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烏鴉集會08
庫洛洛當然沒死。
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的，如果庫洛洛能這麼輕易地被五條千秋秒了，那五條千秋做任務肯定也不是矜矜業業以求復活，而是大佬下鄉體驗民情……
他不是大佬，所以當然做不到秒殺庫洛洛。
眼見太宰治探頭探腦地想去撫庫洛洛的鼻息，五條千秋連忙開口：“別靠近！會醒！”
太宰治收回了爪子，聳了聳肩，表情似乎有些遺憾。五條千秋看出來這是個不嫌事大的主，一時間有些頭痛。
庫洛洛暈厥並不代表着他就毫無反手之力，事實上，他隨時都可能醒。之前五條千秋的確快支撐不住了，為了保命他把還沒有蓄力完成的“告白”直接當一次性道具甩了出去，雖然庫洛洛躲開了，但是效果依然命中在他身上。
其結果就是庫洛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繼續在夢裏接受不明人士的告白。五條千秋也不清楚具體會持續什麼時間，但可以肯定，絕對沒有原本的時間長。
原本就飄忽不定的持續時間又被縮短，來不及更多解釋，五條千秋拉着妮翁打算離開。他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挽救任務，妮翁作為［烏鴉集會］的主人公，救下她，任務進度起碼能挽救一半。
妮翁依舊懵懵懂懂，雙眼失焦，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但好歹還有知覺，還能被牽着跑，五條千秋也不能奢求太多了。
見勃拉姆斯拉着妮翁匆匆離去，太宰治咂咂嘴，對國木田道：“他這是把善後工作都丟給我們了？”
國木田皺着眉，幫勃拉姆斯找了個借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太宰治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抱着頭繼續打量庫洛洛。
他們不能在此久留。除了團長本人之外，庄園裏肯定還有其他旅團成員，他們雖然現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出現，但是一旦發現團長遭遇不測，他們肯定會從黑暗中傾巢而出。
幻影旅團的成員……想了想腦中的資料，太宰治感覺有些牙疼。
那可是群不管是有腦子的還是沒腦子的，都相當難纏的傢伙。撞上任何一個，他和國木田都夠嗆。
每一場異能者製造的慘案之後，都必須得有人進行收場。幻影旅團是群做事不在乎後果的兇徒，武裝偵探社可不是，他們必須得考慮到事件將會造成的影響。
庫洛洛躺在地上，面容沉靜而隱帶天真。太宰治看着他耳邊燈泡形狀的兩個耳飾，道：“液態礦石？真是大手筆。”。
國木田整理着袖口默不作聲，他面容凝肅，看上去心情並不明朗。太宰治知道國木田獨步在為了什麼而糾結：殺人犯近在眼前，剛剛犯案，他們作為以救民眾為己任的偵探，對此卻毫無辦法，甚至還要避其鋒芒。
只因實力差距過大，對上只是送死。
夜幕下的諾斯拉莊園富麗堂皇，一草一木無不名貴……它也算是富極一時，崩塌，也只用了一瞬間。
太宰治曾經見證了無數個這樣的組織的滅亡，甚至他有的時候也是儈子手之一。他將其視作這個世界，以及全體人類弱肉強食的一部分，很長一段時間都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對於殺人不眨眼，立於屍骨之上笑看雲煙的港口mafia幹部來說，覆滅一個組織當然就如呼吸一般自然。但脫下了那身西裝大衣，換上如今的米色風衣，武裝偵探社的偵探得為了安撫民眾而奔波。
“我們走吧。”
雖然很無奈，但國木田獨步明白自己現有的實力無法螳臂當車。太宰治看他終於打算走了，伸伸懶腰道：“好吧，那就讓團長大人繼續在這睡着吧。十幾分鐘后他的團員們估計就會過來，然後就會看見他們的團長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國木田獨步依舊擰着眉，不發一言。
