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共苦的姐姐 二十九
姚老爺說完這些話,見面前女子並沒有鬆口,供貨給自己,他不甘心,試探着道:「若是你的工坊缺人手,我可以幫你請,幫你付工錢都行。」
「不必。」胡妍美沉聲道:「男女有別,雖然咱們倆差着輩分,但如今已經沒關係了,單獨相處太久於我名聲有礙,我得為玉兒着想。姚老爺請回吧!」
姚老爺不甘心,還想要再說幾句,就見面前女子已經揚聲送客。
回到府里,他眉頭緊皺。
本身姚楊兩家這些年都在暗地裏互別苗頭,誰也不服誰,如今楊家搭上了齊寶蘭這艘船,只把那些貨物送往京城,就有源源不斷的銀子進賬。而姚家還跟以前一樣……早晚被比下去。
姚夫人得知回來了,笑着迎上前:「老爺真好,竟還記得我的生辰。」
姚老爺並不記得,今日純粹是騰出時間想要與齊寶蘭好好談一談,話沒談多久,這才能早早回家。看着面前女子臉上的歡喜,似乎一點都不知愁滋味,他呵斥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過生辰?你知不知道你壞了我的大事?」
姚夫人被訓得莫名其妙,她都幾天沒出門了,也沒有見外人,實在冤枉得很。
她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當即板著臉道:「還請老爺明示。」
姚老爺越想越氣,那楊夫人閑來無事,還找齊寶蘭促成了自家的生意,而他這位夫人,除了為難兒媳,目光只看得見後院那一畝分地之外,什麼都不管,也什麼都不懂。她甚至不願意去學。
「寶蘭新造出了一批紙!」他沒好氣道:「如果不是你在他們夫妻之間從中作梗,害他們漸行漸遠,那些紙就是我姚家的。結果到了現在,楊家拔得頭籌,寶蘭都不肯發貨給我。」
姚夫人一臉驚訝:「什麼紙?」
姚老爺從懷裏掏了一張。
姚夫人伸手接過,下意識誇讚:「好白好韌的紙。」
話出口又察覺不對:「這是寶蘭造的?」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造紙有秘方,還得多年的老工匠和精湛的技藝,哪能說造就造?
「是!」姚老爺閉了閉眼:「之前的脂粉已經被宮裏的貴人看上,然後她要給皇家供貨。這紙……定然也會成為貢品。夫人,若寶蘭還是我姚家兒媳,這些榮光都屬於我姚家。」
姚夫人心下疑惑於齊寶蘭這些方子的來處,看到男人疲憊的眉眼,也不好多問,只訕訕道:「我也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會壞事。」姚老爺憤然道:「楊夫人看到那脂粉,就知道拿着往京城的親戚手裏送,拜託他們送往宮中貴人手中。你呢?」
他瞪着面前女子的臉:「你就只知道往自己臉上塗,年紀一大把,塗了有什麼用?」
這純粹是遷怒,愛美之心人皆有知。這上佳的脂粉別說女人想要,好些男人都拿來上臉。姚夫人塗一塗怎麼了?
一般人還塗不起呢。
姚夫人被訓得眼淚汪汪:「那你吩咐我啊,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姚老爺心情煩躁,聞言倒有了點主意。他坐直身子,沉吟了半晌,道:「你親自去,將她求回來!」
姚夫人:「……」
她驚得都忘了哭:「志禮已經有了未婚妻。」
「那就先退。」姚老爺不耐煩:「本來就不該這麼早定下,若實在不成,再給他聘娶別的女子不遲。」
於是,周蘭花被退親了。
得知此事,她特想不通。緊接着就聽說姚夫人跑去見胡妍美,還帶着豐厚的禮物。一時間,便什麼都明白了。
周蘭花氣不過,找到了胡妍美。
胡妍美剛打發走了姚夫人,她不想見,壓根就沒讓人上樓。聽說周蘭花前來,想到這人品性不錯,便讓管事去請了。
「齊東家好大本事。」周蘭花開口就是嘲諷:「之前還說對姚志禮毫無心思,轉頭就讓人退了我的婚事。」
胡妍美今日一整天都挺忙的,剛才姚夫人前來她也沒見,還沒聽說此事,頓時滿臉詫異:「姚家退親?」
「你別裝了。」周蘭花氣沖沖道:「早上才退親,姚伯母中午就帶着禮物來找你,你別說和你無關。」
「是真沒關係。」胡妍美想了想:「昨天姚老爺來想接我手裏的貨,我沒答應。」
周蘭花愣了一下,隨即沉默下來,半晌后道:「是我蠢。」她站起身:「這事不怪你。不過,我還是想勸你一句,你聽了可能會以為我不甘心挑撥於你,但我還是要說,那姚家……着實不是個好去處,你別回去了。」
