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極端利己

“胡方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少年澹然一笑，“一切都是為了永生。”

錢恆一愣，“你的道路必然要吞噬諸天萬靈，就算你真的得到了永生，面對的也是永恆的空寂，值得嗎？”

“所有一切都不過是長生路上的些許風霜罷了。”

此時，錢恆終於明白了對方為何能夠保有理智。

天道浩劫要的是摧毀一切，劫主就是工具，而大部分的劫主在被劫氣侵蝕前，心中也有一絲柔軟，縱然是邪惡混亂如克蘇恩，也不會一味吞滅一切，只為自身。

然而胡方圓不同，作為一個極端利己主義者，哪怕沒有劫氣寄宿，只要他還活着，早晚有一天，他都會踏上吞滅諸天萬靈之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話已經融入了他的血脈，成為了他靈魂的支柱。

為了自己的永生之夢，他決心拋棄一切，溫情和道德無法束縛他，只要有利，他可以背叛任何人，並且毫無負罪感。

父母，家族，摯友，愛人，恩師，宗門，國家，族裔……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籌碼，他並非沒有感情，他也能夠感受愛情親情並為之感動，享受他人對自己的友好，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一邊流着淚一邊出賣他們，不會有一絲猶豫。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是浩劫本身。

天道劫氣不過是加速了他的成長，但並沒有改變他的道路，也因此，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出自本心，而他的本心與天道劫氣無比契合，既然完美吻合，自然就不會扭曲他的思想，所以他也就保留了理智。

此時胡方圓終於吸盡了附近的劫氣，他勐然站了起來，似笑非笑道：“終於完事了，接下來，我馬上送你上路。”

他的身後突然升起一桿大旗。

大旗底色漆黑，邊緣殷紅如血隱隱能夠聽到波濤，旗面上綉有無數惡鬼骷髏張牙舞爪，讓人一看就心驚膽戰。

這正是他煉製的本命法寶幽魂白骨幡，在經受劫氣淬鍊，吸收了他剛剛屠滅的無數生靈之後，這件法寶也同他一樣，強到了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步。

“呼呼！”

大旗揚動，漫天血海與無盡惡鬼升騰而起，剎那間佈滿了數十世界的廢墟，並且繼續擴張。

這些惡鬼個個大如星辰，面目猙獰，揮舞着凶兵殘刃，腳踏滔天血海，吞吐魔焰毒煙，數量無窮無盡，至少要以兆兆計算。

“住手！”

洛書與崑崙鏡高懸，金光與清光交織，化為銅牆鐵壁，暫時封住了無盡惡鬼夜叉的擴張。

他又揮動青銅門，試圖將兩人挪移到空曠宇宙，然而卻並沒有功成。

胡方圓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整個融入了無盡惡鬼中，錢恆根本分不出哪個是他。

“你擋得住我嗎？”

惡鬼們恣意狂笑，釋放着心中的惡，不斷轟擊洛書與崑崙鏡。

軒轅劍與魔劍閻帝化作金黃紫紅兩道劍光，在惡鬼群中縱橫切割，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一道劍光過去，就能清空數十世界直線內所有鬼怪，只留下一條真空通道。

但這些只是無用功，錢恆敏銳察覺出這些惡鬼的真靈被拘束在幽魂白骨幡深處，他的攻擊只能殺死他們的外殼，而胡方圓只要力量不竭，就能持續不斷的召喚出更多的鬼怪。

唯一的好消息，或許是因為提前幾個時辰出世，胡方圓的力量並沒有增長到頂點，他的實力目前還沒有超過錢恆，短時間內他也打破不了兩件先天至寶構成的晶壁屏障。

錢恆絕對力量稍弱於敵方，但崑崙鏡和洛書又比幽魂白骨幡強不少，所以場面上僵持了下來。

‘這傢伙修行仙道，殺傷力比武道稍弱，可我想要傷到他，也不是一般的困難。’

胡方圓雖然是在進攻，可他最多只用了三分力，剩下的七分力都在防護自身，而錢恆為了保證對方不突出重圍，殺到其他世界和宇宙，也必須消耗大量的力量。

這種情況，錢恆自是樂見其成，對方身為天道浩劫宿主，以他現在的實力，並沒有擊殺對方的可能，只要不造成更多的傷亡使得劫氣增長，僵持下去算是不錯的選擇。

……

科武宇宙。

眾聖殿堂懸於虛空，大放光明。

數百位神魔強者全部坐鎮其中，與殿堂氣息相連，壓制蠢蠢欲動的克蘇魯。

“咣咣！彭彭！鐺鐺！”

