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現
某某年某某月
華州市沿海地區
海上的風景格外地美麗,海風無比地柔和,吹在臉上宛若一雙炙熱的手撫摸在每一寸的肌膚一般,海水在其作用之下演奏出一首首令人陶醉的歌曲。
你問我是誰?
我的名字叫徐明,當然這只是一個名字代號,我們每個人都有着一個代號,有時我甚至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真的我嗎?
……
這是我第六次為了聽那餘音繞梁的曲子登上興我中華號。與其說這艘船對我有一種魔力,毋寧說是船上的那個人——江遠。
我過去天天都在查案路上的警長卻也喜歡音樂,尤其是鋼琴曲,當我第一次聽說到江遠在台上專心演奏,便對他驚人的天賦感到不可思議,心裏也是產生了不少懷疑,但他的音樂只要你聽一次,就會愛上。
我也曾經勸說江遠離開“興我中華號”去到陸地上生活,但是都被他拒絕,我實在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願意在這艘船上呆一輩子,從江遠年出生到現在一步也不願離開。
事實上,他的純真、特立獨行和無師自通的音樂天賦也確實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遊客,這其中就包括同樣愛好鋼琴曲的楊興。只是楊興先生並不友好,他此行的目的是挑戰江遠。
這場“音樂的火花”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媒體的關注,不過當我看到楊興在記者面前的大言不慚不禁對他產生了些許鄙夷。即便他在外形和琴技上都與江遠不相上下。
“你擔心嗎?”晚餐時我捅了捅江遠,他沒有回答,只是看着舞廳大門。
“音樂的火花”約定在七點舉行。
此時頭等艙舞廳內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我還看到有一些其他船艙的乘客不知從哪偷得禮服竟也混了進來,估計大家都只關心楊興先生的出場而不注意那些小人物吧。
又過了十分鐘。
楊興先生還是沒有出場,大家議論紛紛,我看了一眼江遠,他沒有任何錶情只是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知道在等人的時候時間會過的特別漫長嗎?現在就是這樣,我們一大群人,上流社會的名媛豪紳,二、三等艙的普通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我是個急性子,現下的情況着實讓我無法忍受。我起身走到楊興身旁,他是負責這次“斗琴”報道的中華時報記者,我們打過幾次交道。
“楊興在哪裏?”我努力表現的耐心些。
“也許還在房間裏。”楊興說道,“上船之後楊興先生覺得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所以我們就先到舞廳來準備。”
“他說他會準時出現……”
“去他媽的準時,現在已經過了一刻鐘了!這傢伙八成是睡過頭,你們就不去叫叫他?”
“五分鐘前我已經讓張榮去找他了,但是張榮說房間裏沒有回應。”張榮是楊興的徒弟,一個很有熱情的小夥子。
我吸了一口香煙,朝一旁的張榮說:“我跟你去一趟,再這麼等下去我就要發瘋了!”
張榮瞧了一眼楊興,後者點點頭示意他和我一同前去。
我和張榮來到位於一層的頭等艙豪華套間,心裏羨慕不已。興我中華號上只有四間豪華套間,不知到哪年哪月我才能住進去。
張榮帶着我來到過道最裏邊的房間,他敲了敲門客氣地說:“楊興先生,大家都在等您。楊興先生?”
我推開張榮,重重地敲着房門。
“喂,裏面的人,給我醒醒!是睡死過去了嗎!”
我嘗試把房門打開,
但是門已經被鎖住。我有些不耐煩,抓住門鎖使勁的扭轉了半天,我相信如果我再用力一點肯定能把鎖給拽下來。
“李通先生,沒用的。楊興先生有鎖門的習慣,所以這門估計已經被從裏面鎖上了。”張榮在一旁說道。
“可惡!但至少能說明他就在裏面,全船的人都在等他,可他卻在這裏睡覺!”我踹了一腳房門。
就在我和張榮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一名乘務員正好從走廊口經過,我馬上叫住了他讓他拿出房間鑰匙,迫於我的之前警長身份,他只好答應。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我真想衝進去將楊興抓住揍一頓,但沒想到在我揍他之前,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確切的說,他已經死了。
乘務員和張榮都愣住了,唯有我因為早已見慣了屍體倒是沒有什麼害怕。
楊興頭朝右趴倒在房間中央,我們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他身子地下的一大灘血跡。
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我的心情,剛才的怒氣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擔心,我在擔心什麼呢?
