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悠悠對妖獸化形之事所知甚少,事來得突然,只覺全身暖洋洋的。
再一睜眼,十根小手指攥着被單,她用力抓了抓,使不上力。
變成人形了,只是......變小了。
悠悠伸出手,又探出腦袋,仰頭望去,立在床邊的少年身形,變得格外高大修長,朝着燈火,投落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
她抓住顧赦垂下的衣袖,問自己現在是何模樣。
顧赦回頭,唇角緊抿。
床榻間,一個瞧着三、四歲的小女孩,從被褥下鑽出腦袋,仰起一張似曾相識的小臉。
她烏髮雪膚,五官精緻可人,帶着點嬰兒肥,說話時,還能隱約瞧見兩個小梨渦。
“師弟。”她眨了眨眼,嗓音脆生生的。
顧赦恍然回神。
面對突如其來的小師姐,他神色微緊,遞去玄衣的手停在半空,頓了頓,才將玄衣蓋在被褥上,把悠悠的腦袋也遮住了。
“我去找衣物。”
“等等!”一塊方木被小手握住,遞給顧赦。
顧赦垂眸,看到她帶着軟乎乎的氣息道:“我要咬人了。”
體內的聖蜮短暫沉寂后,又躁動起來,悠悠抑制不住咬人的衝動。
她牙齒變厲害了,努努力,咬破人皮膚不成問題。
顧赦默了瞬,雖然沒從她身上感覺到任何威脅,還是施法將方木變大了些。
悠悠咬上去,慢吞吞鑽回被窩,含混不清地吱唔了聲:“那我等你。”
顧赦拿出青果,將睡着的青團放在床頭,讓它守着悠悠,轉身離開。
他走出朝夕閣大門時,被攔住。
“阿彌陀佛,”負責守在此處的牧芥道。
“顧道友,外面危機四伏,不妨等到天亮再出門。”
顧赦看了眼他:“有要事。”
牧芥雙手合十,道了聲“原來如此”,就要讓開路來,但整個人還沒移開腳步,就被按住肩膀,拍了拍。
“讓你守門,不許進不許出,你就這麼守。”
牧芥回頭,欲言又止:“師兄,我看他的眼神,確實有要事。”
趕來的佛修無言,轉而道:“顧道友,不知有何要事,可否告知一二。”放人出去容易,但誰知回來的是人是鬼。
顧赦:“買衣物。”
佛修鬆口氣:“原來是衣物,朝夕閣就有。”
顧赦默了瞬:“有小孩穿的嗎。”
“當然......”佛修一頓,露出怪異的眼光,“問問趙閣主吧。”
朝夕閣有。
顧赦從一堆衣物中,尋到所需的,正打算裝入儲物袋,周圍一群探頭探腦的年輕弟子,一個個眼睛瞪得極圓。
少年挑選的,都是小孩的衣物,其中一件粉色小襖裙,最為醒目。
聞聲而來的方辰道:“顧赦,你要小孩衣裳做什麼。”
“等會就知道了,”顧赦沒有直說,以免好奇心旺盛的眾人,一窩蜂擠到房門去。
他將襖裙遞給牧芥:“能否請牧道友,在這衣上施以驅邪法咒。”
牧芥愣了下,點點頭接過。
這麼小的衣裳,他還是頭一次拿在手上,想不出誰要穿這麼小的衣物。
牧芥白凈臉頰微紅,在衣裙落下法咒。
不一會兒,金光籠罩着襖裙。
待施法完畢,顧赦道了謝,帶着衣物踏上樓梯,留下面面相覷的一群人。
“特意找牧道友施法,是有人要穿吧。”
“他回房了,”一個面容清俊的縹緲宗,腰間墜着“魏”字玉佩的弟子道,“裏面莫非藏着小姑娘?”
