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望呀望

第69章 望呀望

周枝幾乎在他吻在上來的瞬間條件反射地彈開了,瞪圓雙眼地看着面前這張陡然放大的臉,即使只是蜻蜓點水地一碰,她難捱的心跳如鼓點般密集地敲擊在胸口。

一對上他的眼,耳根子火燒火燎,燙地沒半點對周遭冷空氣的知覺。

秦征將她的面部表情盡收眼底,低沉的嗓音震顫着笑意,扯唇拉動出一抹肆意橫行的笑,連帶肩膀都在抖,似乎對周枝的反應非常滿意。

身體對外界刺激做出的肢體反應和微表情變化往往能映射出對方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就眼前周枝短暫失神的模樣,無論她反應過來打算怎麼口是心非地否認,真實答案已經擺在了秦征面前。

她對他,是有感覺和慾望的。

確定了這一點,其他任何因素都不再重要了。

他已經從她身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喜歡,就是依託他堅持下去的底氣。

儘管她說出來的話冷硬如冰刀,但唇是熱的,心是軟的,此刻眼裏是有他的。

有時候喜歡或愛,只是一種無聲無形的感覺,她已經向他釋放了對應的信號,只需一個眼神,無需其他佐證。

“周枝。”秦征將她手臂上半挽的袖子放下來,在周枝思考用什麼理由拒絕他的時候,提前一步截住所有他不想聽的話,“撒謊騙人之前考慮清楚。”

他拿起桌上的聽診器,似笑非笑的眼神滿是篤定,“要不要聽聽你現在的心跳有多誇張?”

一句話讓周枝立刻湮熄哽在喉頭即將脫口而出的借口。

秦征比周枝自己更懂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睿智敏感,觀察點一針見血,有時候僅僅通過一個眼神、一句帶着語氣的話,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凡他刻意留心,一絲一毫的隱藏在他眼中不過是手段拙劣的偽裝。

窺一斑而知全豹,一旦被他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她在他面前只剩破綻百出的無效掙扎。

和這樣邏輯縝密的人相處,稍有不慎就會落入他提前布好的陷阱。

周枝意識到現在無論她說什麼,在秦征看來除了被戳中心思越抹越黑以外,討不到半點好處。

秦征已經把她連人帶心,看地一乾二淨。

就在周枝被逼的不知所措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梁廷的電話讓她從由秦征一手主導的犀利氛圍中抽身。

她接通電話,看也沒看敢秦征一眼,迅速推門離開。

門沿敞開,秦征看着她匆忙逃離的身影,抿唇輕笑。

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經詐。

稍微放點狠話嚇唬嚇唬,紙老虎的外衣自己就剝落了。

周枝邊聽電話邊漫步目的地亂竄,那邊梁廷說了什麼,她一點也聽不進去,理智的心緒被一股力量支配着發散,好像一缽風吹即散的黃沙,搖搖欲墜着四處遊盪。

明明已經從秦征身邊離開,但那股從頭綳到腳的緊張感仍然隨着血液循環蔓延到身體所有角落。

直到窗外一陣冷風刮在臉上,周枝頓時清醒了不少,不由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可笑。

她早已過了蔥蘢年華,此時此刻卻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樣因為一句有意激她的撩撥而心神蕩漾地四處瞎跑。全然沒了平日的穩重成熟。

到現在,即使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心跳依舊按捺不住地躥動。

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驅動着她壓抑已久的本能蠢蠢欲動。

每每面對秦征,她總會自亂陣腳。

如今最後一層維持現狀的窗戶紙被他撕破,還不知道接下來他會幹些什麼,但憑她對他的了解,秦征絕對不可能在看到轉機的情況下輕易放過她。

周枝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已經洞悉了她所有隱藏。

回去的路上,梁廷見周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想起電話里周枝明顯走神答非所問的情形,以為她是因為董妙的事觸景生情,輕聲道:“妙妙的事你別太放在心上,我已經聯繫了村裏的幹部,下午再去和董成鵬聊聊,你就別插手了,開開心心過完年然後回北江。沒事的話也可以陪妙妙說說話,我看她挺喜歡你的。”

周枝點點頭,想起董妙的事心裏不是滋味。

小姑娘身上到處都是拳棒之下的淤青陳傷,瘦巴巴那麼小隻,只剩一具皮包骨的架子,長期營養不良讓她和同齡人比起來過於瘦弱,看人時眼神總是怯生生的,一副過度應激導致對外界事物擔驚受怕的樣子,可想而知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董妙看她時小心翼翼的眼神,周枝不可能袖手旁觀當作沒看見。

也許是自己的成長經歷催生出同樣的無力感,她想為董妙做點什麼,只要能在現有基礎上改變一點點,或許就有機會,讓她未來不至於經歷和自己一樣的生活。

那種踽踽獨行孤立無援彷彿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對一個半大的孩子來說,太慘痛也太殘忍了。

周枝通過跟在徐承禮身邊積累的人脈,聯繫到了負責管理平成鎮這一帶的婦聯救助站,把董妙的情況大概向他們反映了一下,因為事情的嚴重性加上又有這一層人脈關係在,對方回復的速度很快,表示會儘快針對此事進行調查處理,到時候還需要周枝作為報案人協同工作。

和那邊的負責人溝通好,周枝一直在家等梁廷的消息。

雖然對董成鵬沒抱太大希望,但不管怎麼說,他和董妙之間那一層剪不斷的血緣關係,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在董妙眼裏,即使這個父親對她再怎麼不好,但曾經溫暖的回憶是真實存在過的,他們不僅只是生物學上最親近的人,也是年幼的董妙最信賴依靠的父親。