隨後我讓張榮回到舞廳通知大家,乘務員則去通知船長,而我留下對屍體進行初步的勘察。
我戴上隨身攜帶的手套將楊興的屍體翻了過來,他穿着的白色禮服胸前已經被染成深紅色,楊興表情猙獰雙手捂着左胸口。
我將他的手掰開,上面有一個很明顯的傷口,雖然我沒有研究過法醫學,但憑藉經驗還是可以看出這是槍傷,看來這位鋼琴家是被槍殺的。
我起身在房間內掃視了一遍,最終把目光定在了屍體前方不遠的垃圾桶內,我走過去將桶內的東西拿出來,這是一把口徑9mm的科特爾式手槍,在槍口還配備了一樣東西。
“好小子,這竟然是抑制器!”我忍不住驚呼道,抑制器是二十年前才剛剛被發明出來的,他的作用是減少機械運作時的聲音,所以也被稱為消音器,但抑制器還沒有被廣泛運用在槍支上而且價格頗貴。
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抑制器上還沾有不少的血跡。雖然從傷口大小上看與9mm的口徑相吻合,但這把手槍究竟是不是殺害楊興的兇器還不得而知,血跡也需要做進一步的鑒定。
就在我觀察這把槍的時候,乘務員帶着船長來到房間。
船長一看到楊興的屍體不由倒退兩步,我猜想這應該是他的船上第一次發生槍殺。
“您就是張行船長吧。”我從懷中掏出之前離職留有的警官證。
“我是中華市的徐明警長。”
“是,這……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船長定了定神,向我說道。
“確實想不到。”
“沒想到之前離職留下來的證件這個時候竟然還能派上用場。”
“兇手肯定還在這條船上,船長,從現在直到抵達目的地,所有船員們務必協助我將兇手抓住。”我看向船長也說道。
張行船長點點頭道:“好的。”
隨後他與那位乘務員耳語了幾句,乘務員朝我微微鞠躬后便離開了。
我沒有理睬他們,將手槍收進了存放證據的口袋,真要慶幸我隨身攜帶着這些,但我卻沒有絲毫喜悅,環顧這個現場,這不正是偵探小說中描寫的密室嗎?
我重新回到頭等艙舞廳,現在已經不如之前那麼熱鬧,但從大家的表情來看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案件,現下確實也沒有必要告訴他們。
我朝江遠和他的鋼琴走了過去,他似乎沒有被影響只是忘情的彈奏着屬於他的音樂。
“江遠,你不覺得奇怪嗎?楊興沒有來。”
“他來不了了。”
江遠的這句話讓我吃了一驚。
“注意到他上船時的情況嗎?他的左手應該受了傷,雖然我不清楚有多嚴重,但至少是連行李都提不動更別提彈琴,你剛剛不是去找他嗎?”
我點點頭道:“嗯,但是發生了一些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我湊近江遠,用極輕的聲音告訴他楊興的死訊,就在我說完的一剎那,他的手停了下來。
“你有去找過楊興嗎?”
“什麼?”
“我為什麼要找他?”江遠有些許不高興。
我自知問題有點唐突,但從他的反應來看似乎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是在假裝嗎?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隨後我將江遠帶離了舞廳,他的好友——興我中華號樂隊的小號手王民也跟着我們離開,他是江遠在這世上唯一的知己,路上我將楊興的事告訴了他,他也感到很驚訝。我們三人來到江遠的房間,王民在門外獃著,我則向江遠詢問一些事。
“五點三十分左右你在哪裏?”我開門見山的問道。
“五點三十分……我在六號鍋爐室。”
“為什麼去那裏?”
“這個說來比較奇怪,五點左右我在門口撿到一張紙條讓我五點三十分去六號鍋爐室。”江遠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條交給我。
上面的確寫着如他所說的文字,但這也可能是他的偽裝。
“有人能給你作證嗎?”
他搖搖頭說道:“沒有。六號鍋爐室平時並不使用,所以沒有人。”
“江遠,現在我以故意殺人罪的名義將你逮捕。”
“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話音剛落一直在門外的王民突然沖了進來對我吼道:“你說什麼!逮捕?為什麼!”
我看着緊閉雙唇的江遠又轉向王民道:“經過我的調查,有多位目擊者稱在頭等艙豪華套間旁的走廊看到江遠。”
“時間是五點三十分左右,-而楊興也是在五點三十分到六點三十分之間死亡的。”
王民遲疑了一下說道:“他們說謊!你剛剛沒聽到他說嗎?他在六號鍋爐室!不在豪華套間!”
“如果我是兇手,我說的就是謊言,那張紙條也是。”江遠在我還沒開口前先說道。
我們三人都沉默了,隨後我說道:“王民,我也不願意相信江遠是殺人犯,但是現在證據都指向他,我要按照規矩辦事。”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他不是兇手,我一定會還他清白。而現在,只能委屈他。”
我拿出手銬將江遠的雙手銬在床頭的柱子上。
“我更希望你把我銬在鋼琴上。”臨走前,江遠笑着對我說道。
王民的情緒還沒有平復,在走廊上他對我說道:“李通警官,請告訴我是誰在豪華套間看到了江遠?”
雖然不大願意,可我還是告訴他那四個人是誰。
這四人都是船上的服務員,負責頭等艙的工作,他們在五點三十分時看到一個疑似江遠的人戴着帽子從豪華套間的過道走到走廊。
“疑似?”
王民瞪大雙眼說道:“那麼那個人也可能不是江遠啊!”
“但那個人的身形和江遠一樣,也穿着同樣的禮服。而且他們和江遠也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們的話還是可信的。”
“可惡!”王民憤怒的將雙拳砸向牆壁,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也於心不忍。
“如果兇手不是江遠……你覺得會是誰?”
“這……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