“小姑娘!”有人失聲。
他們此行帶任務而來,危險重重,誰家縱使有弟妹,也不會選擇讓其跟着。
何況,一路也沒瞧見顧赦帶人了。
“不如跟上去,”方才說話的魏姓弟子建議道。
牧芥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樣不好。”
佛修師兄笑眯眯道:“無妨,你要在此守門,又不用跟着。”
牧芥一頓,委屈地摸出木魚。
師兄摸摸他光亮的腦袋,拂袖跟着其他人追去。
顧赦知曉一群人跟在他身後,到了房間,他邁入門檻,合上門,隔絕了外界探究的視線。
他帶着衣物來到床邊,被褥下的小身影起起伏伏,像睡著了。
顧赦等了會,她就動了。
悠悠困得厲害,小憩了會,可沒睡多久,想要咬人的強烈慾望將她喚醒。
她揉了揉眼睛,聽到顧赦的聲音:“師姐,衣服拿來了。”
悠悠打起了點精神,伸出小胳膊,抓住莫名暖洋洋的衣裳,拖進被窩。
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
門外,廊道燈籠隨風搖曳。
顧赦朝外望了眼,走了過去,一群擁擠在門口的身影,在燈火照耀下,倒映在門扉上的陰影,宛如群魔亂舞。
悠悠穿好衣物,小胳膊小腿,比狐狸化身還讓她不習慣,掀個被子起身的功夫,就累得氣喘吁吁。
她想下床,平日一落腳輕鬆能勾到的地面,此刻變得與她格外遙遠。
望了眼朝門走去的顧赦,打算自力更生的路悠悠,翻了身,胳膊枕在床邊,想順着床滑下去。
她兩隻小腳在半空撲騰了會,接着“撲通”一聲,摔在堅硬的地板上。
顧赦聽到動靜回頭,就看到床榻間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原本該待在上面的悠悠,出現在床邊地面,她小手捂着腦袋,烏髮亂亂的,一身粉色衣裳,像個掉落在地的粉色小糰子。
顧赦身影一閃。
悠悠險些摔暈了,被緊緊握住小胳膊扶起來,懵了片刻,顧赦將她衣裳上的灰輕撣了撣。
“我沒事。”
她緩過神,咬着方木含混說了句,隨後下頜微抬,示意門外的身影,吱唔了聲。
顧赦道:“他們好奇我房裏藏了什麼。”
悠悠眨着烏亮的眼眸,抓了下他的衣袖,搖搖頭。
顧赦頷首:“我知道,不會讓他們知道是師姐。”
悠悠心滿意足,小臉蛋笑出兩個梨渦,有師弟在太省心了,不說話,都能猜到她的意思。
這個化身相當於另條命,不到萬不得已,悠悠不想暴露。
對徘徊在門外的一群人,便說是撿來的小孩,或者直接說鬼狐化形,都無傷大雅。
遲早要見面,悠悠準備出門。
顧赦長睫微垂:“我抱師姐出去。”
話落他手指微緊,直直地朝小女孩伸去。
悠悠趕忙搖頭,咬着方木吐出兩字:“自己。”
她不是真的小朋友,至少神識不是,怎麼能讓人抱着。
聞言,顧赦沒有強求。
事實上,他沒抱過小孩,方才扶人都不知用何力道,手心都冒出汗來。
他只會像拎小獸一樣,將人拎起來。
顧赦起身,打算先把房門打開,知會眾人一聲。
可顧赦沒走兩步,便又聽到“撲通”一聲,他回過頭,突如其來的平地摔,讓悠悠再次撲倒在地。
這次摔疼了。
再次被扶起來的悠悠,悶悶不樂地低下頭,小聲道:“剛才摔下床,膝蓋摔疼了,走路沒注意,才踉蹌了。”
給自己挽回點顏面后,悠悠重新咬上方木,這時候,她衣袖被挽起,露出玉藕似的手臂。
顧赦一言不發地看向她擦傷的地方,破了些皮。
在顧赦不死就是輕傷的認知里,這點小傷,他甚至眼皮都懶得掀一下。
可不知為何,這根本不算傷的破皮,落在小女孩手臂上,就格外嚴重了,白白嫩嫩的肌膚被擦破,隱隱有血滲開,醒目得可怕。
顧赦長睫低垂,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拿出膏藥敷在傷口處。
敷完后,他放下悠悠袖子,低聲道:“是我粗心了。”
悠悠咬着木頭吱唔了聲,搖搖腦袋,是她高估了自個。
顧赦道:“我抱師姐出去。”
悠悠望了眼高高的門檻,突然覺得前路無比坎坷,皺起小眉頭,做出不符合外表的惆悵嘆氣。
她點了點頭。
於是顧赦伸出手,捏住了她衣領。
悠悠:“?”
她仰頭,想起被扶起時,短短几秒,一會極輕一會極重的力道,神色驟緊地看向顧赦。
做什麼。
說好的抱,可不許像拎小獸一樣拎她!