但凡董成鵬還有一點做父親的良知,這件事在鎮子裏鬧地沸沸揚揚,他都不該閉目塞聽,繼續放任董妙在一個人在衛生所不管。

顯然易見,董成鵬已經泯滅自己作為父親的良知。

周枝差不多預料到梁廷無功而返的結果,這種事情,與其寄希望於董成鵬良心發現幡然悔悟那點微乎其微的可能,倒不如向當地機構求助,對付這種沒有道德感的人渣,只能利用群眾和法律等多方的威逼利誘,才有可能保證董妙未來生活的水平。

晚上八點,梁廷頂着一身風雪返回,為了董妙的事他奔波了一整天,連口熱飯都沒吃上,一下午都在做董成鵬的思想工作,最後還被他趕了出來。

因為之前不經他同意帶走董妙的事,現在又對他教育女兒的方式指手畫腳,董成鵬早就看梁廷不順眼了,這次碰面還差點動上了手。

好在同行有人攔着,梁廷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但經過這件事以後,梁廷意識到對董成鵬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光動嘴皮子奢望他悔悟是行不通的,得動用一些強硬措施。

周枝給他泡了壺熱茶,觸及梁廷的臉色,大概也能猜到結果,於是把自己和婦聯救助站聯繫的事告訴了他。

梁廷聽完後點點頭,如今也只有結合政府部門的力量,希望能對董成鵬有所震懾。

他抿了口茶,滾燙的茶水卷過腮幫子,立刻痛地呲牙咧嘴,和着茶水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剛才和董成鵬打架時挨了他幾拳,這會溫度回暖,身上到處痛地厲害。

周枝見狀,不願意再讓梁廷和董成鵬接觸,難得嚴肅地板起臉,“明天我去見董成鵬,你安心在家裏養傷,正好那邊的負責人我見過幾次,處理起來更方便些。”

梁廷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爭取和他們一起去,一抬頭對上周枝堅定的眼神,他就知道沒戲。

別看周枝平時一副安安靜靜好說話的樣子,她打定主意的事,別人根本無從阻撓,這回明令禁止他的參與,顯然是對董成鵬有所忌憚,避免他再次受傷。

隔天,救助站負責人張英雲來到了和周枝事先約好的衛生所見面,要求先和董妙見一面確認她的情況,然後再對董成鵬採取具體處理措施。

周枝一大早在衛生所還沒開門的時候就在外頭等着了,一來直奔董妙的病房。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睡不着還是醒地早,一雙鹿眼睜地大大四處觀望,聽到敲門的聲音縮在被子裏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了一瞬,彷彿受到了驚嚇,用滿是戒備的眼神看着推門走進來的周枝。

周枝打開保溫杯,將裏面溫好的早點一一擺在董妙面前,語氣輕柔,“先吃點東西,這是李奶奶做的青團,這是梁老師做的銀耳湯,還有這個,是我包的雲吞,蝦仁餡的,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董妙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早點,垂下眼,一語不發,像是被繚繞的煙氣熏紅了眼圈,唇用力咬緊,憋忍着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意。

小姑娘懂事地讓人心疼,左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卻連哭也知道看人臉色。

周枝將筷子放在她手邊,底下遞了一包紙推過去,輕軟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舒服,似在寬慰,“妙妙,別把自己憋壞了。”

董妙突然就忍不住,眼淚像關不上的水龍頭,撲到周枝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小姑娘大概很久沒有痛痛快快地發泄過,眼淚打濕了她的外套,到最後抽抽噎噎,眼睛腫地像兩顆核桃。

“對不起。”她看着被自己眼淚暈濕的衣服,囁嚅着毫無血色的唇瓣。

“哭飽了我們就吃飯。”周枝笑着用紙巾擦乾董妙眼角的淚水,“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

董妙抹了把臉,紅撲撲的鼻尖暈着剛哭過的淚意,朝周枝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低頭認真地吃起了東西。

許是大哭過一場消耗了不少體力,桌上的東西立刻一掃而空。

董妙吃完東西,非常嫻熟地收拾好碗筷,剛要掀開被子下地,似乎要端着碗去洗手間洗。

周枝拉住她的手,嗓子發啞,“妙妙。”

董妙茫然地轉過頭。

“放下,我來弄就好。”

董妙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已經穿好拖鞋站在地上,腳踝一點紫色的淤痕,脆生生地笑起來:“給我送飯已經很麻煩姐姐了,我自己來洗碗就好,我碗洗的很好的。”

“……”

望着她明媚的笑臉,周枝喉頭艱澀地發酸,說不出一個字。

吳亦聲從辦公室出來,正準備例行查房的時候,碰到張英雲領着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往董妙的病房去,他好奇跟在後面看了一眼,隔着門上的玻璃,看到周枝正在和他們說些什麼,眉眼凝重。

關於董妙的事他大概聽說了,結合此情此景,周枝八成是打算為董妙出頭,但董成鵬是個刺頭,沒那麼好對付。

思索了幾分鐘,他撥通了早上剛出發去鄰鎮問診的秦征的電話。

響了沒多久,那邊應聲接通。

吳亦聲看了周枝一眼,估摸着自己這行為算是通風報信,頗有種多管閑事的感覺,“你得回來一趟。”

秦征眉頭一擰,只聽那邊添油加醋地接著說。

“周枝一個人找董成鵬去了。”

作者有話說:

趕在凌晨。不算遲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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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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