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被撕開的一角
昏暗的網吧里煙霧瀰漫，周圍零零散散坐着幾個人，屏幕上蒼白的燈光映射出他們眼睛裏由於熬夜而產生的血絲。
“又輸了！”江城焦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扔掉鼠標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早上4點30分。他關掉遊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如果池小菲看到自己又跑去通宵估計會發飆吧。他這麼想着。
在衛生間裏看着自己眼眶下濃濃的黑眼圈，江城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走出網吧門口的時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涼得深入肺腑。網吧旁邊就是菜市場，味道當然不可能很好聞，但是終歸比網吧里沉悶的空氣要好一些。一陣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寒顫，又打了一個噴嚏。
“真冷啊。”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朝着家裏走去。
街上沒什麼人，偶爾馬路上路過一兩輛從城外進貨回來的三輪車，上面的人也早已換上了應季的衣服，只有江城一個人穿着單薄的襯衫行走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上。
旁邊的櫥窗上映照出他有些單薄的身影，顯出幾分寂寥。
他站在馬路邊上等着紅燈變綠，卻突然感覺頭上落下了什麼冰涼的東西。他摸了摸額頭，手上感到一絲濕潤。
“不是吧？下雨了？”他奇怪地望了望天，天還是黑的，什麼都看不清，三輪車也早已消失在了路邊的拐角處。突然間，就像是有人打開了水龍頭，一陣瓢潑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到了地上。江城沒來得及躲開，身上被淋了個濕透。
“我操！”江城忍不住罵了一聲，“什麼鬼天氣，這個季節還能有這麼大的雨！”他四處張望着，發現身後有一個低矮的屋檐可以避雨，他急忙跑了過去，捏着自己濕透的衣服長嘆了一口氣：“真麻煩。”
不知道什麼時候，街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馬路對面的紅燈被遮擋在漫天雨幕之後，露出一點微弱的紅光。江城看着四周，周圍除了雨落下的聲音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想到這裏，他又打了個寒顫。他搖了搖頭甩開自己這古怪的想法，卻突然聽到雨聲里混雜了一些什麼奇怪的聲音，就像是引擎轟鳴的聲音。
“怎麼回事？”莫名覺得有些不安，江城焦躁地在原地轉來轉去。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了，但馬路上還是一輛車都沒有。
地面漸漸顫動起來，他儘力把自己縮進了低矮的檐下。
“轟”的一聲引擎的轟鳴聲突然從頭上炸起，屋檐上冒出了刺眼的白光，一輛摩托車猛地從房檐上竄了出來，在一個漂亮的漂移后停在了斑馬線正中央，從車上下來了一個女人，一頭長發被雨水淋濕隨意地搭在肩上，曼妙的身材被黑色的緊身衣緊緊地勾勒着，江城震驚地大叫一聲，卻不是因為女人的身材，而是因為她從車上掏出了一門火箭筒！
“我靠！這玩意是從哪來的！cosplay嗎？”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女人轉身單膝跪地，把火箭筒架在肩上，朝着身後就開了一炮，炮彈冒出一股濃煙消失在雨水裏，遠處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江城驚得直接呆坐在了地上！
“我靠！罪惡都市啊！”江城瞪大了眼。
女人好像聽見了這裏的動靜，她疑惑地向這裏瞟了一眼，然後表情又變得嚴肅了起來，轉頭看着剛剛射出炮彈的方向。
很快，爆炸聲就被雨水的聲音掩蓋了，嘩嘩的雨聲里，有什麼聲音若隱若現，就像是腳踩在雨水上發出的聲音。
不對！江城突然意識到，這些聲音一直都存在着，只不過剛剛被摩托車巨大的轟鳴聲給掩蓋了！
女人隨意地扔掉了火箭筒，從車上又拿出了一把長刀，看着馬路那邊漸漸出現的身影。
那是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從雨幕的四處走了出來。
那些好像不是人類！江城敏銳的察覺了出來，他們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
他們穿着破爛的衣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兩眼空洞的目視着前方。
這時，一個人影好像嗅到了活人的氣息，他看見了馬路中央的女人，霎時間，他的雙眼變得血紅，露出了一口尖牙，尖嘯了一聲，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站在馬路中央的女人。
與此同時，女人也迎身上去，用了一招漂亮的飛身踢，踹開那道身影，然後反手一刀刺入了另一道欺入過來的身影！
如果不是自己正呆在現場，江城真想站起來為這套如同電影中才能看到的行雲流水的動作喝彩！
但那些人卻像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痛苦與恐懼，仍然前仆後繼的撲向女人。整條馬路就像是一個殘酷的斗獸場，而女人就是場上的無冕之王，對於膽敢侵犯她玉座的敵人進行毫不留情的審判。
她面無表情地不斷揮舞着手中的利刃，冰冷的刀光不斷閃爍，切割着一個又一個生命。
那些身影在被擊倒后便化作了濃煙消逝而去，只留下了一點點殘存的灰燼。
“這是什麼東西……”江城看着化作飛灰的影子喃喃道。
這時，一個身影從女人的側後方悄無聲息地向著女人突襲而去！
江城忍不住大喊道：“小心！”
女人頭都沒有回，向上扔出了自己的長刀，然後抓住了面前的兩道人影狠狠地擊在一起，刀刃在空中漂亮的劃出一道弧線，女人接過刀柄向著身後一刺，那個人影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便化成了飛灰。
不知道這場戰爭持續了多久，終於再沒有人影衝上去了，整條馬路上僅剩下女人一個人還站在原地。雨還在下着，洗去了路上的一切痕迹。
接着，女人轉過身子，朝着江城的方向一步步走來，她手中的刀刃上還不斷地滴落着雨水，落在地上濺射成一片片的水花。
江城看着女人發間不斷滴落下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直到女人站到了他的面前，向他舉起了刀。
她該不會把自己當作那些東西的同類了吧？江城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但女人卻沒有給江城解釋的機會，她的刀尖已經對準了江城，江城甚至能感受到那柄刀上散發的幽幽寒光。
