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湍水急

第21章 湍水急

嚴先生才剛從脆微樓里出來就又被綠藻拖到了一邊的小酒館兒。

“嚴先生,恭候多時啊。”陳念春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跟眼前冷汗直冒的故人打招呼,她離開脆微樓時只是剛點燈火,此時街上的人影都見不着幾個了,可不是恭候多時。

嚴先生有些心虛的斂袖擦擦自己腦門子上的汗,酒勁還在,腦子都有些糊塗,心裏大喊完蛋,這樣子怎麼騙得過主君的這個聰明妹妹。

疊聲道不敢,嚴先生低眉順眼的陪着笑臉,“女郎怎麼知道我來了?是主君寫信了嗎?”

陳念春冷笑一聲,“要不是我親眼瞧見你與那謝家郎君身邊的僕從待在一塊兒我還不知道你也來長陵了呢,”

通身的氣勢逼人,眯着眼睛像個漂亮過分的街頭惡霸“說罷,我哥哥叫你來跟謝惜時談了什麼?放心說,王家的人我都留在了馬車上,沒人會聽到。”

迎着陳念春猶如實質的逼迫性目光,嚴先生吞吞吐吐的,“這個……這個……”這個那個了半天,對上女郎越發冷厲的視線,最後只憋出了個,“…主君不讓我說。”

“連我也不行?”

嚴先生縮着肩膀,猶如一隻暴雨里的鵪鶉。

見是在是問不出什麼,陳念春呼了一口氣,整個人也鬆懈了下來,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形容頗狼狽的嚴先生,

“哥哥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能告訴她,又牽連甚廣,跨越楚國與長陵,猜來猜去,有可能的事都絕對不是小事,她擔心的從來不是事能不能成,而是她的哥哥是否能平安。

見她主動轉移了話題,嚴先生也鬆了一口氣,順着她的話,也沒有多想,便道:“主君知道您的情況,他只說您隨性便是,他做的事他自有把握,”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謝郎君那邊有他在,您不管與謝郎君達成了什麼交易都不必再理會。”

聽到交易兩字,陳念春抬頭,看着嚴先生,“什麼交易?”語氣里是深重的疑惑。

都怪今日的酒喝得上了頭,連之前謝郎君的話中未盡之意都沒聽出來,剛剛才擦乾淨的冷汗又冒了出來,“沒什麼,沒什麼,是老頭子酒喝多了,說錯了話,呵呵,人老了不中用了。”

看着嚴先生滿臉心虛,陳念春危險的盯着他,今日的嚴先生說了很多她聽不懂的話啊。

可嚴先生作為哥哥的心腹,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忠誠,嘴巴嚴實,就算是主君的妹妹,沒有主君的允許他也一個字都不會透露。

她也無意為難哥哥的忠臣,見實在問不出來也只能先送他走。

陳念春見他腳步踉蹌走得搖搖晃晃便指示綠藻扶他到門口,等他被僕從接到了再回來。

夜黑風高,小酒館只有一個身材滾圓的中年打酒娘還在上工,街上的行人也早早的回屋緊閉門窗休憩,燈火微歇,街上靜的落針可聞。

圓月高懸,陳念春在這邊看着窗外皎潔的月光,甚至能都聽見偷懶的打酒娘的呼嚕聲和模糊的夢中囈語。

沙沙沙—

似是落葉落下的聲音,但是,長陵的冬日街上的樹上扎的都是紙花哪裏有落葉!

陳念春心中一驚,匆忙起身四下環顧,張開唇欲呼綠藻。

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腰後有一股奇異的熱意,溫熱的,像是一隻黏膩的觸手突然爬上了她的后腰,一瞬間頭皮發麻,汗毛嗲起。

掙扎着想要往前掙脫,卻有另一隻手突然大力的將一方雪白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一雙手徒勞的想要扒開束縛着她的手,死死的屏住呼吸想要減輕身體越發無力酥軟的感覺,卻被突然掐住脖頸,她就像是一隻瀕死的天鵝,雪白的脖頸一點點的被掐出淤青。

又是猛地放開。

脖子上的疼痛讓她的身體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嗽帶着苦澀的氣息,一併進入她的咽喉,眼前一片充血的模糊,陳念春努力的想要在暈過去之前看清楚綁架她的人的面貌。

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薄紗,她睜大眼睛,只是看到模糊的人影,白皙的皮膚,被她掙扎導致露出的對襟領口處皮膚上有一點深紅色的疤痕。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公子,陳氏女的那個婢女怎麼辦?她將要回來了。”身邊一個黑衣年輕人問道。

被他稱作公子的年輕人唇角帶着病態的笑意,眼中閃爍着難言的興奮,打橫將他懷中昏迷的女郎抱起,掂量了一下,湊近她蒼白的臉頰,深深吸了一口氣,

“嘖,沒有我在,也過得如此舒心啊,我可是想你想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啊。”蒼白的年輕郎君貼在她的耳邊,神情痴迷。

