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快閃
晚上七點半，葛叔回來了。
吃飯的時候，葛叔指着一碗小魚，笑眯眯道：“小雲，工作應聘上了？那你該買條大的才對。”
“叔，您那二胡受潮了，拉的時候聲音不對，沒聘上。”
“這些天盡下雨，天氣潮，吃完飯我看看。”
三兩口扒完飯，葛叔把碗筷一放，掏出根煙點着，邊吸邊道：“小雲，你這個年紀，我看還是要讀書。今天我專門去了趟舊貨市場，淘了不少高中教材，一會你去看看合不合用。”
雲秋霖心裏一熱，脫口道：“叔，我正想參加今年的高考呢。”
葛叔一愣，隨即道：“你有這個心當然好，叔支持你，今年考不上還有明年，你才十七，有時間。”說完一頓，又想到了什麼，接着道：“你今天去應聘是為了學費吧，那倒不用着急。”
雲秋霖剛要開口，葛叔擺擺手道：“你要說什麼我知道。小雲，你以前上沒上過學，成績好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想考大學，時間又緊，那你就應該把所有的時間用在學習上，而不是想着工作賺錢。”
“叔呢，沒有多少錢，但買教材、請老師上幾個月課的錢還是有的。如果你真考上了，大學學費這塊，國家對家庭困難的學生有補助，叔還可以找居委會想點辦法，比如資助或困難補助什麼的，總之，你還是別急着找工作才對。以前你沒戶口，叔也不知道能不能辦下來，這些話就沒說。”
雲秋霖覺得眼眶有點濕了，年紀大，就容易感動。低頭三兩口吃完飯，站起身邊收拾碗筷邊道：“叔，我記住啦。一會我有點事出去，可能要晚點回來。”
“好，我給你留門。”葛叔也不多問。
雲秋霖洗完碗，將葛叔收來的教材搬回自己的小屋，然後和葛叔說了聲，帶着下午準備好的材料出了門，走到飛魚酒吧時，已經快到九點了。
今天是周末，這個時間，酒吧里的客人已經開始多了起來。雲秋霖轉了一圈，沒看見蘇小菲，正尋思找服務員問問，一抬頭，就看見蘇小菲高挑的身影，雙手挽着一位時尚麗人的胳膊走進大門，身後緊跟着位長發藝術男。
一進門，蘇小菲一眼就看見了雲秋霖，趕緊招招手，扯着時尚麗人走過來，一見面就埋怨：“你怎麼才來，我都等好一會了。”
雲秋霖愕然，咱倆到底誰先到？
時尚麗人莞爾一笑，寵溺地拍拍蘇小菲的胳膊。蘇小菲附耳小聲道：“慧姐，我這叫先下手為強。你看他長那樣，就是個花心大蘿蔔，很會騙人的。”
雲秋霖一撇嘴，瞪了蘇小菲一眼：我騙你什麼啦？還有，悄悄話你說那麼大聲，幾個意思？
“雲先生，你好。”時尚麗人朝雲秋霖伸出手掌，“我叫胡慧，在華唱集團工作。”
“你好。”雲秋霖輕輕握了下對方的手，心裏明白是那幾首歌引來的。華唱集團，嘿！只能遙望。
“這兒人多，咱們去雅姐的辦公室說話。”蘇小菲拉着胡慧，沖雲秋霖展顏一笑，當先帶路。
長發藝術男緊跟幾步，越過雲秋霖時扭頭一瞪，意思是：窮小子邊兒去。
雲秋霖笑笑，這位應該就是蘇小菲說的那位上天入地躲不掉的相思男，模樣、氣質都相當不錯，醋勁看來也相當大。
落後幾步，雲秋霖悠悠跟着三人走到一間辦公室前，米雅站在門口，笑吟吟道：“雲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雲秋霖一指蘇小菲，老實道：“跟着她來的。”
米雅“噗哧”一聲，伸手請雲秋霖進門，吩咐人泡茶。
落座后，胡慧對雲秋霖道：“下午我去學院找小菲，正碰上她在練習雲先生創作的歌曲，了解情況后，我批評了她。”
“那幾首歌不是我創作的。”
胡慧一笑，你一定要這樣說，那就隨你，反正時間有的是，除非你以後不再寫歌。
“幾首歌都非常優秀，而且是主旋律，今年又是國慶五十周年，小菲卻只以三百一首賣了，太可惜。我代表華唱集團，以一千元一首的價格買下版權，雲先生覺得怎麼樣？”
雲秋霖聞言，十分意外地看向蘇小菲，好傢夥，三千變三百，這份驚喜可了不得，要不要請她吃兩粒糖炒栗子呢？
蘇小菲迎着雲秋霖的目光，撇嘴道：“又不是流行歌曲，詞曲作者也默默無聞，能賣三百一首，人家已經很給面子啦。”
“我認為，小菲說得十分在理。”藝術男力挺心中女神。
雲秋霖不理他，這貨眼中除了小菲，只怕連親媽都不認識了。想了想，對胡慧道：“雨石先生已經授權給我，這是他親手寫的授權委託書和其他材料。”說著，將手裏一直拿着的資料袋雙手遞給胡慧。
胡慧微欠身接過，打開看了一遍，沉吟道：“雲先生的意思，價格上有點不滿意？”
雲秋霖很乾脆的點頭，他現在沒工作，十分需要錢。
“我個人的權限最高能再加五百，現在d版嚴重，加上互聯網興起，傳統音像製品市場縮水嚴重，再高，就只能放棄了。”
