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昏暗的天空放晴,黑雲散去,被遮擋的陽光灑落下來。
秋風拂過。
悠悠頭頂一撮捲髮隨風搖擺,冒出小縷清煙。
她愣了許久,仰頭望天,深秋暖陽高懸,萬里無雲。
悠悠心跳如擂鼓,從衣襟里摸出紅色勾蓮玉,之前完美無瑕的玉身,此刻浮現出一道碎裂的痕迹,放在手掌,比之前冰涼了許多。
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悠悠呆坐半晌,險些“嗚哇”地哭出來。
她願稱路天沉為爹!
親爹啊!
“我現在安全了嗎?”冷靜下來,悠悠在腦海里問。
雖然天道似乎走了,但她有些后怕,假如天道捲土重來,勾蓮玉撐得了下回嗎。
系統沉默,彷彿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事發生了,許久后,帶着語氣困惑道:“短時間來看,是的。”
悠悠懸着的心放下,把勾蓮玉寶貝地親了兩口,小心揣回懷裏。
路天沉給的護身玉,竟然能擋住天道一擊,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原著里,路天沉確實很強,修仙界第一人絕非浪得虛名,但她沒想到,路天沉強到能把她從天道眼皮底下救回來,系統都沒辦法......
話說回來,系統真是半點用都沒有!別說金手指了,鐵手指都沒有了!
“我能聽到你的心聲。”系統道。
悠悠:“就是說給你聽的。”
系統:“......”
滿血復活的悠悠起身,朝神色有些怔愣的顧赦走去。
剛才她出手急,用了體內的靈力,以為顧赦受傷,她湊近打量少年微白的臉色:“你怎麼樣了。”
顧赦長睫忽顫,回過神。
“無事,”
他沒有詢問剛才那驚雷是何回事,目光從悠悠頸間紅繩掃過,睫羽垂下,將所有情緒斂於眼底。
只有長袖下,有些發顫的蒼白指尖,透出他幾分情緒。
“主上,你也會擁有那般強大力量的,”察覺到少年的渴望,幽蛟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帶着近乎蠱惑的語氣。
“等你的力量從沉睡中醒來,屆時,沒有任何人能擋你的路。”
*
安然無恙后,悠悠本打算回旭日峰,半路收到消息,長老讓她去葯園一趟。
悠悠到了紫清峰,尚未靠近葯園,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引得體內的靈力蠢蠢欲動。
靈氣於修士而已,是一切修鍊的源頭。
身處之地靈氣越濃郁,修士修行速度越快,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地脈烏藤源源不斷散出的靈氣,形成肉眼可見的淡白靈霧,籠罩着葯園,此時已有諸多弟子聞訊趕來,圍繞四周打坐修行。
不知誰眼尖的看到悠悠,神情激動地喊了聲:“少宗主!”
一瞬間,齊刷刷的目光掃來。
悠悠頓住腳步,望向她的眾人臉上充滿喜悅、激動、敬佩......以前最常見的厭惡,輕蔑消失不見了。
她眉梢微動,不緊不慢地輕笑了下。
此起彼伏喚她“少宗主”的場面,一下安靜了許久,紅衣女孩絕艷的笑顏,讓人看得失神,待她消失在眼前,眾人才回過神來。
“以前路杳笑起來,怎麼瞧都厭惡,如今竟覺得有些、有些漂亮。”
“你以為呢,民間的美人榜上,當年宗主夫人可是第一,只可惜紅顏薄命......”
“你們甚至不願稱路杳為少宗主。”
......
悠悠走進葯園,只見醒目的烏藤旁,站着個窈窕身子的紫衣女修,青絲松挽。
她用匕首在藤蔓劃了一刀,手指粘了些藤液,放在鼻下細嗅。
另邊,蒼越捋着白鬍,對臭着臉的夜明長老哈哈大笑:“夜明老弟,你不知道我都愁死了,路丫頭種的地脈烏藤把其他烏藤吸幹了,這般蠻橫霸道,大家不得說是我這個做師父的管教不嚴啊!”
比徒弟比了多年,頭一次揚眉吐氣的蒼越,拍了拍好友肩膀。
“幸好沒有傷着你愛徒的烏藤,我剛才看了,那烏藤還結了個藤果,你這個做師父的,馬上可以拿到塞塞牙縫,哪像我,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嘗到路丫頭這烏藤結的果子,唉——”
夜明子臉黑成鍋底,拂袖面帶慍怒:“差不得了你!”
炫耀一上午了!
