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 92 章

第 92 章 第 92 章

“姑娘,”

一陣風從窗外吹過,白衣身影帶着驚喜的嗓音響起。

面對熱情撲來的女孩,他霧面下的臉已發起熱來,有些憨羞道:“在下白默默,不叫師弟,不知姑娘芳名。”

悠悠興奮的表情頓住,抓着對方衣袖的手往回縮了縮。

一陣涼颼颼的夜風中,她小聲再確認了遍:“師弟?”

白衣人耐心糾正:“默默。”

霎那間,如遭雷擊的悠悠僵在了原地,許久她收回手,環顧四周一堆面霧,咬牙切齒地遷怒道:“既然又不認識,你老看我做什麼?!”

見偷看被察覺,白衣身影咬了下唇,誠實道:“因為姑娘好看。”

悠悠:“......”

她倒退着,從哪來回哪去了。

已發現端倪的蒼舒孑,在悠悠回來后,摸出了面具給她戴上:“沒關係,以後不用這些花里胡俏的魔物,我們老老實實戴這個。”

悠悠一言不發。

她耷拉着腦袋,渾身瀰漫著低落的氣息,彷彿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蒼舒孑想起她方才認出人的興奮勁,咬牙忍笑。

“要不,我們先走,今夜就算了。”

悠悠聽出話中笑音,歪頭瞅了眼,看到蒼舒孑快笑裂的嘴。

“想笑就笑,憋着對身體不好。”

她磨着刀。

“......”

蒼舒孑輕咳了聲,環顧四周,拍賣會快開始了,第一樣寶物已放置在高台。

“不是說會買下神秘銀盒嘛,等會就知道誰是了。”

悠悠悶聲,頭也不抬道:“用不着,我知道他在哪了。”

蒼舒孑顯然不太相信,悠悠沒有解釋,低頭撇着嘴,耳邊不斷傳來競價寶物的聲音,直到拍賣一株鎮魂草時,她才抬起頭,朝斜對面買下鎮魂草的身影望去。

對方敏銳地察覺到,微微側臉。

拍賣會開始后,整個場地光線便暗了下來,悠悠順着他側去的目光,就看到隱在幽光中的身影,白霧遮面,青年擱在桌面的手十分修長,骨節分明,曲起的食指輕輕扣在桌面上。

待銀盒也被其收入囊中后,悠悠心底“哦豁”了聲。

她默默端起茶盞,呷了兩口,發現劍修朝她望來,意有所指地低聲說了什麼后,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好像認出她了.......

要不原地失憶,當之前的事沒發生.......

在悠悠拚命為認錯人找理由時,蕭善木起身,餘光掃了眼桌面碎成兩半的茶盞,握劍跟上離開的顧赦。

抬眼發現人走了過來,悠悠端坐在椅子上,握着茶杯的雙手有些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杯里打旋的茶葉。

在對方臨近的剎那,她吸了口氣,還沒出聲,一陣青年走過附帶的輕風掠過,緩緩掀起她烏黑髮絲。

待她回過神,杯麵茶水泛起漣漪,與她擦肩而過的身影已經走了。

“他......”

悠悠靜默良久,扭頭道:“他可能沒認出我。”

蒼舒孑瞥了眼快要裂開的杯子,將她握緊茶杯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完全理解,”他道,“畢竟三年了,你長高了,又出落得越發.漂亮,沒認出實屬正常。”

悠悠默了默:“其實我是故意認錯的,以免他身份暴露。”

“完全相信,”蒼舒孑給她打濕的手裏塞了張絲帕。

“說不定他也是怕你身份暴露,才忍着不說,你們這種為對方着想的師門姐弟情,再令人感動不過了,這才是真正的雙向奔赴。”

“可是......‘師姐’兩字暴露不了什麼,”

“不不,”蒼舒孑堅定搖頭。

“別忘了,有個叫魔陵的黑暗組織,藏匿於九域中,這裏到處是他們的眼線,說不定憑着蛛絲馬跡就挖出了你的身份,他在靈魔界多年,與魔陵交手只怕不在少數,更深知其危險,才這般小心謹慎,以免置你與險地。”

悠悠嘴角扯起一抹笑:“你真會安慰人。”

蒼舒孑一哂,搖搖頭:“這算什麼安慰。”

“我要是真心安慰人,可不會口頭上說這麼多,”他張開雙臂,露出寬闊的胸膛,“我只會給對方一個溫暖的抱抱。”

悠悠失笑,用絲帕將指間水漬擦拭乾凈,擦到一半,她看到帕角綉着的小白兔。

“這不是......”

