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二
事實上,我們四個人身上的疲倦消失的差不多時,已經是第三天了。
我單肩挎着書包,進入校門的時候,只有零散的幾個高年級還活躍在校園。新生此時還在後操場進行着大會。
“報告!”我衝著王老師喊。
隊伍的最後,王新喆正眉飛色舞的看向我。
“歸隊。”
我把書包放到了槐樹下,小跑着進了隊伍,緊挨着王新喆。
“今天,我們要進行一項十分考驗大家的活動。”王老師邊繞着隊伍邊講,“大家想不想知道?”
只是缺了兩天,隊伍的默契程度就已經超乎了我的料想,聲音整齊劃一,“想!”
我還沒有適應這種方式,聲音落在了最後。只好尷尬的朝着王老師笑了笑。
“很好!”他誇讚,“今天,要出去拉練!”
說白了就是徒步走路,路途大概要浪費一整天的時間。這點真的沒有想起來,我入隊的時間恰好就是徒步的日子。
所有人都唏噓了起來。
老師扭頭喊,“安靜!”
令行禁止,一支出色的隊伍應有的素質。
七路縱隊,轉變成了兩路。我跟其他三人依舊拍到隊伍的最後方。
“你們說學校幹嘛這麼大費周章?”李豐果第一個說話。
“誰知道呢?”緊接着是王新喆
我相信他們絕對是憋了很久。
“真不理解,再出門兜一大群幹嘛。”這次說話的還是王新喆。
我走在最後,沒有興趣說這些無聊的話。
行進路線沿着河畔,左手邊是波蘭四起的河水,右手緊挨着的是成排的玫瑰花。城市規劃中,這片濕地公園用了不少心思。
我看到有不少男生隨手紮下花朵,趁着邊上的人不注意插在對方的頭髮里。得手后肆意的笑着宣告自己的勝利,然後被亂拳揍得說不出話。
最後被帶隊教官警告再鬧下去現在就送回學校。
我很心疼那束玫瑰最後落在了地面,只剩下被碾成土的命運。
如果她也在隊伍里,我會給她送上一朵吧。
我們休息的地方,是一片大理石鋪的空地,中央建着海豚狀的噴泉,只是此刻沒有一株水滴從那裏吐出。
僅有的空間不足夠讓所有人都能找到一片落腳的地方,我很自覺的坐到了河畔邊上。
幾個穿着白色防晒服,黑色墨鏡的中年人在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支着魚竿,等着上鉤。
“幹嘛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我沒注意到王新喆什麼時間到了我身邊,“那邊可是有美女在跳舞啊。”他似乎很樂意跟我分享這個‘秘密’,滿臉的得意。
我坐在地上,獃獃的笑了笑,“我其實不感興趣的。”
她也很喜歡舞蹈。
王新喆也就着我坐了下去,“你這個人好奇怪啊,幹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他頓了頓,“不覺得沒意思嗎?”
這個傢伙還是這麼熱情,跟當年一樣,見不得別人有一點不好。
其實自己才是那個孤獨的人吧。
笑着跟每個人分享快樂的傢伙,自己可未必就那麼快樂了。
是啊,你把高興都分給了別人,自己還能剩下多少呢。
“怎麼會,不是還有你們三個嗎?”我習慣性的這麼說出。
此時的他當然不知道我們以後會是很好的朋友,現在的交際大概只是大家一起上演了一出鬧劇。
他拉過我的胳膊,
“走嘛,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多沒意思,青春就該洋溢起來,而不是羨慕那些中年人釣魚。”
我被拉着,順勢起了身,跟着他一塊擠到海豚前。
海豚邊跳舞的是柳苗苗,以及兩個完全沒印象的女生。
雖然只是入門級的民族舞,可還是點燃了不少男生那股洋溢着的荷爾蒙,爭先恐後的朝前方擠,生怕有人擋住了視線。
我看的心不在焉,這種舞蹈並非是我欣賞不來,只是我覺得,如果跳舞的是她,會比這好看很多吧。
舞蹈結束,柳苗苗壓着腰,面朝著大家鞠了一躬。
瞬間掌聲雷動。
第一個鼓掌的是王新喆,我看着他那飛舞的眉毛,不自覺的想要笑出來。
柳苗苗朝着我們走了過來,到了跟前才停下。
“跳的怎麼樣?”她問。
我不知道她在跟誰講話,所以沒有理睬。
“好!太棒了!”王新喆在邊上搶着說。
“你覺得怎麼樣呀?”她又問。
這次我確定,就是在問我。
可我哪裏有看什麼舞蹈呀,我自己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在什麼地方了。
“好。”我支支吾吾的回答。
“可你根本沒有鼓掌誒。”她轉過身去,跳着回到了兩個伴舞身邊。
我有些發愣,她跳舞時,一直在注意着我?