蒼越長老樂呵呵還欲再說,抬眼發現自家徒弟來了,喜笑顏開:“路丫頭過來,藍長老有話問你。”
紫衣女修聽到動靜回頭。
一張閉月羞花的容顏映入悠悠眸中,她心中驚嘆了聲,不愧是曾經美人榜第二。
她上前行禮。
木藍長老凝視着她的臉頰,像追憶到什麼,眼神尤其溫柔:“路杳,找你來,是想問烏藤相關。”
這一夜之間長出的烏藤,與外界野生的千年烏藤相差無幾,即便治靈術有加快靈植增長速度的能力,也過於駭人聽聞。
此事需弄清楚。
“昨夜我拿到枯藤,將根埋在土裏,然後施治靈術......”悠悠半真半假地講了遍,末了道,“或許我運氣好,拿到的枯藤與眾不同,”
聽起來沒有任何異常,木藍長老沉思片刻,莞爾一笑:“路杳,你可願做靈藥師。”仟韆仦哾
蒼越雙目一瞪,急急擋在悠悠身前:“藍長老,她是我徒弟,你可不能搶!”
木藍長老抿嘴輕笑:“蒼越長老放心,我只是想說,路杳以後若想修習醫術,可來找我請教。”
蒼越這才放心,側身把悠悠讓了出來。
接着幾個長老商議起來,按照比試規矩,在這一關,必須救回瀕死的藤蔓才算合格,眼下特殊情況,弟子們幾乎全軍覆沒,該如何判定。
一番討論,幾個都很怕麻煩的長老們,決定按規矩來,除悠悠與白芙雪外,其餘弟子全部被淘汰。
此次宗內大比榜首,由她倆對戰決出。
消息一出,大部分弟子坦然接受,忙着在烏藤旁修鍊,些許弟子心中不忿,但想想慕天昭都未說什麼,只好沉默。
決賽定在三日後。
悠悠掂量自己實力,一個築基一個金丹,加上她對靈術劍法半點不知,除非奇迹降臨,否則不可能是白芙雪的對手。
不過,她還是努力抱佛腳了,回到旭日峰,選了套劍法,便開始練習起來。
決賽前一日,她正練習劍法,被叫到飛升台。
飛升台中間桌案上,擺放着一塊拳頭大的烏金石頭,烏金石兩側,擺放着相同的幾樣寶物,儲物袋,靈劍,上品丹藥。
分別是前八、四、二名弟子的獎勵,只有她與白芙雪進決賽,因此長老們決定,讓倆人平分了。
悠悠被這意外之喜砸中,上台領了自己的那份,打算離開的時候,迎面與姍姍來遲的白芙雪相撞。
白芙雪精神不振。
自從得知要與路杳對戰,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擔心再次取勝被路杳伺機報復,嚇得幾日都夜不能寐。
她頂着睏倦的眼睛,看到悠悠正面走來的那刻,愣了下,睜大了眼睛。
紅衣少女額前碎發濕潤,吐息穩中帶促,一手握着柄靈劍,像是練劍途中臨時抽空趕來。
路杳在修鍊?
她竟然在認真修行?!
意識到這件事,白芙雪心頭一驚,驀然發現一個更嚇人的事。
她會不會輸給路杳.......
來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問題,去年大比兩人都是築基期,所以她膽戰心驚很久,擔心輸給路杳,今年她已金丹期,自然勝卷在握。
可此刻,看着女孩一幅苦練中的模樣,她突然不確定了。
路杳會不會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就像治靈術一樣,在她沾沾自喜的時候,給予她重重一擊。
白芙雪愈來愈覺得可能,回頭一望,紅衣少女離去的背影,充滿了自信。
白芙雪魂不守舍地拿了獎勵,回明月峰的路上,她坐在青鳥背上,將臉埋進柔軟的羽毛中,越想越膽戰心驚。
路杳是不是在修鍊什麼厲害的功法,要在比武台上,當眾擊潰她,以報去年敗於她的仇......
極有可能!
想想地脈烏藤,此次宗內大比,路杳絕對有備而來。
突然好似發現真相的白芙雪,臉色慘白,在青鳥背上崩潰地滾了圈。
她不要輸給路杳......
她接受不了,啊啊啊啊啊,還不如讓她去死!
領完獎勵回到旭日峰,給坎坎餵了些糕點后,悠悠便馬不停蹄趕到修鍊之地。
是片寂靜的竹林,她繼續在裏面修習劍術,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破曉之際,悠悠揉了揉手腕,打算回房稍作休息便趕往習武場,這時,靈落腳步匆匆趕來。
“路師姐,”她喘着氣,“不用比了,剛才從明月峰傳來消息,白師姐身體不適,這場比試棄權。”
悠悠:“蛤?”