蒼舒孑順她視線望去,看到綠眼小兔子,不明所以:“怎麼。”

悠悠想起含羞送出手帕的小姑娘,欲言又止,不過她不能暴露泥人在暗中看到的事,只好輕咳一聲:“這帕子挺好看的,”

“一位綉功很好的姑娘送的,”蒼舒孑隨意道。

“你要是喜歡,可以拿去。”

悠悠愣了愣,目光落在蒼舒孑臉上,頭一次從他懶散的神態中發現了幾分淡漠。

“走了,”

見悠悠怔愣,蒼舒孑拽着她離去。

*

另一邊,受真身情緒影響,附着悠悠些許神識的小泥人,也蔫蔫的。

“要喝茶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喪氣。

冒着熱氣的茶杯被推到面前,悠悠晃了晃腦袋,重新打起精神。

“大人可知是誰對荒域禮魔動的手。”泥人仰頭,看向坐在桌案邊的殷寒陵。

靈魔界並非全是好戰,對修仙界抱有瘋狂敵意的魔修,也有不少愛好安寧,希望三界相安無事的魔修,殷寒陵便是後者,加上機緣巧合受過清筠宗恩惠,多年來,一直與清筠保持着聯繫。

他是一域魔使,在天墓位高權重,又與清筠交好,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清筠在天墓的行動,倘若失去這一助力,清筠在天墓的所有安排都會變得舉步維艱,故而慕天昭交代悠悠,不余遺力保住他。

眼下殷寒陵遭人污衊,當務之急便是打消魔君對他的猜忌。

室內門窗緊閉,殷寒陵望着燭火,眉頭緊鎖:“是魔陵的人。但魔陵有何目的,不得而知。”

魔陵背後是誰,也沒人知曉。

“或許是古域從中作祟。”

悠悠托着腮,若有所思,古域是九域之一,又名太古,在靈魔界的勢力僅次於荒澤。

“古域與天墓早年恩怨極多,老魔君將隕之際,古域那些蠢蠢欲動的殿下,恐怕有人想藉此事既讓荒澤大動干戈,又讓天墓深陷危難,一石二鳥,好向老魔君邀功。”

殷寒陵沉吟道。

“魔陵背後若是古域,如此倒說得通,不過......關於魔陵還有個傳聞,”

燭火無風搖曳了下,殷寒陵嗓音沉了幾分。

“有人說,它背後的主人是荒澤的血魔使。”

悠悠神色微變,想起當年前來救顧赦的血衣魔修,當時她手持神器軒轅弓,都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壓迫力,那是所有魔修里最強的,即便是夢魘魔也遜其幾分。

“血魔野心很大,魔陵主人若是他也不足為奇,他門下的魔徒便多不勝數,”殷寒陵道。

“炎魔便是其中之一,”

悠悠訝然,回憶起白日大殿上處處針對殷寒陵的魔使:“天墓魔君似乎很青睞他。”

“他深受君上信任,在天墓一手遮天,倘若我再失勢,只怕天墓要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了。”

念及天墓內憂外患,殷寒陵滿面愁容。

“如今荒澤對天鼎虎視眈眈,魘魔今日大殿之上,裝都不裝了,想必是背後魔君授意。但域鼎,天墓是不可能交出去的,除非天墓亡了,荒域魔君必然知曉這些,仍派魘魔來此,一定有其他緣由。”

悠悠操控着泥人,將茶杯推了過去。

“大人當務之急,是洗脫冤屈。”

殷寒陵垂眸,看了眼推下茶就氣喘吁吁的泥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解鈴還須繫鈴人。”

悠悠:“嗯?”