兩人踏入黑暗，他們得先將報告整理回偵探社，然後聯繫獵人協會派職業獵人進行收場，將社會危害降到最小。
咒靈歸咒術界管，異能者由三分構想控制，至於念能力者，就由獵人協會進行統計和管理。
幻影旅團的所有成員都在獵人協會的通緝名單上，不過這麼多年了，他們依舊逍遙法外……太宰治也就不對獵人協會報什麼希望了。
聽說裏面的權力爭奪也堪稱是一攤渾水，和隔壁咒術界的老橘子皮們有的一拼。還有好像……獵人考試就要開始了？
一陣振翅聲響起，太宰治抬頭，看見一隻烏鴉從頭頂飛過。它的尾翼還沾着諾斯拉家族堂皇的燈火，卻頭也不回地投向了黑暗。
那些因為預言能力攀附上來的小家族，大概也就是如這樣離開。
“……幻影旅團的懸賞金額大概又會漲吧。”國木田獨步悶悶地開口，太宰治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這對於那群人來說毫無影響，說不定還是個用來炫耀的談資。獵人作為一個極其宣揚“自由”的職業，很多都為了權或利而行，遇到強敵根本沒有死戰的決心，奢求他們能除掉幻影旅團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在武裝偵探社愁雲慘淡的另一邊，妮翁跟着少年跌跌撞撞地跑着。她養尊處優的身軀從起沒有出過像今天一樣多的汗，早晨精心撒上的香水，如今熏得她大腦發暈。
“我們……我們要去哪？”她口齒不清地說著，感覺舌尖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
“電車站。”少年快速回答，“我們……我們去東京。”
東京？
妮翁穿着一身華麗的衣裙坐到了電車上，勃拉姆斯把西服搭在手上，只穿着白襯衫。路人頻頻向這對奇怪的組合投來目光，卻沒有一人出聲詢問。
妮翁以前視平民為無物，她的生活軌跡與其完全沒有重合點，自然對方是生是死是多是少，都與自己無關。
其實在念能力覺醒之前，她也算過了一段無人問津的日子。不被理睬、不被注意，是家族裏的透明人。要不是她也算個嫡系的小姐，可能某次家族搬遷就會把她拋下……但那時候她太小了，回憶又太痛苦，很快就被她忘掉了。
現在路人異樣的眼光讓那些封塵的記憶重新翻湧，妮翁心中不由自主地瀰漫上恐懼——她有些神經質地想，他們其中會不會有人把自己的行蹤告訴庫洛洛？他再找過來殺她怎麼辦？
還、還有父親，侍女，姐姐……
他們的面容會突然閃現在她眼前，引起心臟的一陣緊縮。
到站了，妮翁跟着少年下了車。她看着少年在站台的地圖前看了半晌，突然表情複雜地看向她：“你的那個空間儲藏……除了“夢遊者的告白”以外，還放了別的什麼東西嗎？”
妮翁茫然地搖頭。
少年似乎早有預料，但還是頭疼地嘆了口氣。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表情嚴肅地繼續看着地圖。
妮翁不安地問：“出了什麼問題嗎？”
“……”少年轉頭看了她一會兒，最後還是說道：“諾斯拉莊園已經被毀了，我得為你安排新的住處。錢不是問題，但是現在你需要新的身份證件……”
“證件？”
妮翁彷彿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詞，她張張嘴，茫然地說道：“證件很重要嗎？沒有不行嗎？”
“……當然很重要。”少年彷彿不欲解釋更多了，蹙着眉心，很苦惱的樣子。
好吧，好吧，妮翁乖乖地閉嘴了。她摸着自己裙子上的暗紋，感覺自己好像正被浸泡在乳白色的海洋里。
她睜着眼瞟人來人往的車站——妮翁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大小姐出行當然是有專門的司機，哪用得着坐電車？
她當然認字，但那密密麻麻的站台名和數字還是讓妮翁不知所措。旅客，售貨機，提示牌，許許多多閃着燈光的東西讓她眼神迷離。
被泡在乳白色的海水裏，好像看得清楚，又與世隔絕。
那是她從不關注的另一個世界，正常的……
普通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