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亦真亦幻

我們見死在戈壁荒漠的幾人，實在是可憐，便把這幾具乾屍重新掩埋。這期間，眼鏡兒又是祭奠又是朗誦追悼詞，最後還點燃了幾支香煙，拜了幾拜，這才做算。

“眼鏡兒，你這就叫問鬼討錢，掙錢不要命，誒...我說，他們要是真的給你託夢，那還不得把你嚇尿床了？”

“咳，他們要是真能告訴我那裏有寶貝，那還管他是人是鬼，死人活人，能讓我掙錢的就是好人。再說了，我們馬上就要進入那碩里阿拉古城了，這次沒有領導，四爺我高低得整幾件寶貝。這人呀，先要對得起別人，得先對得起自己。”我對於眼鏡兒的這一歪理邪說十分的不屑，

“眼鏡兒，想要發家致富，得先學會行善積德，哎......先有車，后才能有轍，這人呀，一是命，二是運，三是風水，四是名字。就拿你周四眼兒說吧，你有啥？你算個啥？你連根毛都沒有。”

“誒，老白，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別的不說，四爺我大號叫周四海，富有四海，該是大發橫財的命，都是讓你小子天天眼鏡兒、眼鏡兒的喊，把四爺我那天大的財運給喊沒有了。”我和眼鏡兒一邊相互調侃，一邊沿着古河暗道繼續前行。

行至不遠處，一座連綿的矮峰橫亘在了眼前，山峰之上，怪石嶙峋，低矮的灌木叢稀稀拉拉的生長着，我從夏琳手裏拿過來地圖，仔細對照了一下當前的位置。

看來眼前的這座矮峰應該就是碩里阿拉古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四周環水，背靠矮峰，這古城的選址還真是深諳兵法呀！

“同志們加把勁呀，翻過這座山，就到了碩里阿拉古城遺址，那裏肯定有水源。”這個時候，我們準備的淡水已經喝完了，每個人的水壺裏只剩下最後救命的一點淡水，再走下去，真的要喝馬尿維持生命了。

“啊呀，老白呀，這萬里長征終於要走完了，到了整理找到水源還則罷了，要是城裏都沒水，四爺我真的要磨刀霍霍向毛驢了。”說這話，我們已經走到了矮峰腳下。

“白大哥、四哥，這山看着是不高，不過要翻山而過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得在山上過夜了，如果天黑之前還是找不到水源的話，情況非常不妙呀！”夏琳說這話，一抬頭，把水壺中所剩無幾的水，一飲而盡。我和眼鏡兒、兩桿槍老人不約而同，晃了晃手裏的水壺，神色都很凝重。

“女娃娃說得對呀！沒了淡水，俺們在這戈壁灘里，寸步也難行呀！”兩桿槍老爺子也是毫無辦法。沒想到這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最後這一哆嗦，難道真的要前功盡棄，葬身於這沙海之中？

“誒，白大哥，你看這顧教授繪製的地圖，這矮峰連綿呈弧形，對碩里阿拉古城形成了半包圍的形狀，這地圖不會有錯，我們沿着地下暗河一路走來，暗河的走向也不會有錯。那麼這河水是如何穿過這矮峰的呢？”

“小鈴鐺，你是說，這河道是穿山而過？”

“沒錯，只有這樣，這山、這水才能解釋得通。”我們一路沿着‘按出虎水’形成的地下暗河走來，也走到了地圖上所繪的矮峰之處，這不會有錯，也就是說，這矮山山腳之下，必有古河道可以直通碩里阿拉古城。

如果找到這條穿山而過的河道，就可以大大縮短行徑路程，沒準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尋找到古城內的水源，想到這裏，我心中的一塊石頭才算是落地。我把想法與眾人一說，大家都非常贊同。

尋找河道還是離不開暗道的準確定位，

‘兩桿槍’老爺子經驗豐富，很快就在眾多的暗河分支中，找到了最大的一條地下河，我們沿着這條最大的分支，在山石密佈的山腳下左拐右拐。

找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簇較為茂盛的灌木叢邊上，找到了一個山洞。此處常年背陰，陽光無法直射，山洞口處的黃沙已經非常的潮濕溫潤，山洞口並不算大，在洞口外，極目遠窺，洞內的光線極暗，只可以看到五六米遠的地方，不過洞口呈喇叭形，洞內的空間極大。

