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無妄贍
第六章:無妄贍
“叮鈴”
鎮魂鈴又響了,老高十分寶貝那個古舊銅質鈴鐺,這鈴鐺十分獨特,並沒有內膽,正常情況下自然不會響,但神奇的是,你總能在不經意間聽到這鈴鐺的響聲。附近的孩子如果因為驚嚇失了魂,都會來找老高,他卻不似別人那樣立馬叫魂,而是在孩子睡覺前把鈴鐺掛在床頭,孩子第二天必定恢復正常。不過寶貝歸寶貝,和我比起來再寶貝的東西也就那樣了,所以那個破鈴鐺也是我從小到大最熟悉的玩具,小孩子玩東西經常弄丟,鎮魂鈴在我手上也是如此,但是老高每次都不會生氣,只是稍微掐算一下便可尋回。
我想着把鈴鐺帶在自己身上,如果老高沒有死在外面,一定可以找過來吧。
“什麼人!……往後退!”
我感覺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背上,隨後我也分辨出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高桀,你怎麼了?”
是張武,或許是因為他穿着警服的緣故,在與我接觸的一瞬間,身上的啃噬也全部消失不見,但胸口的疼痛卻絲毫不減,張武看我全身直冒冷汗以為我受了傷,趕緊摸了一遍我身上的要害着急的說道:
“我他媽的就知道你不行!”
我這麼長時間無法呼吸,已經達到了極限,意識也逐漸模糊了起來,張武一把將我推倒后才發現,我的氣只出不進,直接照着我的臉招呼了起來,明顯比那個紅衣女子煽的狠多了,但在胸口的疼痛下根本感覺不到,我覺得張武真的好話好多,好煩!也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我這到底是算疼死的?還是算自己把自己憋死的?
我感覺自己完全失去意識也僅僅是一瞬間,但再次醒來已是天亮,看了看四周,我躺在一張鐵架床上,身上蓋着一張白色的被子,被子上陰厲一個紅色的十字標,下面是同色的七個大字:
“萬歸市人民醫院”
正納悶時一個十分精神的老人提着一把水壺推門走了進來,這是張武的父親張冀,我趕忙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胸口一陣疼痛,於是說道:
“張叔,您怎麼來了!”
張叔明顯有些不悅的說道:
“我怎麼來了,你在萬歸市舉目無親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來誰來!指望張武不成?”
“這件事不怪張武,您別生氣!對了我這是什麼情況?”
為了防止張叔繼續責怪張武,我趕忙叉開話題,張叔嘆了口氣說道:
“醫生也沒查出是什麼原因,只是你送進醫院的時候,整個心臟收縮到只有網球大小,完全沒有了心跳,能夠搶救回來也算是個奇迹!不過大夫說了,這種情況應該是極低概率的偶發事件,也不用太擔心。”
“你是不是最近加班特別多?”
張叔突然問道,順手把一瓶速效救心丸放在桌子上,我趕緊說道:
“前段時間確實項目上比較忙,讓您擔心了!”
“不要仗着自己年輕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要勞逸結合!”
張叔的一生可謂跌宕起伏,和我們差不多大的時候就做了刑警,那個時候宗國的治安並不像如今這般清平,首先就是各種盤根錯節的幫派和腐敗,但是張叔愣是憑藉著一腔熱血辦了無數宗大案要案,如今也是警界的傳奇導師,但是他在體制中並不會明白我們外界的無奈與辛酸,我也不想辯解,只是點頭應承。
這時門突然打開,一個黑白相間的胖子低着頭擠進病房,之所以說他是低頭擠進來,實在是因為這個人太高太胖,來人看了看我,也不拘束的說道:
“呦!醒了啊!”
張叔正在教育我,被這個胖子打斷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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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悅,不過還是站起來對我說道:
“小桀,這位是你的主治醫師,叫孫明秀,跟你年齡相仿,你那天被送過來其他醫生都下班了,剛好他在值班,別看他年齡小,醫術可厲害着呢,尤其是針灸,你心臟停跳二十分鐘都給他行針救回來了!”
二十分鐘?這話要不是從張叔口中說出來,問肯定不會信,我看着這個白衣黑皮的胖子,再加上那架白框眼鏡,讓我第一時間想到了熊貓!我不禁疑惑道:
“等等,他好像不是宗人?還會針灸?”
“答對了,我是崑崙人,看來你的大腦沒有因缺氧而損傷!這真是一個好消息!”
這個老外還是個話嘮,沒等張叔回答就搶着說道,不過這崑崙人官話的口音確實純正,聽着這種純正的官話口音,再看着這張臉總覺得彆扭。老外一臉不可置否的對着張叔說道:
“先生,既然他醒了您也可以先回去了,我再檢查檢查,有事會通知您。”
被這個老外一打攪,張叔還是把準備了很久的說教憋了回去出了病房,老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陰鶩的說道:
“小子,你膽子夠大!”
“什麼意思?”
我不解的問道,而老外卻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繼續說道:
“周身停運,心神閉竅,你到底幹了什麼?招惹此等劫數?”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類似老高那種說話風格,第一次就是林宗坤,難道他們三個都是一類人?但是他這一身的黑皮膚的確太過齣戲,讓我不禁皺眉。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國醫生!”
“你長的就不正經!”
我忍不住吐槽道,國醫大夫在我們心中都是乾瘦的老頭,黃皮膚,黑眼睛,花白的鬍鬚,這小子人高馬大,肥碩不堪,還是個崑崙人!哪裏跟國醫沾邊?
