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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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之手」接連遭受襲擊,這不像是巧合。
誠然,自從澀谷那一夜過後,整個咒術界就沒有個安穩的地方,但這樣具有針對性的殺戮還是讓人不得不多想。
高專的醫療室內,聚集着三對「戒之手」,而其他的教師學生們,除了醫務者家入硝子以外,七海建人、乙骨憂太還有夜蛾正道坐在裏面。
像是會議配置。
黃昏館和高專需要抵禦的敵人相同,又有學生在其中作為橋樑,合作是必然的趨勢。
“九十九君的術式轉移給了十瑚小姐?”乙骨憂太驚異,“這種事竟然能做到嗎?”
他還從未聽過有術式轉移着一說的。
“嗯,準確地來說,轉移的是專司防禦「戒之手」的「解縛」能力。”叢雨九十九正坐在病床上,背後靠着被十瑚堆起來的枕頭,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身體明顯有些無力。
受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他「解縛」力量的剝離傷了元氣,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
當然,「解縛」的剝離不完全等於術式的剝離,他的槍依然可以使用,只是沒有了原來對咒靈的特殊效果。
“那這個術式,無法再轉移回去了嗎?”蓬萊黑刀正坐着,背挺得筆直,肩臂的肌肉緊繃著。
他的狀態讓家入硝子看着直皺眉,拍了他的背心處,“放鬆,不然你肩膀上的傷會崩開。”
蓬萊黑刀手上先是一緊,接着馬上鬆了下來,“以前也沒聽說「解縛」是可以轉移的啊。如果「解縛」可以轉移,那「破邪」是不是也可以?”
所謂「破邪」,其實就是專司進攻「戒之手」的強攻擊能力。
這兩種力量都是來源於祗王夕月「神之光」的不同性質。
“或許是因為我和十瑚的親緣關係,我當時突然就是有一種這樣的感覺,算是孤注一擲地試一試了。”叢雨九十九低下頭一笑,現在回憶,其實也已經回憶不起來當時的那種感覺了,這或許就是在極度接進死亡的時候所產生的一種靈感。
他的表情讓叢雨十瑚的心裏一緊,想要一拳捶在九十九的身上,但是看着對方那虛弱的樣子又捨不得下手,只能認真道:“以後不許再那樣了,萬一、萬一……”她說不出來後面的話。
如果殺死叢雨九十九的不是敵人的攻擊,而是「解縛」剝離的後遺症呢?
她不敢想。
“外傷我已經處理了,但是身體裏的虧空我無能為力,”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反轉術式也不是萬能的,“咒術師的咒力和咒術師本身的生命力掛鈎,如果他身體裏的虧空無法補回來的話,還是隨時會有危險,你身體當中的力量無法生成循環,所以我的第一建議是,你最近都不要動用任何咒力。”
叢雨十瑚聽着這樣的話,心臟又被揪了起來。
“補充的力量?是……夕月,只有夕月能夠補充你身體當中的力量。”碓冰愁生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不僅僅是補充力量,你身體內循環的恢復也需要夕月的治療。”
準確的來說,「戒之手」的傷痛只有祗王夕月能夠完全治癒。
“我感覺自己身體倒沒什麼大問題吧……”叢雨九十九搖搖頭,看上去並不想真的麻煩夕月。
叢雨十瑚自然也不想,但她卻也無法忽視九十九的現狀,並且對他的態度感覺到一絲氣悶,“那要到什麼狀況才算是‘不好’了?像你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嗎!”
話說出口來,她又有些後悔,受傷也非九十九所願,自己朝他發什麼脾氣呢?
