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望呀望
兩人站在岸邊放星火棒,秦征趁周枝不注意的時候給她拍了幾張照,有幾張因為光照原因導致畫面都是模糊的,除了大體的輪廓之外根本看不清人臉,秦征低頭看了一會,按他以往的強迫症,這些算得上毫無美感的產片,一定要刪地乾乾淨淨免得占內存。
但這一次,他一張都沒刪。
排隊上瞭望塔觀光的人散了大半,秦徵收好相機,見周枝正皺眉看着雙手,像是被火藥味熏出了潔癖,他拆了包濕巾紙,低頭給她擦手,“這會人少了點,想不想上去看看?”
周枝仰頭看了看面前高聳隱入夜空,漆黑地看不見的塔頂,被秦征攤在手心的手開始發涼,她其實不太敢上去,光是看着,她的腿就有點軟地站不穩了。
但她不想掃秦征的興,好不容易來一次,只在塔下看有什麼意思,一行人除了他兩,其他人都上去了,如果不是為了陪她,秦征說不定早就在上面了。
她收回手,佯裝平靜地點點頭:“我也挺好奇從上面往下看能看到什麼樣的畫面。”
秦征敏銳地垂下眼,感受到掌心處擦過冰冷的餘溫,目光掃向她微微泛白的臉色。
周枝抿了抿唇,壓下從腳底往上升起的寒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努力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秦征盯着周枝的眼睛沒說話,上前一步牽起她的手,發現她掌心佈滿冷汗,在海城的夏夜裏,冰地有點凍手。
明明怕地要死,卻還是一句軟話也不肯說。
乖巧聽話地養出一身倔脾氣。
“不去了。”他突然開口,把周枝的手揣進兜里,溫熱的掌心貼着她的,“看來看去不就是看海,也沒什麼意思。”
周枝不太懂他的腦迴路,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來的路上還興緻勃勃地和嚮導聊天,打聽關於瞭望塔的傳說,怎麼這會又變卦了。
兩人一路吹着海風回到酒店,經過沙灘的時候,周枝注意到有人在賣貝殼做的紀念品,模樣精巧別緻,很吸引人,於是多看了幾眼。
和秦征同住的是一個高年級的學長,他剛洗完澡出來,就看見秦征拿着個亮閃閃的東西走進房間,他身上穿着外套,看樣子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看不出來你還喜歡這種東西。”鄧毅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那是個用貝殼做成迷你形狀的儲物盒,頂上帶蓋子,像個漂亮的茶盞,外表抹了一層油亮的彩漆,一看就是女生喜歡的東西。
秦征把東西放在床頭,視線跟着枱燈的光束罩下,語氣聽上去格外溫柔,“是挺喜歡的。”
次日上午,一行人整裝待發,按陳教授前一天的通知約在酒店門口集合,一起趕往比賽現場。
“大家不用緊張,我們準備了這麼長時間,賽前也模擬過多次實訓,按水平發揮就行,名次什麼的都不重要,重在體驗賽場競技和團隊合作。”陳教授在下車之前發表了一番安慰語,目光一轉,話音也跟着起承,“特別是周枝和秦征,一會就看你們兩的了。”
進入候場室,代表着不同學校的參賽學生穿着對應學校的制服,個個面色嚴謹,和隊友審核上台前最後一次預演流程,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並不嘈雜,反而催生出一種緊張感,像是一場心理戰,那種競技比賽的氣氛真正被烘托出來,慢慢拉扯着每個人平穩的情緒。
周枝不由得被氣氛帶動跟着緊張了起來,她下意識攥緊雙手,深吸一口氣。
“緊張了?”反觀秦征一臉淡定地坐在旁邊,連稿子都沒拿出來看一眼,氣定神閑地擰開一瓶水放到周枝面前。
周枝小口抿了抿,唇上染着星星點點的潤澤,“有一點。”
秦征抬手一指,“你看那裏,是不是沒那麼緊張了?”
周枝抬眼看去,只見會館裏用隔離帶劃分出的觀眾席中,陳教授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張橫幅,指使一旁幾個組員大大咧咧扯着,他本人則站在橫幅前方,沖他們比手勢加油,頗有點像走沙雕路線的領頭羊。
這樣接地氣的畫面吸引了很多人圍觀,不少記者聞着這次比賽頭條的味道過來採訪他。
“請問您預計您的隊伍在本次比賽中能拿到怎樣的名次?”
陳教授在鏡頭面前終於注意了點形象,恢復了以往嚴師的狀態,一開口自信滿滿,“按以往的慣例,我們的名次沒什麼上升的空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對他們期望不高,勉強蟬聯第一就好。”
一般高校老師給人的印象都是謙遜低調的,很少有這麼直白張揚的個性,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紛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學生能讓帶隊老師這麼狂。
記者緊跟其後發問。
陳教授眼神望過來,周枝雖然聽不清那邊在說什麼,但隨目光而來的從四面八方涌聚的視線讓她頭皮發麻,本能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你見過在飛機上彈琵琶的人嗎?”這樣的場面秦征見怪不怪,他把需要拷貝文件的U盤遞給負責人,在人群中接收到陳教授盎然的目光,挑了下眉,還有閑心和周枝開玩笑,“今天見到了。”
周枝沒聽懂,注意力被他帶偏,好奇地問:“飛機上彈琵琶?”