胡慧其實很看好這幾首歌，但奈何這些年，國內大部分音樂愛好者對紅歌與漢華風的接受程度有限，對此類作品，總會拿以前的老歌對比，然後就是應景之作、命題作文之類的評價。
尤其是近幾年，三韓影視和音樂界開始進入國內，掀起一波流行風，更別提日桑音樂對夷州、香島，進而至國內的長久影響力。
國內音樂人雖然也創作出了很多優秀作品，但總體還處於模仿、借鑒階段，五千年燦爛輝煌的文明史，尚蒙塵未盡……
雲秋霖想了想，開口道：“這樣吧，每首歌再加二百就行。”
“好，就這樣定了。”胡慧很滿意，有這五首歌曲，上面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另外，我想請雨石先生加入華唱集團，雲先生能否代為轉達？”
“這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雨石先生目前沒有加入任何唱片公司的想法與願望。”
胡慧笑了，心中那份猜測篤定了幾分，同時也感到驚艷：十七歲的人，該有怎樣的成長經歷？又是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創作出這五首歌曲？
“歌曲的宣傳推廣上，雲先生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這句話，胡慧是試探着問的，並沒指望對方真能給出建議。當然，如果能，而且有一定的操作性的話，那份猜測就八九坐實了。
雲秋霖有點頭疼，胡慧應該懷疑自己就是歌曲的真正作者，但對自己如此年輕，顯然是心有疑慮。天才總有個過程，有疑問，那就先從常理推測，肯定沒錯。
原來的時空，這五首歌曲，有幾首是藉著電影的勢頭走進千家萬戶的，但象《親愛的祖國我愛你》這首歌，傳唱度就差多了，原唱歌手的知名度也不高。現在，沒了電影等助力，要想在短時間內把歌曲流傳開來，還真得多花點心思。
“傳統宣發渠道與手段，華唱集團不缺，相信效果也很好。但我還真有個建議，不妨組織個樂隊，或者提前錄好伴奏，讓歌手突然出現在人流大的場所，現場演唱，相信效果會出人意料的。”
胡慧眼一亮，很快道：“比如車站、機場、商場和碼頭。”
“還有旅遊景點，假期期間，那裏的人更多，還有很多國外遊客。”
“這樣的話，還可以組織人在國外華人聚居的地方或是著名景點演唱，比如漢華街和時代廣場等。”胡慧一拍掌，興奮地道。
雲秋霖一笑，站起身道：“我得回去了。”
胡慧一愣，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她卻不知道，面對她，雲秋霖心裏實在有點虛，生怕一不小心，又禿嚕出什麼葡萄皮，那就連葡萄也沒得吃了。
還有，穿越的福利還未到賬，一切還是未知數，自己還是從前的那個五塊錢煙佬，既然快閃的主意出了，那就快閃吧。
蘇小菲騰地跳起來，衝上前一把抓住雲秋霖的手，咬着牙道：“咱們之前說的，算不算數？”
雲秋霖眼光一撇，早見藝術男眼中架好了紅夷大炮，便道：“我數學不好，算不來。”
“不行！你最少得賠我首歌，不好聽不算數。”
“行！”雲秋霖急欲脫身，藝術男已經開始裝填炮彈了，千百變丫頭的手就是導火索：正燒着自己的手呢。
胡慧此時也走了過來，道：“雲先生，明天上午九點，還要麻煩你到華唱總部，先處理版權註冊的事，然後再簽合同。”
雲秋霖連連點頭，掙脫蘇小菲的手，急急走了。
米雅看着雲秋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轉頭對胡慧道：“慧姐，聽你和小雲說話，你認為那些歌都是他創作的？”
“八成吧。”胡慧想了想，又對米雅道：“小雅，從剛才的對話來看，你覺得雲秋霖真的只有十七歲？”
“少年老成的人不是沒有，或許，是經歷過很多吧。”這話說出口，米雅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一個俊俏的十七歲少年，又是北都人，能經歷過什麼？現在又不是二三十年前。
“哼！要我看，他琴拉得難聽，曲譜也寫得亂七八糟，都是故意的，肯定有什麼大秘密。”蘇小菲雙眼福爾摩斯。
“那他為什麼來應聘駐唱？這樣表現，難道就不怕聘不上？”
“他就是無聊，拿自己和別人逗悶子，可惡！我饒不了他！”
蘇小菲狠狠揚起拳頭，卻伸到藝術男鼻子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