蓬萊黑刀“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是在保護夕月嗎?自以為是!如果不讓他來,而你又出了什麼問題的話,你猜誰最自責?祗王夕月那個爛好人——”他別開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小聲說道,“他有一天死就會死在那顆爛好心上。”
站在他旁邊的降織千紫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把他的話翻譯成了更容易理解的人話,“溫柔的人會責備自己,夕月不會希望自己是一朵被保護起來的嬌花,九十九,你是他的家人,這件事不應該瞞着他——要知道,心靈上的傷口遠比身體上的要難治癒得多。”
這明顯是衹王家的內部事務,另外的幾個高專人都沒有插嘴。
“哪怕不考慮其他,我們也應該告訴夕月,正好也是個由頭,讓夕月回來,既然祗王泠呀在針對「戒之手」,那麼夕月必定也是他最大的目標,他最近的聯絡斷斷續續,號碼經常在圈外,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碓冰愁生感覺着蓮城焰椎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溫度透過衣服接觸着他的皮膚,“咒靈的幾波攻擊針都是很有針對性的攻擊,魯卡是很強,但如果有什麼專門針對他的方法的話……”
蓮城焰椎真幫腔道:“我看魯卡那個傢伙未必靠譜。”
這確實是相當重要的考慮,叢雨九十九很快就妥協了。
“那就決定了,我們得把九十九的現狀告訴夕月。”蓬萊黑刀拿出手機,正要發的時候被降織千紫郎按了下來。
“我來吧,你不要太多用肩膀這裏。”說著,千紫郎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發送着什麼。
“你是把我當嬌花?”蓬萊黑刀挑眉。
“聽家入小姐的話。”
像是在配合降織千紫郎,黑刀視線轉過去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家入硝子的視線。
他在一天之內三次被醫生黃牌警告,於是默默地低下了頭。
看到關於叢雨九十九的問題塵埃落定,夜蛾正道發聲,“你們確定,澀谷事變的事,是祗王泠呀的手筆嗎?”他皺着眉,“據我目前的信息來看——那場事件中,有傑的身影、有傑的手下還有傑的術式,以及能夠然悟分心的人——怎麼看,澀谷事件背後的真正主使者都很可能是夏油傑。”
只是菜菜子和美美子那兩個詛咒師被總監部控制之後,據說一直沒有開口,所以沒有最後一環的鐵證。
“但是,詛咒師的話,失去了一個領導再去追隨其他人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乙骨憂太小心翼翼地思考着,言語中似乎不是很贊成這樣的猜測,“這不能說明什麼。”
他記得當時夏油傑的傷情,那是他和里香親手製造的,就算沒有後來五條老師的補刀,夏油傑也絕對活不了多久。
“傑那傢伙已經死了,悟親自確認的,那個人雖然混蛋,但是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打馬虎眼。”家入硝子的觀點和乙骨憂太並無二致,就是因為確信於五條悟的性格和責任,所以她當年也是默許了五條悟對夏油傑身體的處置。
“……也許是傑的後手?”澀谷那樣的事情,夏油傑不是做不出來。
想辦法封印五條悟而不是殺死五條悟——這也是對五條悟最了解的人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方式。
殺死要比封印難太多了。
夜蛾正道心裏其實也不相信是夏油傑,但是他通過總監部見到了一些視頻證據和人證,這才讓他有些動搖。
現在說出來,無非是想讓其他人來反駁自己。
“我也不認為是夏油傑。”七海建人也如他所願的反駁分析着,“夏油將咒術師和普通人分成兩個群體,咒靈只是他的工具,這樣大範圍促成詛咒師和咒術師的鬥爭,內耗術師的數量,還和咒靈為伍合作……那個人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贊成。”家入硝子摸着口袋,像是下意識地想要掏根煙出來,但卻馬上意識到了這裏是病房,硬生生地停下了手,“那傢伙還沒有墮落到這個地步。”
“只是那對曾經跟着夏油傑的姐妹什麼都沒有說,”夜蛾正道感覺到奇怪,這麼久過去了,總監部那邊就廢成這樣嗎,連記憶提取的術師都沒有,“我之後得親自去看看。”
“說說祗王泠呀吧,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夜蛾正道問。