我不知道。
“喂,喂,你認識她?”王新喆問。
“只是知道名字。”我老是的回答,“叫柳苗苗。”
“只是知道名字人家能專門下來找你?”王新喆不相信,“她衝著你來的你看不出?”
“看出來了啊。”我說。
“那你還這樣?”
“啊?”
我扭頭看着王新喆滿臉的不可思議,“你不知道她是校花?”
“知道啊。”我說。
“知道你還這樣啊,你看不出她在向你拋出橄欖枝?喂我說大哥,那可是校花誒。”他的羨慕寫在了臉上。
“啊,我沒興趣。”這句說完,就扭身排隊去了。
教官們已經在組織繼續前進了。
他在背後愣住了整整一分鐘,最後留下了一句,“牛啊。”小跑着跟上了我。
我知道跟她是不可能的,她一個絲毫不檢點的傢伙,完全的讓人看不起。
幾個小時的路,走的讓人心裏放慌,我覺得支撐着自己繼續拖着步子的,不是一定要達成目的的決心,而是什麼愛與希望一類扯淡的話。
搖曳的水花讓人產生一種極致的視覺疲憊感,我現在只想回家,那怕哪裏只有我一個人。
鹹蛋超人也不再繼續跟肥貓拌嘴了,勞累讓人忘乎所以,只有黑着眼往前走。
飢餓籠罩着整個隊伍。
“喂,你們誰還有吃的?”楊鈞皓問。
“早沒有了。”我疲倦的說。
當然了,我屬於根本就沒帶的那一類,只有可憐的兩瓶水也在來時的路上喝了個乾淨。
“吃這個頂頂吧。”王新喆朝我和楊鈞皓遞來一把紅色的東西。
接到手裏才發現他居然打起了玫瑰花的注意,“這東西能吃嗎?”我問。
他身體力行的給我展示了一次人對於食物的渴望。
“這也不頂餓呀。”李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裏也塞了一把。
“總比沒有強啊。”
“還有多遠到學校?”我對着地面發問,勞累讓我的每一步都是垂頭喪氣。
“快了。”回答我的是楊鈞皓,此時他的模樣與我不相上下,垂着腦袋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
這場徒步奇迹的將我們之間的距離再一次的拉進了一步,最後以每一個人的妥協結束,至少有十朵花毀在了我們手中。
看見學校大門的那一刻,內心的波瀾絲毫不亞於現在就讓我見到程墨。
我忽然覺得學校里連呼吸的空氣都是如此美好的。
“怎麼說?”我笑着看着每一個人,“淺淺走五萬步?”
這句話激起了男生的勝負欲,“也就簡簡單單吧。”楊鈞皓接話。
苦楚到啃着花瓣來尋找一點飽腹感的我和他,此時只剩下嘴是硬的。
拱形大門後邊,高二的學長學姐們拉着橫幅歡迎新生完成歷練。上面寫着“褪去青澀,迎來新生,熱烈歡迎高一返校。”
我知道這肯定是校長的手筆,他一向注重儀式感。
學長學姐們殷勤送上的水,果然要比那乾澀的花好上的太多。
楊鈞皓背靠着樹,目視前方,“看到沒,她叫陳筱(xiao)。”
我順着目光看過去,是塞給泡泡糖的學姐。學生會的主幹,這種事情一般少不了她的身影。
“你認識?”我明知故問。
“嗯,以前的同學。”他說。
“你還留過級?”我有些吃驚,這一點在記憶中是並不存在的。
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語氣,只是自顧自的盯着前方平靜的說,“以前就是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