我讓眼鏡兒找來一些木棍兒，又用油布做成幾個火把，既可以照明，又可以測試山洞內的氧氣是否充足。我一手拿着柴刀，一手舉着點燃的火把，慢慢的走進山東。

我身後，夏琳等人緊緊跟隨，進了山洞，沒走幾步，洞內豁然開朗，空間變得極其寬廣平坦，洞內空氣潮濕溫和，流通極好，置身其中，非常的舒適。側耳傾聽，甚至可以隱隱約約聽到水流之聲，眾人都十分的高興。看來，不用穿過山峰，就在這穿山而過的石洞裏，就有水源的存在。

山洞裏，唯一讓人不舒服的是太過空曠，說起話來回聲飄飄渺渺，回蕩在山洞裏，經久不散，讓眾人不能正常說話，十分的難受。我舉起手中的火把，仔細觀察四周石壁，石壁之上十分平整，並不完全是自然形成。石壁之上，橫七豎八，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些比劃，我詢問夏琳，

“小鈴鐺，這些都是文字嗎？寫的是什麼？”

“不知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都是文字，而且不會是中國任何一個民族的文字，起碼在我的研究領域裏，從沒見過這樣的文字。”

“不是中國的文字？不是吧！這絕對就是中國古代的文字？你看那個‘團結’的‘團’字，再看那個‘訓練’的‘訓’字，和我們現在用的漢字，一模一樣。怎麼可能不是中國的古漢字呢？”

“所以，我認為，牆壁之上的這些文字，應該是日本人留下來的。”日本人？又是該死的日本人，夏琳繼續說到，“日本，本就是一個很晚才形成文化的民族，大概在隋唐時期才開始受中原文化的影響，才逐漸有了自己的文字。基於這個原因，日文中有很多文字和漢語一模一樣，不光字形十分相似，甚至連含義都有異曲同工之處。”

“我就說嘛！小日本本來也是中華民族的後代，還膽敢來膽敢來侵略我們，真是有奶才算娘，吃飽了就忘了祖宗。”

“看來，關東軍當年把這裏改造成了三防地下工事，看看牆上的這些文字，大概是‘團結一致’，‘艱苦奮鬥’之類的標語吧！”我並不知道當年關東軍有什麼響亮的口號，不過根據還能認識的幾個字，可以推測出大致就是這些。

“好嘛，這小鬼子，果然是沒文化，連訓練口號都抄我們的”

說話間，火把的光亮忽然一陣明暗閃爍，‘唰’眼鏡兒的警惕性很高，只見他把柴刀立在了胸前，問道：

“老槍，怎麼了？”

老槍吞吞吐吐地說道：“哦，咳，剛才腳下被石頭絆了一下，沒站穩，不打緊。”

“小心一點，這裏黑布隆冬的，都小心腳下啊！”我覺得老槍變得有些奇怪，我們腳下是流淌過數千年的古河道，都是細小的碎石，哪有什麼絆腳的石頭，不過，我並未多想，繼續前行。

又走了將盡有一個小時，忽然，眼鏡兒一陣驚呼一聲：“小心，前邊有人。”

眼鏡兒這一聲喊，把我嚇了一跳，趕緊抬眼遠眺，手裏的火把高高舉起，遠處恍恍惚惚，有個身影一閃而過，如同白駒過隙，一閃就沒了蹤影，不知是人是鬼。此情此景，我撒開雙腿，狂奔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

“什麼人，站住！再不站住我就開槍了。”當然，我們四人里，只有老槍手裏有一把破舊的獵槍，我和眼鏡兒手裏只有柴刀。兵不厭詐，我先炸一炸他再說。

狂奔了幾步，忽然，我腳下像是被巨石絆了一下，由於我跑的太快，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到了過去，在空中橫着飛出了五六米，如果從高處看的話，我想我當時的滑翔姿勢應該足夠帥吧！

當我落地的時候，腦袋狠狠地撞在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之上，腦袋一陣眩暈。當我睜開眼睛，四周忽然變得五顏六色，紅紅綠綠的數十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天旋地轉，一陣陣的恍惚。