克蘇魯顯出真型，無數觸手揮舞帶有蠱惑心神的邪異，連綿不絕的衝撞封印。

眾聖殿堂周圍億萬里虛空如水波起伏不定，層層疊疊。

作為七星級的魔神，縱然被錢恆重創削弱，鎮壓在眾聖殿堂之內，他仍然有着撼動寰宇的力量，隨時有可能脫困而出。

好在錢恆還留下了彼岸金橋與易書，眾聖殿堂主鎮壓，彼岸金橋為高手提供源源不絕的力量，而易書則持續削弱克蘇魯，三件至寶相互配合，使得一眾神魔高手牢牢壓制住了敵人。

克蘇魯的衝擊依然驚天動地，不過在眾人在提前吊膽了好一會兒，發現他並不能脫困后，漸漸放下心來。

“看來天仙神王級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嗎。”

陸小鳳對着花滿樓擠眉弄眼，一臉得意。

花滿樓翻了個白眼，道：“有本事你進去和那大章魚玩玩？”

陸小鳳嘿嘿一下，“我承認現在我不是它的對手，不過人家修鍊了多久，我們修鍊了多久，我們連它零頭的零頭的零頭的零頭的零頭都沒有，要是我也活了幾十萬年，我最低也得是八星金仙級的人物。”

無名打了個哈欠，“好了，不要再廢話了，你們應該也到極限了，馬上換下一組吧。”

李尋歡點點頭，“是該換人了。”

鎮壓克蘇魯需要三件神器之皇合力，其中眾聖殿堂和彼岸金橋都無需人操控，而易書卻必須生靈主動激發，才能激發人道光輝削弱克蘇魯。

易書作為七星級超神器，一般神魔高手都無法催動，不過錢恆之前就留下了方法，只需要五位高手一同佈陣，其中最強者作為主導，其他四人提供動力，就能短暫操縱易書三十個呼吸左右的時間。

待到主陣五人力竭就換人，而力竭之人下陣之後坐彼岸金橋恢復功力，如此周而復始只需要六十組高手輪換，就能夠持續不斷的催動易書，穩穩鎮壓克蘇魯。

此時這一組正是李尋歡帶頭，加上無名陸小鳳花滿樓和西門吹雪，他們算是最強的小組之一，已經堅持了足足六十個呼吸。

接替他們的是李沉舟領隊的小組，成員四人分別是柳隨風，洪七公，孫恩，沉浪。

從錢恆離開開始算，已經輪換過數輪，李尋歡如之前一樣，把易書交給了李沉舟。

“換你們了。”

李沉舟不動聲色接過易書，點了點頭，與部下聯手祭起了書籍。

下一刻，人道之光居然衝著眾人轟去，一瞬間上百神魔強者憑空蒸發，死的不能再死。

而其餘人也不好受，幾乎人人受傷，實力大損。

“你幹嘛！”

活下來的眾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

這其中，也包括洪七公與沉浪，兩人發現不對后，立刻抽離了真力，陣法一亂，易書立刻跌落下來。

兩人衝著李沉舟出手，想要奪回易書，然而柳隨風和孫恩立刻就攔住了兩人。

燕南天，蕭峰等幾十個受傷較輕的人當機立斷，也朝着李沉舟出手，意圖奪回易書。

然而出乎他們的意料，立刻有二十多位高手站了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原隨雲，荊無命，上官小仙，白小樓，蘇夢枕、水母陰姬、銀瓶鐵騎、大肚和尚、天目神僧、龍虎大師，懷抱五老……”

燕南天恍然發覺，這些人竟然都是當年破碎升維后又歸來的人。

……

錢恆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眾聖殿堂的變故，他本想要打開青銅門，隔空傳遞力量收拾李沉舟等人，但胡方圓似乎早有準備，立刻加大了攻擊的力度，讓錢恆無法分心。