對上一邊的下屬,這個公子又換了一幅面貌,神情憎惡,“那個不懂事的丫頭,殺了扔河裏就是了,”又懨懨道,“下次這種事情不要再煩我。”

黑衣屬下低下頭不敢看他,喏喏稱是。

轉過頭,這病態的公子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看也不看一邊安排人手去殺了綠藻的屬下,只是緊緊抱着陳念春,雪白的裙角在空中微微的飄動,就像是搖搖欲墜的蝴蝶。

“我們也該回去了,若是讓你的哥哥瞧見你這般乖巧的樣子該有多高興,”他神色繾綣,又咯咯的自顧自笑了出來。

抱着她走出酒館的門,門外他的下屬早早的安排好了馬車,躬身侍立在側,看着他們一向神情變幻莫測的主子抱着一個女郎,神情怪異的溫柔。

馬車行在異常空曠的街上,車輪滾在青石板上發出輕響,馬匹的嘶鳴,沉默的黑衣車夫駕着車,車邊跟隨着同樣沉默的侍從。

馬車裏,這位年輕的公子沒有搭理站在一邊的信鳥,只顧着看着昏睡的美人,燈色如豆,美人如玉,他神色迷戀,喃喃道,“你醒來不要生氣,回了楚國我就娶你,你馬上就是王子妃了,以後,還會是太子妃,還會是我的王后……”

語氣下一瞬間又變得兇狠,“你去替我勸勸你的哥哥,不要再在楚國挑起風波,安安穩穩的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不好嗎,不要再肖像不屬於他的東西了。”

說到這,不知想起了什麼,摟住陳念春的手驟然用力,在她纖細的皓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紅痕。

見到她的手腕被掐紅了,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又慌忙的拉開她的袖子擋住傷痕,把她像個布娃娃似的摟到胸前,語氣倉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罷……”

馬車一抖,車上的人也隨之一頓,手肘撞到了車廂,發出沉悶的一聲。

車上的年輕郎君剛想發火,卻聽到了一道清越的聲音。

“楚王子殿下,想離開長陵就把車上的人留下。”

楚國二王子楚漣氣笑了,把陳念春放下,獨自一人鑽出車外,迎着清冷月光,看到了面前的一輛檀木馬車,馬車上是一位清朗俊逸如謫仙般的白衣郎君。

“謝、惜、時!”楚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這裏可是長陵。”謝惜時看着楚漣,語含警告,哪怕身邊只有一個穀雨,他的氣勢依然凌冽沉穩,高山般巍峨。

楚漣倏忽笑了出來,“謝惜時啊謝惜時你也有今天,”他的聲音高亢瘋狂,他嘲諷這個高高在上的長陵世家之首的謝家玉郎,“你與陳洛鶴有首尾,我都知道!”

“你知道是誰告訴我的嗎?”他笑得癲狂,像個瘋子。

“我知道。”謝惜時打斷他,神色帶着不耐,“把陳念春留下。”

“你做夢!”

楚漣冷下臉,看着謝惜時,眯着眼冷笑,“你以為在長陵你就是說一不二的嗎?”伸出手,拍動兩下。

他的掌聲還沒消散,空曠的城牆邊上便飛出一群黑衣刺客,身手矯捷,一看便知早早的就埋伏在了城外,等的就是謝惜時這般的不速之客。

看着這群明顯就是練家子的刺客,謝惜時的神色毫無波動,絲毫他想要看到的震驚和不甘都沒有,楚漣惱羞成怒,手下一揮,成群的刺客蜂擁而至。

謝惜時抽出隨身佩劍,雪白的劍光照在他的臉上,愈發襯得他冷冽迫人。

他此行本沒有帶人,就算是察覺到之後再傳信等到謝家調人再來怎麼最快也需要小半個時辰,在此之前,面對這群人的只有他與穀雨兩個。

穀雨的神色也格外的認真,盯着面前的黑衣刺客們,臉上是無比的堅定,護在謝惜時的身前,手下起勢。

“殺到馬車去救陳女郎,不必管我。”

穀雨心中不願離開自己的主人,但多年的忠誠告訴他,主人吩咐的就一定要去完成,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兩方人馬交匯,一方勢力單薄,一方人流不絕,看似相差懸殊,卻逐漸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謝惜時與穀雨雖然人少,但實力高強,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但人力終有盡,謝惜時主僕二人就算是實力遠超這群刺客,奈何敵方人多,就是用人命堆砌,也足以消耗他們的精力。

“郎君,你快走,屬下一定會把陳女郎救出來!”穀雨嘶吼,他的衣裳被鮮血泡得徹底,他眼前也是一片深紅。

作者有話說: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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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雪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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