“你若是不會抱小孩,我可以自己走的。”
顧赦對上她的眼眸一默,手指轉落在她衣領皺巴的地方,理了理。
“師姐不必多言,我知道如何做。”
悠悠鬆口氣,主動舉起雙臂。
下一瞬,她腰肢一緊,少年掐住她的腰,就要舉起來。
悠悠:“我不想起飛。”
顧赦:“......”
察覺到他的緊張與僵硬,悠悠長嘆口氣,決定自食其力。
在倔強的少年,還在努力證明自己有照顧小師姐的能力,絞盡腦汁地想姿勢該如何,手掌是落在後腰還是後背的時候,悠悠主動湊了去。
她靠在顧赦溫熱的胸膛上,兩隻小胳膊環住他的脖頸,一下鑽進少年懷裏。
顧赦渾身僵硬。
因柔軟嬌嫩的小姑娘靠近,他心弦驟然拉緊,如臨大敵般神色緊繃。
“抱這裏,”悠悠擺弄他僵住的手,圈着自己。
兀自搗鼓起來。
門外,說好先去休息的蕭町與賀清山等人聞訊而來。
“什麼小孩衣服?”“聽說顧道友金屋藏嬌了?”
“噓,”耳朵貼着門扉的方辰道。
“小聲點,聽不到了。”
“如此聽不到什麼,”縹緲宗魏姓弟子道,“若誰能透過門,看到裏面的情形就好了,真相大白。”
佛修師兄一拍手,朝樓下守門的牧芥道了聲:“快來!”
有人與牧芥換了位置。
見師兄面露急色,牧芥匆匆上樓,還沒到,佛修師兄將他肩膀一攬:“把你的天眼開了,瞅瞅裏面是何情形。”
“天眼!”蕭町在旁驚嘆。
傳聞能看穿一切魑魅魍魎的眼睛。
“還能隔空看物嗎?”
牧芥不可思議:“天眼豈能用於做窺探私隱之事,罪過罪過。”
“無事,沒人會知道的,”
師兄將他往門前推,牧芥不肯,這時候,不知誰推了兩人一把。
他們撞上房門,一聲驚呼,門被撞開了。
與此同時,顧赦一手撫在悠悠腦後,將小身影抱起。
跌入室內的佛修師兄弟,一仰頭,就看到顧赦抱着個粉裝玉琢的小姑娘,穿着他之前挑選的小襖裙,裙邊綉着盛放的海棠花,漂亮極了。
她被少年抱着,小腦袋枕在他肩膀上,長睫像兩把扇子,忽上忽下,眨着一雙雪亮的眼睛,肌膚瓷白。
因為嘴裏咬着東西,她雪白的臉腮漲鼓起來,帶着點嬰兒肥,像個軟白糰子。
眾人看得呼吸一屏。
好精緻漂亮的小女孩。
“這位妹妹我見過。”蕭町微眯起眼。
悠悠:“......”
賀清山聽罷,贊同地點頭:“我也覺得似曾相識,總覺得她的神韻,可愛中透着......令人咬牙切齒的熟悉。”
一旁的清筠宗弟子,有人遲疑道:“她與少宗主小時候,有些像。”
白芙雪湊近:“是像,不過路杳小時候,瞧着比這可惡多了。”
方辰:“豈止是像,根本一模一樣!”
聽到這些言論,蕭町臉上一變,幾近失聲道:“難怪有些眼熟,她像路杳!”
悠悠:哦豁。
她忘了清筠宗眾人的存在,這些年輕弟子與路杳一起長大,認得她年幼時的模樣。
顧赦道:“她是鬼狐,化形后變成的這樣。”
眾人一愣,看向悠悠含着的方木,恍然大悟。
但有人道:“不對,鬼狐去哪看路杳幼時的模樣,若沒見過路杳小時候,如何照着變。”
“此言有理,說不通呀。”
“可她叼着方木,確實是鬼狐所化不錯!”
“或許這鬼狐與路杳有所聯繫......”魏姓弟子沉吟道。
悠悠目光落在他身上,狐疑地眯起眼,左邊的小眉梢微挑了下。
“她與路杳能有什麼聯繫,”賀清山不明所以。
“路宗主只有路杳一個獨女,路杳又尚未婚配。”
一語驚醒夢中人!
蕭町精神一震,上前俯身,盯着悠悠白皙小臉,微眯了眯眼。
“路杳是你的姐姐,還是你的娘親。”
“胡說什麼呢!”清筠宗弟子怒道。
“莫要污衊宗主清白!”