「戒之手」們彼此對視,半晌,才有碓冰愁生開口,“事實上,我們並不能斷言——祗王泠呀曾經是衹王家的‘聖人’之一,和天白先生有着一樣的地位,但是他突然有一天背叛了衹王家,屠殺了當時家族內的所有人,包括和他同為‘聖人’的夜御大人——這件事徹底改變了衹王家,也將天白先生和祗王泠呀推向了對立。在他們決裂之後,祗王泠呀便一直想要摧毀衹王家剩下的全部力量。而我們……其實更像是在反擊而不是攻擊,他的轉生隨機程度比我們要與隱秘很多,在他的自我意識恢復之前,他就像任何一個普通人,甚至不會擁有咒力,根本無從發現。”
所以似乎,不論是「戒之手」還是黃昏館,一直都是相當被動的存在。
“完全、不知道嗎?明明這麼多年了,你們沒有查過嗎?”乙骨憂太覺得非常奇怪,連對手的目的都不知道,就這樣敵對廝殺了千年。
聽起來太荒謬了。
空氣靜默了數秒,叢雨九十九抬起頭來,“如果有誰會知道的話,那就是天白先生了。”
*
此刻的天白先生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心神卻怎麼也安寧不下來。
高專那邊的「戒之手」安頓下來之後,降織千紫郎馬上把這件事彙報給了黃昏館的衹王天白,這樣的手筆、這樣的目的還是對「戒之手」能力、動向的了解。
衹王天白想不出來還會有第二人做這種事,一定是祗王泠呀。
他閉上眼睛,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對方終究還是要堅持來摧毀「戒之手」的機制。
他改變不了對方。
衹王天白把頭枕在椅背上,那就只能強行阻止對方了。
他把手機舉起來,看着屏幕上降織千紫郎彙報后的最後的一個詢問。
——那件事,可以讓黑刀知道嗎?
衹王天白看着手機屏幕,他當然知道「戒之手」之間的羈絆程度,手裏會有降織千紫郎這張牌,說到底也是因為蓬萊黑刀的原因。
但是……
他猶豫再三還是打下了這樣幾個字。
——黑刀藏不住事,暫時別讓他知道。
蓬萊黑刀的性子太直,雖然總是擺着張臭臉,但實在是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一旦讓其知道了那些事,對方恐怕是藏不住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
那邊沉默了數分鐘,才最終發來了一個“知道了”作為回應。
就在這時,背後響起了敲門聲。
整座黃昏館,非馬甲的,就只有兩個人而已,他甚至不用去猜。
祗王泠呀收拾心情,把界面上的信息刪掉,“請進。”
推開門,進來的果然是吉野順平。
“天白先生,打擾了。”
“沒事,”衹王天白把對着窗戶的椅子轉了回來,手放在桌面上,“坐。”
或許是天白看上去總是很嚴肅,或許是因為有主動的要求,吉野順平坐下也有些局促,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額綳得直直的。
“你和悠仁的傷勢怎麼樣?”衹王天白問。
“我已經沒事了,彌涼醫生的術式和葯都非常有效,悠仁也是。”或者說,悠仁已經生龍活虎了。
雖然虎杖悠仁的傷要更重一些,但是吉野順平的恢復能力完全不能和對方相提並論,虎杖悠仁的傷幾乎不需要過多的干涉,藤原彌涼只是幫助消除了「解縛」對他體內兩面宿儺力量的輕封印,那些傷口很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起來。
反倒是吉野順平,被兩面宿儺一陣暴揍,身上的許多傷口還需要一定的恢復期。
“嗯,那就好。”衹王天白點了點頭,然後便直入正題,“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順平。”
今天看到「戒之手」拉起的小群里那些對話便心神不寧的吉野順平抿着嘴,朋友們都遇到了危險,他和虎杖悠仁實在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在世外桃源的黃昏館休養。
他心裏知道虎杖悠仁在顧忌他的傷勢所以一直沒有提出要離開,但是他不想拖後腿。
只是吉野順平不知道,現在的黃昏館根本就不算是安全的地方了。
他鼓起勇氣開口,“天白先生,我——”
可話還沒有說完,地面突然一陣強烈的震動,桌子邊緣的多肉直接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土。
強烈的咒力發出巨大的擊打聲,外面的天空都有一瞬間的失真。
緊接着,“歘”的一聲,彷彿空氣在撕裂一樣,緊隨其後便是鏡面碎裂的感覺,天空出現了一個洞口。
這裏的結界被鑿出了破綻。
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