殷寒陵放下茶杯:“無論是解天墓之危,解我之危,關鍵都在荒澤。”

“荒域雖強,卻並非沒有破綻,”他低聲道,“荒域已與三年前釋凈在位時的情形不同,從修仙界回來的魔君釋玄,顯然不願像釋凈一樣做個傀儡,如今荒域,多方勢力博弈,明爭暗鬥,為首便是魔君釋玄與血魔使白辛。”

悠悠皺起小泥臉。

她差點忘了,顧赦在荒澤的處境也並不安穩,原著里,對顧赦如何扳倒血魔等人,只一筆帶過,但要對付這些曾隨釋九陰征戰四方,紮根在荒澤千年有餘的大魔們,其中艱難危險可想而知。

悠悠陷入沉默,顧赦如今處境,只怕比之前初歸荒澤更艱難。

除荒澤以外,另八域勢力必然想方設法致他於死地,滅了荒域王族魔脈,沒了上古魔族後裔坐鎮,即便有血魔等大魔坐鎮,也阻止不了荒域大亂,分崩離析的局面。

三年前,面對八域不懷好意的窺視刺殺,血魔等魔使必定全力保護顧赦,但如今,面對日益強大,威脅到己身的魔君,這些魔使心思自然變得複雜起來。

一時間,小泥人神色變得比殷寒陵更憂心忡忡。

顧赦在天墓的消息一旦泄露,只怕不出片刻,另八域鋪天蓋地的暗殺便來了,近水樓台的天墓,更是會殊死一搏。

悠悠回憶原著,從里得到的有用消息卻極少,她甚至不知顧赦來天墓所為何事,專程去拍賣會買下的銀盒裏裝着什麼,原著畢竟圍繞男女主展開,關於他的單獨描寫並不多。

“被抓來的兩個姑娘,現關在地牢裏,”

殷寒陵見她一臉愁容,以為擔憂兩人安危,“我可以帶你去探望。”

遠在落榻之地的悠悠真身,心不在焉地操控泥人點頭。

她從鏡花樓回到住處,與蒼舒孑告別後關上房門,盯着室內搖曳的燈火,許久,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個小泥人。

這個小泥人細看之下,模樣與其他泥人有細微差別,它臉蛋要更圓潤些,腮幫鼓鼓,瞧着多了幾分憨態。

這是她最早的泥人。

當年顧赦被關在戒律堂,便是這個被她寄予眾望的小泥人,拖着包裹,給少年送去糕點丹藥,後來不小心撞窗變成麵餅,便是顧赦重新給她捏好的。

那個深夜裏,少年垂眸,泛着涼意的手指捏着扁扁的泥身,在窗外簌簌落葉聲中,將小泥人重新捏圓。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神色透着溫柔。

悠悠指尖落在泥人頭頂,輕按了按,有些出神。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與顧赦分開的時間,比在一起的時間都長得多,許多東西或許改變了。拍賣會上,顧赦從身旁走過的時候,她便察覺到了——完全陌生的氣息。

這股陌生來自顧赦本身,他似乎......不認得她了。

悠悠想起曾經打入顧赦體內的黑棋,心頭一梗,抱頭在床上翻來滾去。

可惡!

蒼生棋......!

待發泄完悲憤,悠悠重整旗鼓坐起身,神識附在泥人身上,決定一探究竟。

小身影在她的操控下,很快沒入夜色中。

*

蕭善木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準確來講,對方或許不是跟蹤,只是碰巧在他踏入山莊時,也抵達了這裏。

對方氣息隱藏得很好,彷彿一塊沒有生機的石頭,枯木,泥濘......若非天生敏銳的感知力,連他都無法察覺那樹下細微的動靜,也就不會發現,被一個小泥團尾隨了。

倘若在路上,蕭善木會一劍了結它,但對方已抵達庄門,說明行蹤已經暴露,只能靜觀其變,挖出泥團廬山真面目。

他佯裝不知,握劍邁入山莊。

躲在樹根后的悠悠,撿起一簇足以遮擋身形的樹梢,小心跟了上去。

“公子,”