意識里，眼鏡兒朝我跑了過來，把我扶了起來，問道：

“老白，你怎麼了，老白，勝利就在眼前，你可不能就這麼死了......”接下來的事，我就一無所知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是一陣陣的眩暈，看四周的景象全部都是重影，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突然發現我已經身處山洞之外了，身邊空無一人，眼鏡兒、夏琳、老槍早已不見了蹤影。我心想：

“這幾塊料，關鍵時刻就開溜，得趕緊把他們找回來，聚集在一起，以免被敵人各個擊破，剛才在山洞裏一閃而過的身影是誰呢？不像是松島智子，可能......可能是楊二郎。可是他為什麼躲着我們呢？”

我開始晃晃悠悠地，沿着山路找其餘三人，“眼鏡兒......夏琳......老槍......你們在哪裏呀......眼鏡兒......”

不知不覺之間，我走了到一處山崖之上，忽然，遠處走來三個人影，好像是他們，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我心中一動，不對呀，後邊的兩人怎麼穿着日本軍裝？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日本軍裝是什麼樣的，但當時抗日題材的電影沒少看。

走來的三人里，有兩人穿着和電影裏一模一樣的日本軍裝。這裏是中國的內陸，有個把日本的間諜我還可以理解，怎麼可能有日本軍人現身再次。

我越想越迷惑，越想越詭異，眼鏡兒和夏琳怎麼可能吧昏迷的我丟下自行跑路了呢？這絕對不可能，難道他們都被潛伏的日本人抓了去？那他們又為何不抓我呢？心中實在是想不通，也沒時間細想，不遠處的三個人已經越來越近了。

心中的頓感不妙，閃身躲到了一處隱蔽之處，靜靜地看着三人緩步走來，走到近處，我才發現，走在最前的是二郎，他被反綁着雙手。後邊跟着的女人是松島智子，她單手握刀，架在二郎的脖子處。我暗道不好：

“這蛇蠍女人呢，不知道用了什麼陰謀詭計，二郎竟然被活捉了。”可惜的是，另一個男性日本兵，臉上先是矇著一層薄紗，我眼睛瞪得老大，但依然看不清其面貌。

三人一路走到山崖邊上，松島智子抬腿，提到了二郎后膝蓋處，二郎雙腿一軟，跪了下去，緊接着，松島智子從腰間拿出了手槍，正要扣動扳機。我顧不了那太多，閃身跳了出來，大喊道：

“眼鏡兒，快開槍，打鬼子......”

山崖邊上的兩個日本人，被我一喝，不由得轉過身來，生死時刻，二郎趁着松島智子分神的瞬間，縱身跳下了山崖，他縱身一躍的身影，像極了我在山洞裏看到的，一閃而過的身影，這他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兩個日本人，回頭看到了我，滿臉的驚恐，臉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嘴裏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句，然後舉槍向我打來。我渾身一個激靈，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緩緩睜開了眼睛，原來是個夢，這夢境竟能如此真實。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在眼前浮現，我心緒繁亂，腦袋疼痛欲裂。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眼鏡兒焦急地在我身邊踱來踱去，我嘴裏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話：

“日本鬼子打跑了嗎？”

“老白，你可別嚇我呀！你到底中了什麼邪？這都什麼年代了，日本人早就被我們打跑了，哪裏還有什麼日本兵呀？”

我晃了晃腦袋，聽眼鏡兒的話，我應該是暈倒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還一直在說胡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狠狠地甩了甩腦袋，使勁回憶我在暈倒時，所做的噩夢，當回憶起剛才的夢境時，一陣的后怕。二郎縱身一躍的身影，松島智子恐慌的神情，還有那個看不清面目的日本人，都是那麼的真實，如真似幻。

“老白，你到底怎麼了，在山洞裏摔暈后就一直說胡話，你沒事吧？”我看了看四周，只見眼鏡兒、夏琳和老槍都守在我身邊，滿臉的關切。我忙問我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大哥，你在山洞裏摔暈后，四哥就一路背着你，我們順利找到了水源，之後就一路走了出來，果然，這山洞直接通到了碩里阿拉古城，我們見天黑了，你也昏迷不醒，就沒敢進城，駐紮在了城外安全處。”

我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其他危險降臨，除了我的這個噩夢，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