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歸長陵

第27章 歸長陵

波瀾滔滔,雪白的河水翻滾出雪白的浪花,氣勢恢宏的龍骨樓船平穩的行進在去往長陵的河道。

船首甲板處坐着幾人,白衣郎君與粉衣女郎並坐,身側貼身侍從正替二人斟茶準備點心。形容稚嫩些的錦袍郎君乖巧的坐着,不敢抬頭。

紅泥茶爐上煮着上好的碧螺春,碧綠的茶湯如雨過天晴般清澈,咕嚕咕嚕的冒着溫暖的泡泡,茶香隨着熱氣蒸騰,和着糕點柔潤的花香,瓜果清甜的果香,滿室飄香。

另有二人,坐在此處,卻與這番清貴雍容的場景格格不入,一人黑面只顧看水,一人素帕裹發氣勢洶洶,瞪着那一邊坐着的乖巧郎君。

這年輕郎君自知理虧,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好話說盡了便只好縮頭當個鵪鶉。見他這般窩囊的樣子,阿蓮又轉頭看向陳念春,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拿了你的耳鐺?你又怎麼知道你的耳鐺能引來你的家人?”阿蓮跪坐在陳念春身側,有些不服的看着她。

陳念春安撫的朝她笑笑,“你不要生氣,我自己身上的東西我還能不清楚,這耳鐺本就是給你們的葯錢。”又詢問他們賣出的價錢,聽到八兩,眼睛瞪圓了,

剛才的從容模樣瞬間破功,“才八兩!這當鋪老闆真是夠黑心的,八百兩也買不來我這耳鐺,”氣的嘟嘟囔囔,“才八兩,才八兩!”

這下話題瞬間從她是否蓄意利用轉移到了這個當鋪老闆有多黑心,不知道歪了幾萬里了。

謝惜時身邊的驚蟄放下手裏的茶壺,暗搓搓的看了一眼胡扯得天花亂墜的陳念春,心裏暗暗比個贊,高啊。

又看一眼自家郎君,眉目流轉,笑而不語。得了,這是樂在其中,引以為傲啊。怕被發現,驚蟄默默收回吃瓜的視線。

等糊弄完兩個單純的山裏孩子,又給他們安排好在樓船上的住所,這甲板上便只剩下陳念春和謝惜時兩人。

這才是要進入正題。

謝惜時抿了一口碧綠的茶湯,示意一邊乖得像個鵪鶉的謝道元開口講講他不在的這一段日子又發生了什麼事。

謝道遠努努嘴,將要說話卻又止住,躊躇的看看一邊的陳念春二人,面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猶豫,陳念春雖然還有話要問謝惜時,但見到他們有話要說的樣子便也只能起身帶着綠藻迴避。

“不用避開,”謝惜時一雙容納了山水版柔和明亮的眼帶着笑意看着陳念春,話卻是對着謝道元,“我與陳女郎也算是同生共死過,我信任她。”

聽到這句話,謝道元看着他們二人的眼神瞬間曖昧了起來,調侃二人,“哦哦哦~~”陳念春聽到這,急忙掐斷他的話頭,“你快說吧。”唇角卻不由自主的帶着微笑。

看向謝惜時,眼神卻不經意的交匯,下意識的急忙避開。

真是的,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麼要躲開?

於是,懊惱的陳念春又不甘示弱的轉回去看他。

目光相對,謝惜時依然看着她,溫柔中帶着讓人沉醉的繾綣,這一瞬間,陳念春臉頰緋紅,心想就是最鐵石心腸的紅樓老鴇站在闌干邊被他這麼看上一眼,怕是也要醉醺醺的掉進河裏去了。

謝道元看着兩人這般你儂我儂的樣子,不解風情的打了個寒顫,咦,滿倉都是粉紅泡泡,情濃時的女郎郎君當真是肉麻。

清清嗓子,謝道元瞥他們一眼:“你們不在的這小半個月,最大的事就是你們不見了,長陵和楚國的大宰相都找瘋了。”

楚國的大宰相就是陳念春的哥哥,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自然是及其好的,找瘋了也不奇怪,陳念春在跟綠藻見面的第一時間也是確認哥哥怎麼樣了。

“其他的,便也沒有什麼大事了。”謝道元眼巴巴的看着謝惜時,一副賣乖的模樣。

謝惜時挑眉,將手中溫熱的青瓷茶杯放下,“楚國大宰相在楚國的進展如何了?我們和他最後達成的協議是什麼?”單刀直入,一下子就把陳念春最好奇的問題問了。

“額……額……”謝道元一臉‘這是能說的嘛?’的驚愕,一下子都沒能接上話,反應過來,馬上乾脆利落的同陳念春道歉。

“抱歉嫂子,我不該遮遮掩掩的,是我太小氣了……”陳念春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快點講。

“楚國大宰相凈度還算順利,眼下王宮裏的差不多控制住了,還剩下楚國的其他世家貴族需要周旋,這恐怕得費些時日。”

這主要是因為眼下的九國局勢緊張,牽一髮而動全身,楚國不想淪為眾矢之的,九國矚目可不是一件好事,為了藏住動靜不得不更迂迴行事。

至於另一個問題,謝道元看着他們兩個笑得沒心沒肺,開開心心的對陳念春說,“這協議與陳女郎也有些關係!”