“是啊,宗主不是那樣的人!”
悠悠:“......”
喂喂,她的清白怎麼沒人來維護一下。
“路杳才十五六歲,”不知是不是聽到她的呼喊,白芙雪細聲細氣道。
“不可能是路杳的吧,總不能十二三歲就......”
聞聲,義憤填膺的清筠宗眾弟子,回過神,紛紛點頭:“對啊,少宗主十二三歲還在對慕師兄窮追不捨呢,哪有時間去找男狐狸!”
悠悠腰間微緊,趴在顧赦肩膀的腦袋動了動,靜觀其變。
蕭町攤手:“既然如此,你們說這小孩哪來的。”
一片沉默,眼見走向死局,縹緲宗魏姓弟子沉思道:“妖族與人不同,年歲到了模樣也不同,說不定她才三個月大。”
眾人一聽,好像是有這個說法。
既然如此,不能排除是路杳幼女的可能,事情一下變得撲朔迷離。
“不是師姐的,”顧赦忽地開口。
悠悠咬着方木,贊同地點點腦袋。
見顧赦排除一個答案,有清筠宗弟子道:“之前宗內有個傳聞,說宗主有個私生女,不知大家可還記得。”
“傳聞是我,可嚇人了,我一看就是假的,”白芙雪說著,忽然想到什麼,看向了悠悠,“不會她才是真的,我是背黑鍋的吧。”
三言兩語,眾人心中的天平傾斜,看來是宗主的私生女了。
方辰急了。
這消息若是做實,路宗主的名聲勢必受損。
他目光落在顧赦身上,猛地一拍手:“哈哈,顧赦你想瞞天過海,這是你與路杳的孩子吧!”
悠悠:“?!”
顧赦視線下意識落在悠悠的臉蛋上,不知想到什麼,長睫微垂,神色不自然地收回視線。
他靜靜看着方辰,後者恍如包拯再世:“一切早有徵兆,莫忘了,在妖宮的盛宴上,有隻小狐狸叫路杳娘親,而你當日親口承認,是你的!”
眾人嘩然。
蕭町等不知此事,如今聽方辰所言,才驚覺錯過了許多好事。
恍然大悟般的魏姓弟子,輕聲道:“如此說來,難怪鬼狐當時選擇了顧道友,原來是......”
大家在幽都外,好幾人向鬼狐拋出橄欖枝,她卻選擇了與顧赦走。
細思極恐。
眾人看向顧赦的眼神,登時多了些意味深長的東西。
悠悠心中警覺,發現若不暴露化身的存在,今夜她和師弟兩人的名聲,路天沉的名聲總得沒一個。
幾番衡量,悠悠決定獻祭......
就在眾人準備給這事蓋棺定論的時候,脆生生的嗓音響起:“不是的,路杳姐姐沒有狐族血脈,我娘親是狐族的。”
悠悠說完,咬了咬方木。
聖蜮的力量被不斷吸收,對她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小了,不過咬人的衝動仍舊頻繁。
“宗主夫人或許不是凡人,有狐族血脈。”方辰哼聲。
“路杳去妖宮的時候,就有個狐狸耳朵。”
悠悠低估了方辰對路天沉的崇敬,眉梢微挑了下,烏亮的眼眸紅了一圈。
“雖然不知在妖宮發生了什麼,但你們一定上當了,路杳姐姐就是為了讓你們認為我是她的女兒,才學法術變得狐耳,讓族內的小狐狸叫她娘親,她與顧哥哥串通好的,”
顧赦神色微動,側過臉,看到小女孩委屈地埋下頭,悶聲道。
“這一切,都是路杳姐姐知道我的存在後......為了替爹爹掩蓋此事,未雨綢繆,路杳姐姐她......真的很孝順宗主爹爹呢。”
眾人一愣,發現原本浮出水面的真相,又被罩了層迷霧。
方辰所說的東西,竟是路杳提前設的局?
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讓蕭町毛骨悚然,咬牙切齒道:“差點又上當了,路杳做的出這事!”
賀清山深有體會地頷首。
方辰沒料到她如此說,想反駁,又一時想不到說什麼。
這時候,旁邊沉寂許久的魏姓弟子道:“即便同父,可異母的話,也不可能如此像,而你與路杳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若完全隨路宗主,我瞧路宗主也不長這樣。”
悠悠眯眼看着他,白皙腮幫鼓了鼓,裏面全是氣。
那弟子朝她挑眉,溫和地笑了下:“我說的不對嗎?”