廊檐下,蕭善木握劍的手抬起,向站在廊間的青年行禮。

在顧赦開口前夕,他側了側佩劍,拇指撥鞘,錚亮的劍身無聲亮出了小半截。

顧赦微眯了眯眼,視線落在寒劍上倒映出的景象。

夜色濃郁,一個昏暗的牆角,悄無聲息藏着個掌心大小的身影。

是個泥人,渾身圓滾滾的。

它似乎不知道已經被發現了,緊張兮兮地蹲在牆角,偶爾探出小腦袋,朝這邊望來,身旁放着與它差不多大的樹梢。

大概是聽到兩人的交談聲,小泥人抬起臉,露出的腮幫漲鼓鼓,彷彿含着糖塊,在角落探頭探腦,格外憨態可掬。

靈魔界從不缺誕生出靈識的魔物,但這樣靈動的泥物,還是頭一個。

蕭善木不動聲色地合上劍鞘。

不知已被劍光捕捉到的悠悠,耐心地躲在角落,待遠處廊下沒了動靜,才舉起小樹梢跟了過去。

她尋到書房。

室內明亮的燈火透過房門,在地板灑下一片光亮,門雖開着,悠悠卻不可能大張旗鼓地進去。

萬籟俱寂的深夜,風都靜了下來。

一片幽靜中,悠悠躲在廊柱下,聽到室內傳來筆紙摩挲聲,良久不歇。

她眨了眨眼,估摸顧赦在處理奏書,耐心地等了起來。

這一等,她昏昏欲睡,不知道過了多久,腦袋小雞啄米似地點了下,才恍然醒來。

書房的燈已經熄了。

悠悠鬆開樹梢,尋了許久,找到了顧赦的卧房。

房門緊閉,從窗戶透出的燭光昏黃,渲染着夜間幽靜。

室內許久沒有動靜,估摸顧赦已經睡下,悠悠操控泥人拾起一片落葉,踏葉從窗口悄悄飛了進去。

進入房內,一縷暗香撲面而來,悠悠嗅到的瞬間神識有些恍惚,險些從半空摔下來。

她定了定神,昏沉沉的腦袋才緩和了些。

室內連枝狀的燭台上,燃着九盞幽火,一片寂靜暗光里,不見任何身影。

略一猶豫。

踩着落葉的泥人慢吞吞朝床邊飛去。

墨色簾帳垂落,將床內光景遮得嚴嚴實實,悠悠緩緩掀起帳角。

葉片飄落在地,小身影鑽了進去。

趁人睡着,瞅一眼。

她就瞅一眼。

但顧赦不在,寬敞的大床上不見身影。

悠悠操控泥人踩着柔軟被褥,小腦袋貼了貼枕頭,試圖探查有沒有餘溫。

這時候,她發現枕下有株靈草。

是拍賣會上的鎮魂草,純黑葉片,草尖有一抹醒目的紅,悠悠進屋嗅到的香味便是它散出的。

泥人五感微弱,都能嗅到暗香,可見香味之濃郁。

悠悠皺起眉頭,拿出鎮魂草細嗅了嗅,伴着眩暈感襲來,她心下微沉。

這似乎是有強烈安魂效用的靈草。

顧赦難以入眠嗎,要買下這種東西放在枕邊。

悠悠心事重重。

半晌。

靠坐枕邊,背朝着床外的小泥人,使勁摘下一片黑葉,張開嘴巴,努力咬下一點葉尖,在嘴裏嚼了嚼。

悠悠快被苦麻了。

但沒等她呸呸,忽然察覺到背後異樣。

她慢吞吞扭過身:“......”

床外,幽然燈火間,穿着銀白裏衣的顧赦面無表情地掀起墨帳,垂着眼。

“好吃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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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人設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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