如果他分散力量，那麼崑崙鏡所化的晶壁就會變得薄弱，胡方圓趁機衝出去，這後果比放出克蘇恩還要嚴重。

“哈哈哈！你應該感覺到了吧，你的老家失火了，馬上我的寵物就會衝破牢籠，幫我製造劫氣了。”

無數惡鬼都獰笑起來，帶着嘲弄惺惺作態。

“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告訴你，哈哈哈！”

胡方圓的拒絕並沒有讓錢恆生氣，他在問出聲時，就算到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年前，諸界融合越來越快，諸界囊括的地域範圍也越來越大，八百億光年直徑的正常宇宙數以百計，如此廣大的地域，就算是沒有劫氣干擾天機，錢恆也不可能算盡。

而諸界聯盟的力量雖強，可攤薄到如此多的世界中，也顯得杯水車薪，所以錢恆才實行了重點防禦，屯兵在科武宇宙的方針。

新發現的世界，由神魔級高手出動探查，若是有價值的世界，那就調動一定的資源和高手，拿下新世界，而若是判斷價值不大，那就聽之任之，只安排一些觀察員。

神魔高手的權限極大，他們幾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用擔心錢恆會幹預。

而這也給了一些有野心的強者廣闊的操作空間。

而李沉舟正是一名野心勃勃的武人，他也從來不掩飾這一點。

在破碎升維之後，他的感情被天道意志稀釋，將修鍊放到了最高，而為了得到最多的修鍊資源，他結黨營私，在聯盟內部形成了自己的小勢力，實質上成為了聯盟的三號人物。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渡過一輪又一輪的浩劫才是當前的主要矛盾，在沒有得到真正的安全前，頭腦清楚的他絕對不會行差踏錯，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因為此而吃上大虧。

兩年多前，恰好是李沉舟來到了胡方圓所在的世界。

胡方圓當時已經奪盡人族氣運，冷意旁觀人族滅亡，離六星真仙不過是半步之遙。

李沉舟撞見了他，胡方圓為求活命巧舌如黃，交出了自己的本命蠱，發誓徹底臣服於李沉舟，為其赴湯蹈火，這才活了下來。

也是胡方圓氣運滔天，他無論是遇見任何其他高手，以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會被轟殺成渣，偏偏他就遇見了升維后感情澹漠到極點的李沉舟，從而死裏逃生。

李沉舟也是看出胡方圓心狠手辣且資質不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就真仙，到時候，這也是他唯一能夠真正控制的手下。

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胡方圓居然成為了天道劫氣的最終宿主，在極短的時間內飛速提升，反客為主，通過本命蠱反過來影響操控了他。

在與錢恆見面時，胡方圓才開始動手，然而由於雙方差距太大，七星星團級與六星行星級至少相差二十個能級，胡方圓只用了一個呼吸，就隔空魔化了李沉舟。

如今的李沉舟，實際上已經成為胡方圓的傀儡，而這個傀儡受限於力量，也沒有一開始就爆發，而是默默挑選合適的下手對象，依葫蘆畫瓢實行魔化。

而之所以他選擇的都是破碎升維后歸隊的強者，究其原因，也是他們所有人都被天道意志洗禮，除了修行有情道的武人能夠漸漸擺脫天道侵染，其他修行無情道的強者與李沉舟一樣感情澹漠，理智到極點，基本上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這種自私之心與胡方圓如出一轍，他同化起來不要太容易，而正常的武人修士則很容易發現自家念頭的不對勁，從而發覺自己被入侵，這也導致胡方圓只是同化了二十多人，就迫不及待的發動了突襲。

不過二十多個完好的強者，在胡方圓的操控下，展現出來遠遠超出他們本身的實力，牢牢擋住了燕南天等人轟擊，同時還不斷截斷眾聖殿堂的氣脈，使得彼岸金橋的力量無法完美加持到眾聖殿堂上。

克蘇魯察覺到壓力減小，同樣暴動起來，不顧一切想要衝開封印，恢復自由。

此刻它的腦海中全是暴虐，一定脫困，必定會屠戮諸界蒼生。

胡方圓桀桀怪笑，“事已至此，你不如放棄抵抗，進幽魂幡內做我的兄弟，你這一身神通法力通天徹地，我一定會把你練成最好的魔神！”

錢恆冷冷一笑，“你未免高興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