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賽維蒂姆瘋人院
汽車來到荒蕪蕭索的郊區,不遠處的四個人正站在車旁等待他們。
“隊長,人帶來了。”歐蒂爾扶着車門,向那個五官深刻,線條冷硬的男人揮手示意。
男人以極小的幅度點點頭,目光依次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落在伊蘭諾身上。
“我是詹森.沃爾夫,關於“收容協議”,歐蒂爾想必已經和你解釋得很清楚了。”
他那冷冽的褐色瞳孔,讓伊蘭諾聯想到寒原上的灰狼。
“無論你對協議的招募方式是否感到不滿,我都希望你在接下來的行動里聽從指揮,不要擅自行動,詛咒物不會因為你的無知而手下留情。”詹森用低沉的聲音告誡道。
“是,隊長。”
雖然被招募的方式有些不愉快,但這份工作大體上還是讓他滿意的:高薪,有一定的冒險與刺激,不會太無聊,只是風險有點高。
伊蘭諾的態度讓詹森有些詫異,按照詹森的預想,他這時應當還處於心有餘悸的狀態。
顯然,這個年輕人的心理調節能力遠遠高於常人。
……不過,既然連歐蒂爾那種人都存在的話,這點小事也就見怪不怪了吧?
詹森沒有再說話,扭頭看向十幾米外的賽維蒂姆療養院。
這座龐大的建築擁有近百年歷史,是諸多民間故事與驚悚小說的素材,是貝倫特無數孩童噩夢的源泉。
療養院幾乎被鐵絲網整個圍起,鐵絲沾粘着鐵鏽與血污,佈滿猩紅。
這兒人跡罕至,眾人跨過倒塌的鐵柵門,雜草已經沒及腳踝。
抬眼看去,這座療養院以大門為核心,兩側的長廊對稱延伸,灰敗蕭索,靜謐詭異。
“進入建筑後,至少要兩人結伴行動,絕對不能走散。”
療養院的大門前,隊長正冷靜地交代着,在所有人當中,只有他和歐蒂爾完全沒有受到詭異氛圍的影響。
進入療養院后,伊蘭諾感到腳下一陣粘黏拉絲,彷彿踩着一具腐爛的屍體,他低下頭,發現地板上已經佈滿了類似血肉的粘稠物質。
不僅如此,療養院的牆壁、天花板上,都瘋長着扭曲的藤蔓植物,暗紅的經絡不斷跳動,如同惡魔的巢穴。
“情況比預想的要遭,這棟療養院已經完全被詛咒物污染了……”
隊長的神情逐漸凝重,小隊的氛圍也隨之壓抑。
通常情況下,詛咒物只會造成局部污染,僱員們能夠以此鎖定詛咒物的位置,而現在,伊蘭諾他們只能搜索整棟建築。
“哈維和我搜索一樓,辛西婭、拉普恩去二樓檢查,歐蒂爾、伊蘭諾到三樓,所有人二十分鐘后在大廳會合,如果中途發現了目標,就吹響哨子,其他人前往支援。”
分組完畢后,眾人散開,伊蘭諾與歐蒂爾順着螺旋樓梯爬上三樓。
樓梯上同樣佈滿了粘稠物質,稍有不慎就會滑倒。
兩側的窗戶被藤蔓覆蓋,顯得長廊愈發昏暗詭異,伊蘭諾端着槍,全身上下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就連歐蒂爾此時也沒有多餘的廢話。
“你之前和我的描述中,沒有提到過電視機能造成這種程度的污染。”
“如果療養院裏沒有其他生物,那它確實做不到這種程度,是我們大意了,或許是療養院裏的老鼠看到了電視的畫面,從而使整個群落產生連鎖反應,形成爆髮式的污染。”
歐蒂爾如是分析道,“這種低等動物的殘骸不會產生太大威脅。
”
“但願如此……”
話未說完,天花板上的藤蔓突然活了過來,它們開始扭曲地蠕動,瘋狂地分泌着“血肉”。
“怎……”歐蒂爾抬起頭,視線中,一隻血肉組成的巨手飛速貼來,握住他的腦袋,猛地將他拖進天花板的血肉中。
眼看隊友的上半身已經陷入天花板,伊蘭諾立即伸手抓住歐蒂爾的腳踝,然而另一頭的力道顯然不是他單手能夠抗衡的。
“這就是你說的構不成威脅?!”
