煩躁,打開窗子是樓下人聲鼎沸,像是開了鍋的熱水,同樣令人心神不寧。
兩人對坐而談,桌上擺着酒杯,盛着燒酒,顏色有些發黑,看起來並不如何好喝。
這是最近整條煙花巷裏最火爆的酒,傳聞只要嘗上一口,就能看見這世間所有的快樂,至少酒醒之前都不會有任何憂愁。
李承不愛喝酒,只是端着酒杯聞了聞就有些反胃,而黃庭是個愛喝酒,但今日不知為何也未曾沾過杯子。
“親王還好嗎?”黃庭吃着菜問道。
李承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些日子沒回家,我也不知道。”
黃庭笑了笑道:“你倒是實誠,不過你該回去看看,親王視你為接班人,你應該多跟他聊聊,學些官場上的事。”
李承有些不屑道:“他又沒做過官,怎麼知道官場上的事。”
黃庭夾起一筷子肉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只要為陛下做事,就已經在這個體制內了,親王雖然一輩子什麼都沒做,但恰好是這個什麼都沒做才是最鼎立的支持,親王不差的,至少比我強。”
老一輩的事情李承並不知道,黃庭也是皇帝登基后才發跡的,但在官場這麼多年,總歸會知道一些那幾年奪嫡的事情,雖然整個過程並不如何精彩,但龍椅上那位確實是實實在在殺出重圍的,有些意境上的殺,更多的是字面意思。
看看以往十幾位皇兄皇弟,如今只剩下了親王與皇帝哥倆,就能明白當年那場明爭暗鬥有多麼激烈。
“有些事,我不用知道。”李承沒有動筷,只是看着黃庭吃。
黃庭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明白無論多麼聰明的孩子,總歸還是有叛逆期的,尤其是李承這樣的天之驕子,看不上老一輩人是正常的,他知道,李承有這個能耐,有能耐看不起所有人,甚至是龍椅上那位。
“紅葉找過你沒?”黃庭轉換了話題。
李承搖了搖頭。
“那她在做什麼?要不咱們猜猜?”黃庭玩笑道。
李承抬眼看了看黃庭,風輕雲淡的說:“忙着叛變唄。”
聽到這裏,黃庭瞳孔一縮,心中暗沉了一下,他心中有這個想法,但從未與人說過,難道眼前這個少年已經聰明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他故作鎮定,差點忍不住喝一口桌上的酒,卻在端起杯子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放下,緩緩開口道:“李大人,你這樣說話是要講證據的。”
李承似乎並未察覺黃庭已然變了語氣,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有些時候我在想,像她那樣的女人坐到那個位子上,她整天在琢磨着什麼?是為陛下忠心效力?還是純粹為了追求權力?我想不通,所以我後來去找了她。”
黃庭心中大震,他自決定提拔李承那天起,就從未讓這個少年離開過自己的視線,他一時回想不起,下面的探子何時報告過這件事,在搜索了所有記憶后,最終確定,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報告。
“你們聊了什麼?”
李承皺着眉頭道:“她是一個很強的女人,各方面都很強,這份強來自於不斷的追求更強,她與我聊了許多早年間出海的經歷,我不怎麼愛聽,但確實聽進去了,曾經大燕帝國最強,陛下最強,但現在那個遠在西境的國家更強,強到無法想像。”
說到這裏,李承下了定論,斬釘截鐵道:“或許她現在還是左相,但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叛變,而且那一天一定是大燕王朝頭頂上懸着的刀,落下的那一天。”
聽到這番言論,黃庭心中深感恐懼,不是對大燕王朝的未來,而是面對眼前的少年,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何會誕生一位如此恐怖的人,只是簡單聊幾句就可以讓另一個人從頭到腳,甚至脊骨都在發涼。
“李大人,今日你所說的話,我權當沒有聽見,如果你對左相有任何意見,你不該與我說,應該稟報陛下。”黃庭義正言辭道。
而李承則是真的沒有聽見黃庭的話,他只是在搖晃着酒杯,陷入沉思,嘴裏喃喃自語道:“六境的靈根修士,恐怕很難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