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歸

“既然你說，我現在的身份和世界是由我自己設定的，為什麼我無法擁有此時身份的記憶？”

“過去的一個小時，你在幹什麼？”

陳墨不明白這個問題：“和您聊天不是嗎？”

“你可以容許兩段不同的記憶出現在同一時刻嗎？比如，過去的一個小時裏，你在和我聊天，同時，你在電影院看了半場電影。”

陳墨斬釘截鐵地說：“這不可能發生。”

老者點點頭：“這就是原因。在你的一段時間裏面，只容許出現一個故事。你二十歲之前的記憶已經存在，就不可能憑空出現你沒有經歷過的另一個二十歲之前。”

“那之後的記憶呢？我不僅有二十歲的記憶，我還有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的記憶，而這些我還會再次經歷，新的記憶會掩蓋舊的記憶嗎？”

“當然不會。”

“為什麼？”

“我問你，什麼是記憶？你為什麼有記憶？”

陳墨思考了片刻說：“記憶就是想過、做過的事情，因為我經歷了，所以有了記憶。”

“你自己的話不就是答案嗎？雖然你已經有過三十歲、四十歲，但是你能分辨清楚，那是之前的記憶，往後的三十歲、四十歲，你還會有新的記憶，它們是分開的，並不會重疊。”

“我之所以沒有現在這個二十歲之前的記憶，是因為我沒有經歷。”

“你終於懂了，所以你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你的身份和經歷。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這不是一件難事兒，你終歸還是你，現在的這個二十歲，和你之前的二十歲，差距應該不大。”

“所以，您這次找我？”

“可以回去了，我只是見你一面，回答你一些問題。”老者站起身，準備走了。

“就這樣？”

“這還不夠？你需要時間，去想去做。希望我可以儘快見到你，屆時，你將脫胎換骨。”說罷這句話，老者便憑空消失了。

陳墨驚出一身冷汗，這可是現實版的大變活人，要不是身後還站着那個小姑娘，他都懷疑這是自己的一場夢。

“我會把你送到指定地點。”那姑娘插着胳膊說，“走吧。”

陳墨跟着她出了廠子，又坐上了那輛車。

在車上的時候，她掏出一張卡，還是頭也不轉也直接扔後邊：“這裏邊有些錢。”

“隨便花？”陳墨像接着至寶，眼睛直放光。

“密碼是666888。”

“真吉利！有多少？”陳墨試探着問。

“花完了會進賬。”

陳墨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這種好事：“違法犯罪的事情我可不幹。”

女孩回過頭來，慢慢地說了句：“我也勸你，別因為幾個錢惹上麻煩。”

陳墨撇撇嘴，誰和錢有仇啊。

車拐進了巷子，石子兒路面，燙頭的店，這些和自己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很像，又不完全一樣，畢竟是不同年代了。巷子裏的人也和從前不同了，陳墨不知道還能否遇到故人，畢竟過去許多年了，他成家之後，就很少惦念幼時的街坊鄰里了，每天不知道忙着些什麼，只是偶爾想起過世的父母和朋友，心裏不免悲涼。

人年紀一大就是這樣，越來越孤獨，養大自己的人相繼離開，陪着自己的人也病得病、死得死，親人沒了，朋友少了，就剩些兒孫，他們心裏還不一定有你。

不知不覺間，陳墨已經走到了自家門前。他家在二樓住着，這棟樓一共是三層，這倒是和以前一樣。

陳墨緊張地抬起了手——“咚咚”，他心情很複雜，好想見到父母，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