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豆娘
包子鋪新的主人名叫豆娘,同樣潑得一手好茶,蒸的地皮菜素菜包子也是味美價廉。
作為仆衙大人的小姨太,沒有人再敢去她的包子攤鬧事。
在豆娘的包子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的時候,鍾老爺的前兩位姨太卻突然暴斃,府中的大小事務都交由豆娘管理,可她還是會堅持每天出攤。
解暑解渴又好喝的苦藤茶,後來還被商旅帶到了外域,成了馳名八荒的茶種。
苦藤茶,並不像它的名字那樣,味苦又澀。
苦藤茶,其實做工很簡單,就是採用高原山丘乾旱地帶一種長着小刺類似野草莓植物的老藤蔓,待藤蔓完全成熟后,人們會將它們割回家,切成小段,再在鐵鍋中爆炒出香味。等藤節冷卻后,用滾燙的熱開水淋潑,就形成了一碗甘甜可口的苦藤茶。
因為野草莓的藤蔓被柴火炒熟了,所以用它潑的茶水,既可以解渴解暑,也不至於傷了胃口。
楚地有名的一名詩人來鐘山遊山玩水,就帶回了一株苦藤枝蔓,插秧成活后,楚地將這種植物楚地將這種植物奉為國花,並給它起了一個通俗又不乏詩意的名字:梅子——
因為放心不下盲眼婆婆,燭龍最終還是回到了鐘山。
他不再去砍柴,白天依舊出門,晚上照常回家。
為了讓盲眼婆婆安心,每天進門前,他都會用法術化出兩捆柴火。
白日裏,他潛入鍾府,暗中觀察着賣包子女子的一舉一動。
直到有一天,鍾府老爺也死在了自己辦案的公堂上……
那一日,他躲在一支燭火中,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退堂后,仆衙的大門被人關上了。
而公堂之中,卻亮起了上百支紅蠟燭,像是死亡前的某種儀式。
一名女子走了進來,攔住了鍾老爺:“老爺可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裏見面時的情景?”
“記得,當然記得。”仆衙大人遲疑了一會,仍笑眯眯說道,“夫人可是記得那晚我們做的事?”
“記得,我當然不會忘,也不可能忘!”
說著,一碗苦藤茶被女子喝進了自己嘴中,可她並沒有將那口茶水吞入肚中,而是攀附在仆衙老爺的身上,湊嘴將親在嘴中的苦藤茶喂進了對方口中。
“怎麼樣,茶水好喝嗎?”女子拂袖擦了擦嘴唇。
“好喝,好喝。”仆衙老爺情不自已,連連回道,“我的小心肝,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茶了!”
“是嗎?這手藝,還是我從自己婆婆那裏學的呢。”女子點了點仆衙的腦袋。
“婆婆,什麼婆婆?我老子娘早就死了,夫人這是說什麼瞎話,你可是沒見過她的!”
“老爺說的對,我是沒見過她,可你!馬上要去地獄見她去了!”
女子臉色變得陰狠,一把將仆衙推倒在地:“鍾老爺,您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不對勁,有一種萬蟲挖心,奇癢難忍的感覺?”
話說到一半,倒在地上的仆衙開始嘶叫起來。
轉眼間,他的胸膛和面部都被自己摳破了。
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只不過是在苦藤茶里下了些噬心蠱的毒。”女子笑了,笑的眼中佈滿淚光。
但她並未就此停下手,而是將一面鏡子遞到了仆衙老爺眼前。
“鍾老爺,您看看,您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招人喜歡,你的大姨太二姨太,你屋裏的侍女丫鬟,是不是還會為了你賄賂所得的那些銀兩,爭搶着吵着每晚上你的床?你養在府中的那些戲子孌童們,會不會得勢害死鎮民,卻不受鐘山律法的制裁?你走在大街上,民眾還會因為你的威嚴,對你三拜九叩喊你一聲仆衙大人呢?哈哈哈……”
女子苦笑了幾聲,公堂上的紅燭閃了幾下。
仆衙一把舉起,雙指猛戳向下。
兩顆血紅色的眼珠子掉在了地上,珠子順着長期以來被法杖杵開的坑窩,滾了幾下,悄然停在了公堂之下。
那裏,曾經是別人下跪的地方。
無論是罪人,還是無罪者,在他們雙膝倒下的地方,如今多了兩顆眼珠子。
女子轉身,一把掏入仆衙心窩,一個血紅色的肉塊舉在了她手中。
那是一顆還在跳動着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