“你這是偏見,你知道我為了學國醫付出了多少嗎,你見過萬歸市凌晨三點的風景嗎?”
“我知道,一般這個時候我還沒下班!”
“那你不是小偷就是設計師!比不了,比不了!”
孫明秀擺着大黑手無奈說道,半晌之後,他突然把椅子拉近貼着我的臉小聲問道:
“你是哪一派的?”
“不知道!”
“少裝,你這可是竊取天地靈知過量而引起的反噬,道盟都沒這樣的手段,來給我說說,我可喜歡聽八卦了!”
我一聽更不敢亂說了,但是也明顯感覺到他好像對於林宗坤畏懼多年的道盟有些了解,於是問道:
“道盟?那是什麼?”
孫明秀一怔道:
“你連道盟都不知道?又是哪裏學來的手段?”
“不知道啊,從來沒聽說過道盟!”
我故作疑惑的說道,孫明秀的確心思單純很多,按照我的聊天節奏繼續說道:
“道盟,現在是指一氣道盟,以前還有一個方仙盟,兩者學究類似,只是修行方向不同,做事風格不同,方仙盟主要煉丹修仙,以成仙飛升為目的,而一氣道盟則並不執着於成仙飛升,只修本世,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現在沒有方仙盟了么?”
想要從對方那裏獲得更多的信息就要一直發問,不能給對方思考的的時間,但是發問的方式也有講究,要找到對方話中可以展開講的部分來問,不能為問而問,問題太簡單,會影響對方講述的激情,而問的太難又會引起對方的思考,所以在對方講述的的時候就要判斷對方所掌握的信息和喜好,甚至要窺探出對方話中預埋的伏筆來發問,孫大夫聽到我的提問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樣,瞬間兩眼放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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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對的,因為研究成仙飛升,方仙盟在很長時間都極受歡迎,而這一支也是盛於一氣道盟兩千多年,甚至宗國數千年朝代更替,不少國師都是由方仙盟的人擔任,不過後來的人們逐漸發現,一旦帝王追求長生就會懶政,而天下則亂,所以在最近百年間方仙盟的地位驟然下降,而精通數術的一氣道盟自然崛起,而為帝王背了鍋的方仙盟也逐漸衰落,最終在二十二年前的九九重陽節徹底消失,斷了傳承。”
“什麼意思?徹底消失還開了發佈會不成?不是應該慢慢消失的么?”
“那一年還有一件大事,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我在他說上半句的時候就已經在想思考他所指事件了,於是脫口而出道:
“仙台醮特大慘案?”
“那一次慘案只是說七十一人遇難,一人失蹤,但是外界都不知道,這七十二人中的五十六人就是方仙盟全部的人數,至於那個失蹤的,誰都知道意味着什麼!”
“那這樣說一氣道盟也發展了百年,怎麼有不太出名啊!”
“一氣道盟的劫要更早!至還是搖搖欲墜之勢啊!”
孫明秀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緩緩說道:
“七十年前,宗國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海奴國用大炮轟開了宗國腐朽的大門,各地軍隊節節敗退,五朝三都十二遷,土地喪失近七成,宗廟傾倒,百姓流離,彼時的一氣道盟雖不是如日中天,卻也算是桃李滿天下,僅在這萬歸,就有十幾座道觀。本來國戰,王侯將相的事,與行者無關,但是那些研究經學數術的道士卻不願眼看家國淪喪,於是脫了道袍,出了道觀。可是道術再厲害,哪裏抵得過槍炮,八年之後,山川如舊,海晏河清,而那十幾座道觀,卻再無點燈之人!一氣道盟數千年傳承,僅僅八年光景,幾乎殆盡,斷了傳承,即便過去了七十年,即便有方仙盟及其他旁系的幫襯,仍未恢復十之一二!若不是國運昌隆,天縱奇才無數,有所壓制,如此羸弱的一氣道盟,也難以鎮得住這一方妖祟。”
“卧槽,你到底是不是崑崙人,怎麼比大多數宗人都懂宗國!”
對於他說的這些,我先前的確一無所知,不過他這盛世壓邪的說法確實和老高如出一轍。孫明秀微微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說道:
“我是崑崙人不假,不過對於宗人的文化特別感興趣,十六歲就來到了宗國,對於這些頗有研究!而且我的乾爹祖上可是和文宣天尊同時代的名醫孫行升!自然知道的多些!”
“哎,不好意思,在下祖上,奮威將軍,忠烈候,高寧!沒少受你祖宗的氣!”
我知道孫明秀是想秀一下出身,但是在宗國,出身這東西最秀不得,宗國的歷史太長了,記載的也太多太細,隨便拉一個人往上數數都有不少風雲人物,所以這種習慣不能慣着,於是沒好氣的說道,看着他尷尬的傻笑,我繼續問道:
“那你對於鬼曼童有了解嗎?”
孫明秀明顯一怔,上下審視了我一遍,又看了看病房四周,我忙解釋道:
“跟我沒關係,只是我的所見,有些疑惑。”
聽到這話,他才放鬆表情道:
“這個也有些涉獵,說來聽聽。”
沒想到這老外這官話說的如此講究,還知道謙虛,於是便把林宗坤的事跟他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我凌空畫符的事。孫明秀果然沒吹牛,我知道的,他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隨後像我詢問了一些細節,思緒良久才說道:
“你所遇到的的確是養鬼術,但又不同於傳統的術法,根據你的描述,我初步判斷,這個人修的可能是禁術,無妄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