方辰一拍手:“對!就是這個!即便是同父同母,也沒這般像的,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眾懷疑的視線再次襲來,悠悠冷靜下來,故作沮喪地低下頭。
“其實,”她長睫微垂。
“是我娘親與宗主夫人長得像,所以我與路杳姐姐長得像。”
眾人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悠悠對着那不斷煽風點火的弟子,皮笑肉不笑地總結。
“很簡單,白月光替身。”
這下,反應過來的眾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好絕的解釋。
這下說得通了!
不難想像,有個女狐與宗主夫人長得極像,路宗主偶然看到,將其當作宗主夫人的替身,與之有了這小姑娘,所以她才與路杳才如此像。
“這......”
有人感嘆了一字,不知該說什麼了。
想了半響,不好評判路宗主所作所為,只能點評路杳。
“生女當如路杳啊。”
“是啊,得知路宗主有個私生女的存在,她不吵不鬧,一個人默默承擔下來,不惜毀掉自己的名聲,也要維護路宗主,這樣懂事體貼的好女兒,提着燈籠也找不到。”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變成路杳誇誇會。
悠悠被誇得小臉微紅,本想往顧赦頸間埋了埋,隨後想到什麼,先朝對面的魏姓弟子吐了吐小舌頭。
想坑她。
收到挑釁的魏氏青年,長指握着摺扇,似笑非笑道:“既然是路宗主血脈,為何變成幽都的鬼狐,我想,路宗主不至於對自己的血脈,不管不顧到這地步吧。”
清筠宗弟子們登時道:“對,宗主不是那樣的人!”
之前小狐狸缺耳朵折腿的可憐模樣,大家都還記得,就算是替身所生,也難以想像,路宗主會如此對待一個無辜小孩。
“爹爹之前不知道我的存在,”悠悠慢條斯理道。
一人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悠悠吱唔了聲:“狐族娘親帶球跑。”
嘩然一片,眾人驚奇地發現,又說得通了,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難怪宗主不管不顧,原來都不知私生女的存在!
“至於我為何變成鬼狐,流落幽都,”悠悠可憐兮兮地吐出四字。
“真假千金。”
大家看向悠悠的眼神,不經多了同情。
可憐的小狐狸,都經歷了什麼啊。
方辰難以置信:“我還是不信,宗主為人......他、他會卦術,替身有孩子不可能瞞過他的!”
悠悠抿唇,一下沉默了。
方辰立即如找到救命稻草般:“你看,你說的不通,根本不可能,宗主一定知道......”
話音一頓,方辰捂住嘴,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在場臨時組成的吃瓜群眾,也紛紛閉口不談。
只看向悠悠。
小女孩垂着眼睫,像是被人打破了最後一絲防禦,烏黑的眼睛閃爍着淚花,又扁着嘴,倔犟地不肯讓淚珠滾落。
“宗主爹爹才不知道呢,”她小聲,帶着泣音。
“他才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情此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大家萬萬沒想到,路宗主原來真是這樣的人,知道白月光替身帶球跑,知道私生女的存在,卻順着替身的意思,假裝不知曉,以此麻痹自己。
悠悠抬眸,室內此刻的氣氛,竟比得知關閉幽都城門關閉時,還要沉重。
方辰還在掙扎:“宗主就算不承認替身與私生女,也不會任由旁人調換血脈的,至少、至少真假千金,他一定不知情!”
“是、是啊,”清筠宗弟子紛紛道。
“別的不說,我們宗主從不允許誰在他眼皮底下撒野!此事,宗主絕不知曉!”
悠悠想了想,點頭道:“宗主爹爹確實才知此事。”
她小手指戳了戳顧赦的肩膀,給宗主爹找補道:“他得知我被掉包后,立即讓顧哥哥來幽都尋我了,讓他帶我回清筠宗。”
眾清筠弟子的心,總算安了些。
“你被騙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把玩摺扇的魏姓弟子道:“他既不承認你,怎會讓你顧哥哥帶你回清筠宗的。”
“很簡單啊......”
悠悠挑了下小眉梢,嘴角彎了起來,一字一頓道:
“宗主爹爹他,追妻火葬場了。”
魏姓弟子:“......”
眾人:“嘩——”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