“真好,路師姐直接是榜首,宗內大比的第一呢,”
靈落一臉喜色,歡喜之際,發現悠悠好像沒有想像中那般開心。
“路師姐?”
紅衣少女微搖了搖頭,將靈劍收入鞘中,轉過身去,背影透着幾分落寞。
“不戰而勝,就這樣得到榜首,真的會快樂嗎。”
悠悠聲音難得帶着迷茫。
靈落一愣,羞愧起來。
路師姐不是衝著名利去的,而是想通過與他人對戰來檢驗實力,如今白芙雪無法應戰,路師姐心裏一定難受極了。
“確實可惜,沒能與白師姐暢快一戰,不過路師姐切莫難過,以後還有機......”
“噗——”
沒等她話未說完,路悠悠笑出來,轉過身,笑嘻嘻地輕捏了下她的臉頰:“真被騙到了呀,傻姑娘,不戰而勝當然快樂!還有獎勵!”
悠悠搓手:“話說什麼時候能去拿,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烏金石,大反派想要的東西,被她搶走。
想想還有點痛快。
*
宗內大比落下帷幕後,近半月,悠悠沒有任務要完成,便整日待在旭日峰修習法術。
她的泥人術,突飛猛進。
“路師姐,我進來了,”
靈落在門口喚了聲,不見回應,輕車熟路地推開門。
她將糕點放在桌上,側眸望去,
紅衣少女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着雙目,她身前地面,兩個掌心大的泥人正在打架,你“嘿咻”來,我“嘿咻”去,打得不亦樂乎。
靈落見怪不怪,抿唇笑了下,悄無聲息離開房間。
在她走後,一個臉腮漲鼓的泥人從桌面躍下,落在兩泥人之間,揚聲道:“不許打了。”
它話說完,三個泥人保持着動作,一起僵住。
悠悠睜開眼,緩緩呼了口氣。
經過一段時間修習,雖還有些生疏勉強,但她已經能同時操控三個泥人了。
不過同時搞定三個泥人,太耗費心神,悠悠練習了沒多久,眉眼便浮現出倦意。
她揉了揉額角,躺在床上,休息了沒多久,腦海響起系統久違的聲音。
【今夜任務,請完成原著中“暖床”情節。】
悠悠聽到“暖床”兩字,愣了下,豁然坐起身。
原著是有這個劇情,路杳在預賽慘敗后,沉寂了半月之餘,終於在一個夜晚,忍不住去尋慕天昭。
待發現慕天昭不在房間后,她偷溜進去,躺在慕天昭床上。
慕天昭回來,發現她后,怒不可遏,路杳卻不以為然,慢條斯理地問:“天寒地凍,我來給師兄暖床,師兄可歡喜?”
悠悠:“......”
好狠的情節,她都要走投無路了呢。
*
是夜,明月高懸。
顧赦走在回卧龍峰的路上,途徑紅楓亭的時候,忽然聽到亭邊草叢傳來窸窣動靜。
他黑眸微眯起來,修長的身影一閃,躍上亭邊楓樹。
裹着涼意的夜風吹過,樹影幢幢,紅楓鋪了一地。
顧赦往搖晃的草叢望去,不一會兒,幾個鬼鬼祟祟的小身影撥開野草,從草叢裏鑽了出來。
“這是什麼?”
幽蛟腦袋從袖下探出,驚奇地看着地面的小東西。
夜深人靜。
月色如銀紗披在大地上。
紅楓亭邊的青石板上,出現三個掌心大的泥人,它們慢悠悠走在夜色中,看起來模樣都差不多。
只是走在最前端的領頭小泥人,臉腮瞧着,比另兩個漲鼓些,更為憨態可掬。
它走在前面,順手拾起地面一片楓葉,搖晃兩下,排練般喊起口號。
“天寒地凍,”
它身後,第二個小泥人緊接道:“我來給師兄暖床。”
第三個小泥人,換了個嬌滴滴的聲音。
“師兄可歡喜?”
“哈哈哈哈哈——”幽蛟笑得前仰后俯。
“這是在哪成精的泥人,有趣有趣,笑死蛟了,你說是不是主上,”
它說完,四周冷颼颼的風刮過,一片寂靜。
見顧赦沒有回應,幽蛟不解回頭,看到抱臂斜倚着樹的少年,黑眸望着遠去的三個小泥人。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濃的緣故,他目光有些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