胡妍美聽了這話,展顏一笑:「周姑娘性情中人,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姚志禮絕對不算是其中之一,他那母親也不是好相與的。周姑娘,我也想多說一句,可能你會覺得是我故意挑撥,但我還是想說,有朝一日,你會感謝姚志禮的不娶之恩。」
「你這人可真有趣。」周蘭花轉而道:「先前我聽說你新出了一種香粉,只淡淡的香味卻能維持大半天,跟熏香一樣。我拿不到貨,記得給我留點。」
「你現在過去,即刻就能拿到。」胡妍美笑着道:「我說過,周姑娘想要的東西,隨時都有。」
二人相視一笑。
姚志禮是從別人得知自己又退了這姑娘的婚事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立刻去找了母親。
姚夫人察覺到自己被男人嫌棄,自然想儘力彌補:「你爹跟我商量過了,還是寶蘭最適合你。你們倆又有孩子,只為了玉兒,你也不該另娶她人。這樣,你將手頭的活都放下,讓你大哥看着。什麼時候把寶蘭求回來了,什麼時候再忙生意。」
姚志禮一臉茫然:「娘,以前最不喜歡她的是你。」聽說二人和離后,母親還挺高興,當天就拜託媒人給他議親來着。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姚夫人責備道:「你去外頭打聽一下,看看這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會真心喜歡搶走自己兒子的女人?」
姚志禮半信半疑,回過神來時,已經拎着母親準備好的禮物出現在了酒樓外。
自然是進不去的。
他在馬車裏一直等到天黑,還是沒能上樓。甚至也沒看到母女倆下樓來。
無奈,他只得打道回府。
而他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等待的間隙,車夫跑了幾趟茅房,之後就有些心不在焉。
夜裏,馬車再回姚府的路上忽然拐了彎,去了邊上的一條偏僻小巷子裏。姚志禮沒察覺不對,正靠着車壁假寐,發現馬車停下,他正想詢問呢,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個高壯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緊接着就被拽下馬車,然後一塊黑漆漆的東西從天而降蓋住了他的臉。剛想喊叫,肚子上就挨了一下,痛得他喊都喊不出。
接下來,好幾個人衝著他拳打腳踢。姚志禮想要喊人,卻一直沒機會,到最後痛得眼前陣陣發黑,哼都哼不出來了。
什麼人揍他?
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等到眾人退開,姚志禮好不容易扒拉開臉上的東西,只覺全身痛的厲害。而車夫暈在不遠處生死未卜,他努力爬過去,半天都沒能把人搖醒。於是,他只得強撐着往巷子外爬。
深夜裏,大街上沒幾個人。有人看到黑乎乎的他,不止沒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
「救……救命……」
好半晌才終於有個好心人停了下來,詢問過後,又想溜。
姚志禮許下重金作為酬謝。那人遲疑了下,才將他和車夫挪上馬車,送回了姚府。
由於姚志禮在外頭有自己的院子,經常不回家。姚夫人從未想過他會出事,大半夜被人叫起,剛看到昏黃燭火下奄奄一息的兒子,她尖叫一聲,撲了過去:「兒啊,這是怎麼了?」
這一撲,直接將人給砸暈了。
姚志禮因為身上太痛,壓根兒就暈不了多久。事實上,他還希望自己昏死過去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大夫來仔細查看過後,道:「骨頭斷了四處,卧床休養吧。」
姚老爺面色鐵青:「會留下隱疾嗎?」
大夫搖了搖頭:「不好說。你們也可以多請幾位大夫來瞧。」
就差明擺着說他治不好了。
姚夫人哀嚎一聲,哭道:「這是哪個殺千刀的下的狠手?」
姚老爺眉頭緊皺:「志禮,最近你可有得罪人?」
聞言,姚志禮開始回想自己最近乾的事。齊寶珠……肯定是恨他的。荷花那邊,也有可能對他動手。還有寶蘭,之前都說不糾纏了,今天他又去,把人惹惱了找人教訓他也是可能的。
關鍵是,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