謝惜時大概猜到了什麼,張唇想阻止一臉開朗的謝道元,卻沒攔住這隻脫韁的小野馬—

“之前堂兄擬出的條約里本來關於同陳女郎做一齣戲的那條大宰相是拒絕了的,但是自從你們失蹤以後,大宰相就答應了,前提是一定要將你找到。”

謝道元美滋滋一笑,“這下多好,你們二人患難遇真情,有了真感情哪裏還需要做戲啊。”說完還一臉求表揚的得意。

陳念春臉上的笑容霎時間出現了裂痕。

條約?

做戲?

腦海中閃過一切開始的那日夜裏,她與哥哥身邊的謀士嚴先生相見之時,酒喝多了的嚴先生就迷迷糊糊的透露了一句‘那條約主君絕對不會簽的。’

兩個條約連成一線,聰明如陳念春想明白了。

心中曾經的旖念,醞釀已久的情思此時就是束縛住她頭腦的粗繩,她想明白了但又下意識的不想明白。

看向謝惜時,他微微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常年沉穩無波的眼裏也有了難得一見的慌亂,他想解釋但陳念春並不是很想聽。

陳念春像兔子似的竄起來,心亂如麻的留下一句,“我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也不等他們二人答覆,便提起裙擺就跑。

謝惜時下意識的也想站起來攔住她,卻胸口一痛,痛得他幾乎站不穩,只能徒勞的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似是要挽留如流雲般飄走的粉色裙擺。

眼看着堂兄胸口的箭傷裂開,絲絲縷縷的鮮血汩汩流出,剎那便浸濕了胸口的衣衫,謝道元神色惶恐,手忙腳亂的攔住還想追着陳念春而去的堂兄。

急的大喊,“堂兄!堂兄!別動了,你的傷口裂開了!”摁住謝惜時,不讓他走動,一邊的驚蟄連滾帶爬的去呼喊船上帶來的郎中。

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謝惜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不斷遠去,直到徹底看不見了。

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看着緊張的眼眶紅紅的謝道元,安撫的拍拍謝道元緊緊按住他傷口的手掌,像是感覺不到痛般,語氣平淡柔和,“不用按着我,我不會再亂動了。”

早已走遠的陳念春聽到了身後謝道元的呼喊,躊躇之下還是沒有回頭,帶着步履匆匆的綠藻,趕回自己的屋子便讓綠藻關好門。

獨自坐在床邊。

心神不寧,挪來挪去,只覺得如坐針氈。

便讓綠藻給她取個綉繃子來,等到圓潤冰涼的竹節木綉繃子握在手裏了才算是好些,有一針沒一線的綉着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她這副坐床繡花的模樣粗粗一觀倒是有幾分蕙質蘭心的貴族小姐樣子,若是讓長陵的那群世家小姐如吳柳兒之流瞧見怕是要大吃一驚,她陳念春分明是個驕縱蠻橫的潑辣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會繡花的樣。

但陳念春不止會繡花,還繡得很不錯。

她小時候調皮頑劣,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把後院弄得一團漿糊,後果就是連累着哥哥一起被繼母狠狠責罰,為了磨她的性子就強迫她坐在臘月寒風裏繡花。

從此以後,陳念春每次拿起繡花繃子就想起小時候被罰在寒風裏的刺骨寒冷,頭腦也冷靜下來,也是因為這個她心亂的時候就喜歡繡花。

綠藻自小服侍陳念春,聽到她要繡花繃子就明白了了,乖順的站在一邊,默默的將她喜歡的杏仁糕擺在她的手邊,充當一個無聲但養眼的背景板。

纖細的銀針穿上細細的月白絲線,一針一針下去,陳念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手中的這個花樣是松下望月,是原本做來給謝惜時以彌補他在山裏落下的香囊。

燙手似的把這個綉繃子扔到一邊—

望着一臉錯愕的綠藻,陳念春猶豫半晌,還是對她說,“你去甲板上看看出什麼事了。”綠藻答應了一句便起身出去。

行至門口,仔細吩咐了從王家帶來的奴僕守好門,這才安心的下去,去探探甲板上的消息。

側身躲在一邊的帷幕邊,綠藻靜悄悄的注意着裏邊的動靜,陳念春的煩憂和流露出的對謝郎君的關心不是假的,她要探也要隱蔽些。

作者有話說:

下本想寫那個西幻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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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雪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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