女人抬起長刀，向著江城猛劈下來！
“等一下！”江城大吼道，他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他感到一陣凌厲的劍風閃過，刀卻精準地停在了他的眉尖，江城突然聽到了女人略帶着一些疑惑的聲音：“……人類？”
聲音還挺好聽，如果不是語調太過冰冷的話。
江城睜開了眼睛，有些瑟縮地看着女人。
女人有些猶疑地放下刀，臉上終於有了些不一樣的表情，她看着江城臉上有一絲茫然，好像沒有料到這裏居然會有別的人在。
江城長呼了一口氣，但還沒等他放鬆下來，女人的刀又指在了他的眉間。
“你是誰？”女人冰冷的問道。
這已經是最近第二個奇怪的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了。江城向後縮了縮，解釋道：“你能不能把刀放下，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什麼也沒看到。”
女人冷冷地看着他，突然間卻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她用刀尖劃開了江城襯衫的的領口，冰冷的刀尖觸碰到他的皮膚，他抖得更厲害了。
女人挑出了江城脖子上的項鏈，那是一個藍色的珠子，現在彷彿在發出着微弱的幽幽藍光。
是那個算命的傢伙給的！
“咦？”江城驚疑地看着那個珠子。
女人看着珠子，又審視了一眼江城，收回了手，“可以了。”她轉頭回到了車上，正在這個時候，車上響起了電話聲。
女人接起電話：“任務完成，這處塵界也馬上就要消散了。”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雨已經停了。
她又看向了江城，皺了下眉繼續說道：“不過我在這裏發現了一個人類。”
“人類？”電話里傳出一個男人有些驚訝的聲音。
“是的，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沒有感受到他的身上帶有能量波動，應該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過他的身上帶着一枚巨人之眼。”
“嗯……”男人低沉的聲音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以防萬一，還是把他帶回來吧。”
“好。”女人乾脆利落的放下了電話。
江城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上車。”女人瞥了一眼江城，“如果你不想連同這個地方一塊消失的話。”
……
電話的另一端，一個頭髮上染有一捋小黃毛的男人放下電話，輕笑着對坐在會議室首位上閉目養神的人說道：“祁晴在那裏發現了一個活着的人類。”
那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金色的瞳孔：“人類？”
“是啊，應該是誤入進去的，他的身上帶了一枚巨人之眼。”
“那就不是誤入，是有人把他帶進去的。”男人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把他帶回來吧。”
“已經讓祁晴去做了。”男人輕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過預知的能力還真是可怕啊，被派到北極去的小隊還真是只有一個人活着回來了。”
“本該如此。”男人平靜的說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好好，我不在這裏打擾您老人家了。”黃毛男人輕笑一聲，對着男人擺了擺手，拉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隨着會議室的大門被關上，那人的笑容立馬褪了下來，他看着緊閉的會議室嘆了口氣：“如果有一天我們的立場對立了起來，你也會不留餘力地鎮壓我們吧。”
兩邊的建築飛速的後退着，城市漸漸被落在了身後。
坐在車後面的江城不住地四處張望着，前面的女人瀑布般的青絲隨風飄揚，甚至輕輕拂過了他的臉龐。
只是不知道這個怪女人會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
“我們這是要去哪？”斟酌了一下，江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前面的女人冷冷地回答道：“帶你出去。”
“不用麻煩你了，我家就在兩個街道後面，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江城坐在車尾，恨不得現在就離這個奇怪的女人遠遠的。
“你一個人出不去的，你的巨人之眼能量已經耗盡了。”女人撇了一眼江城脖子上的項鏈。
“什麼意思？”江城有些茫然，他拿出了那顆珠子，卻發現珠子的表面已經變得暗淡無光了。
“這裏是塵界，是與外界獨立的一處空間，而你脖子上的那東西是打開這處空間的鑰匙，只不過你的那一把能量已經耗盡，不足以支撐你離開這個空間。如果沒有巨人之眼，你就會在這個世界永遠迷失下去，最後被那些怪物殺掉。”女人露出了手腕上的一顆珠子，上面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江城想起了那些行屍走肉般的生物，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些究竟是什麼東西？”江城有些后怕地問道。
“他們是人類執念的副產物，我來到這裏的任務就是清除它們，防止他們對現實世界進行干涉。”
“你是說他們還能跑到現實里？”江城很驚訝。
“嗯，過強的執念能夠影響現實，你知道安慰劑效應吧？即使服用無效的藥物也可能緩解疾病，影響到現實，這也是類似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更加危險。”
這時候，江城注意到了女人手上的珠子散發出了更強的光芒。
“看來節點到了。”她回過頭叮囑道：“閉上眼睛抓緊了，我們要出去了！”這麼說著，摩托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起來，江城下意識環住了她的腰。
就像是掉進了一個漩渦裏面，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意識也逐漸變得昏昏沉沉，江城只能抓住身邊最後的一根浮木，緊緊地扣住女人的腰。
突然耳邊在一陣刺耳的轟鳴聲中，摩托猛地停了下來。
江城由於慣性整個人都撲到了女人的背上。
他甩了甩頭，意識漸漸清醒過來。他四處望了望，發現自己還是在那個紅綠燈路口處，紅燈漸漸閃爍，變成了綠燈。而前方是一個t行路口，根本沒有直行的公路。
江城長大了嘴巴：“我們剛剛不是還在……”
“塵界內部，現在我們出來了。”女人把頭髮綁成了馬尾，招呼江城道：“走吧，有人想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