“歇後語。”秦征把玩着胸前的掛牌,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看向她,“陳教授吹牛呢,你別在意。”
周枝啞然失笑,頓時沒之前那麼緊張了。
從線上的初賽一路淘汰到現在的決賽,共累計十組來自不同高校的隊伍,按照抽籤的順序,周枝他們排在第八位出場。
旁聽前面七組的比賽過程,評委老師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但好在都在周枝的心理範圍和預估範疇中。
等第七組從台上下來,很快主持人嘴裏報出他們的名字,秦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眼底懶散的笑意斂去,手裏拿着一隻激光筆,側面着她,頭頂白亮的光線打在他的輪廓,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些往日的隨意,多了幾分鎮場子的正經和嚴肅。
一開口,依舊從容卻很是篤定的語氣。
“怕什麼,我們不會輸。”
輕飄飄的一句,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恣肆和輕狂,彷彿有攻克一切勇氣和信心,讓人備受感染。
也許是他那句話給她帶來的勇氣,或是其他什麼原因,真的站在台上那一刻,周枝並沒有多麼緊張,面對台下烏壓壓的人群和審視的視線,她反而有些過度繃緊後放松下來的平靜,彷彿回到了高中每次月考結束後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時候。
因為陳教授鑼鼓喧天的宣傳效應,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台上的兩人身上,期待他們接下來的表現是否名副其實。
但多半還是存了點看笑話的心思,想看看這兩位名不見經傳的學生表現如何拉垮打指導老師的臉。
學術是個輪迴圈,陳教授以前也是科創比賽的評委之一,後來因為年紀漸長,沒那麼多精力平衡教學和比賽的工作,於是卸任了委員長的職務,在幕後當起了指導老師。
在場不少評委老師以前在陳教授手底下工作過,對他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他這人看着不着邊際,但從來不說沒底氣的話。
再者,從他帶隊學生參賽以來,每年的前幾名基本上由北江大學包攬,雖然這麼說有點傷人,但凡陳教授出馬,其他學校基本全程被實力吊打,淪為陪跑。
本質是場競技比賽,但國內外很多名校每年都有招生指標,大多都會從前幾名里挑選幾個表現出色的學生,私底下再進行溝通,這也是比賽競爭為何如此激烈的原因。
基本上只要稍微嶄露頭角,就能獲得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出國深造的機會。
不過這些周枝並不了解,她現在正按評委老師的要求現場改代碼測試功能。
秦征則負責在前端界面演示功能,後端程序同時進行,代碼在屏幕上一行行跳動,所有操作衍生出的後台數據處理過程全透明展現出來。
秦征每介紹完一個模塊的操作,都會停頓下來,周枝適時對算法進行說明,兩人配合默契,整場賽程下來,無論技術難度或邏輯思維,遠勝前幾組。
從台上下來,周枝的手後知後覺開始抖,這畢竟不是她的個人賽,項目系統從雛形到成形,囊聚了團隊所有人的心血和汗水,她擔心自己表現不好影響到集體榮譽,在等最後結果的時間,一顆心懸到嗓子眼,臉上肉眼可見寫滿了緊張。
秦征從她手裏抽出被擰地發皺的稿子,順勢握住她的手,安撫似地輕輕捏了捏,低沉的聲音在周遭湧起的話語聲中顯地格外輕緩。
“我們打個賭吧。”
周枝微微睜大雙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就賭這次比賽的成績。”秦征低聲說,“我贏了的話,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全當放鬆氣氛,周枝點了點頭,“我覺得我們能拿第一,你呢?”
秦征展平那張被周枝拽壞的稿紙,食指隔着紙墊在桌上敲了兩下,另一手還牽着她,慢條斯理地開口:“我賭你贏。”
周枝愣然抬頭,看他的眼神有點似懂非懂的迷茫,彷彿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兩人四目相對,周圍嘈雜的氣氛在這一刻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隔絕在外,她的視野和腦海里,都被同一個人佔據。
就在這時,主持人將比賽結果公佈出來,電子屏幕最靠上的位置,赫然出現了兩人的名字,後面緊跟着指導老師和團隊成員。
空氣滯了一瞬,然後人群里爆發出鋪天蓋地的掌聲和尖叫。
周枝在一片熱烈的歡呼聲中回頭,視線框住那一行字的同時,耳邊傳來一道磁沉低啞的聲音。
“我賭對了,第一名是你的。”
作者有話說:
明天應該會更,本來想繼續寫的,但是卡在這裏很適合節奏的轉變。所以原諒我的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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