伊蘭諾捨棄了手裏的步槍,抽出腰間后坐力更小的手槍,避開歐蒂爾的位置,朝着天花板連開數槍,那一頭的力道陡然變小,歐蒂爾連帶着一堆血肉被拉出天花板。
落地后,歐蒂爾抓起掛在脖頸上的哨子,撕開粘黏的血肉,含在嘴裏奮力吹響,向其他樓層的隊友傳遞信息。
然而事情並不如預想中那般順利,地面忽然毫無徵兆地晃動起來,他們腳下的血肉不斷蠕動,質感逐漸趨近於沼澤。
巨手從地上軟爛的血肉里伸出,撐着地面,隨後無數的人類手臂陸續鑽出,合力從地下抬起它們龐大的身軀。
直到這一刻,伊蘭諾才明白歐蒂爾的話並非全無道理,老鼠們的遺骸確實構不成威脅,可如果這座瘋人院裏還藏着一具……甚至多具人類的屍體呢?
攔在兩人面前的生物,彷彿是由無數人類的軀體拆解后,再胡亂拼接成的產物。
它的身體沒有皮膚包裹,赤淋淋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脖頸上頂着的不是頭顱,而是一隻碩大無比的巨型手掌,三四顆人類頭顱擁擠地鑽出胸口,神情痛苦地開合著嘴巴,無數關節反扭的手臂按在地上,支持着它畸形的身軀。
即使地面已經軟爛如泥,它仍能輕易地在血肉上爬行,可伊蘭諾他們就沒那麼幸運了。
扔在地上的步槍已經陷入血肉,不見蹤影,伊蘭諾只能一邊將倒在地上的隊友從血肉里拉起,-一邊用手槍對着那不斷靠近的生物射擊,環境的變化極大地制約了伊蘭諾的發揮,這裏已經變成了那怪物的主戰場。
可令人惱火的是,歐蒂爾這傢伙臉上居然還有些笑意,彷彿剛剛那怪物只是在和他玩遊戲。
他在伊蘭諾的幫助下重新站起,撕開身上沉重的血肉,端起步槍對着怪物一陣點射,後者迫於子彈的衝擊力不斷後退,暫時無法靠近,但子彈似乎也沒有對他造成實質的傷害。
“普通子彈沒用,銀色彈藥盒裏有特製子彈。”
歐蒂爾拔下步槍彈夾,眼裏沒有絲毫慌張與恐懼,而是逐漸染上興奮。
就像一頭磕了葯的海豚……
伊蘭諾沒有因為腹誹而停下動作,從風衣口袋裏翻找出銀色彈藥盒,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五枚銀色光澤的特製子彈。
他退下手槍彈匣,一枚枚將子彈壓進彈倉,怪物在血肉上爬行的聲音已經無限逼近,他當機立斷,放棄了最後一顆子彈,將只有四發的彈匣插進手槍,抬手上膛,扣動扳機。
這種子彈的后坐力明顯要強得多,每顆都在怪物胸膛爆開血洞,幾顆頭顱接連摔落到地上。
在子彈的特殊作用下,它由血肉凝聚成的身體在嘶嚎中逐漸崩潰,開始像蠟燭一樣熔化,一點點融進鋪滿血肉的地面。
隨着怪物的“死亡”,由血肉架空的地面轟然崩塌,兩人腳底踩空,朝樓下墜去。
在墜落的前一刻,伊蘭諾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天花板里伸出無數的巨手,嘶嚎着從血肉中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