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殤

第二十五章 情殤

如一片紙從天空飄下,或許某些時候一條生命還不如一片紙,畢竟紙在某些時候還是有用的,比如上廁所,而一條生命的逝去有時候什麼都不代表。

靈魂的重量是多少,或許沒有人知道,方毅自然更加不會知道,但他想至少會比一片羽毛或是一片紙要輕得多吧!不然為什麼當他漸漸走向死亡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靈魂離開身體的感覺,彷彿什麼都沒有減少,可是他還是知道靈魂的力量正一絲絲地從他的身上被剝離。

眾妖怪能看見的只是一片羽毛從消散之後的雷電巨鷹的身體之中掉落出來,那是一片黑sè的羽毛。黑sè的羽毛向這廣場落下,如果沒有那陣風的話,說不定那片羽毛就真的落到了廣場之上,然而那陣不知道從哪裏吹過來的微微的風將那片羽毛吹離廣場,這陣風的確很輕,輕到廣場上面的妖怪們都感覺不到。

那陣微風將那片本來就很輕的羽毛吹向遠處,遠處是崇山峻岭,是層層疊疊的樹木,是一片綠sè,那裏有藍sè的天空,那裏有很多妖怪畢生不曾見過的大海,那裏很遠,那陣風會帶着方毅去進行一場長途的旅行,這旅行會很久很久,不知道哪裏是終點。

生命本身就是一場長途的旅行,只是方毅的目的地太近了所以他提前下了車。他不記得這躺旅行的起點是在哪裏,那時他還沒有意識,記不得那時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他只記得自己有了意識之後所經歷過的所有事。

在方毅小的時候,他的意識之中只有一方小小的池塘,那方池塘裏面長着一株潔白的蓮花。

那個廣場之上,一個白sè的身影望着那片雷電緩緩消散,看着那片羽毛緩緩落下,看着一陣微風將那片羽毛緩緩帶走。她感覺腳下的青sè石板突然變得冰涼,透過腳底的冰涼跑向她的心臟,心房,心尖…

永遠不會有一個時光機器會把你帶回從前,把我們帶回到那個小池塘。

在這個巨大的山系之中,某一處有一個已經死去的小池塘,裏面的水已經變成黑sè還出一種臭氣,水面漂着一層白sè的噁心的東西。池塘邊光禿禿的,連一根草都沒有長出來,更沒有什麼動物出沒,這一切使得這片池塘沒有生命的氣息,只有沉默。

在十年之前當這片池塘還不是這麼污濁的時候,裏面長着一株靜靜綻放的青sè蓮花。幾片綠葉在下面猶如托盤一樣在下面襯托着那朵美麗的蓮花。整座池塘之中只有這麼一朵蓮花開放着。清風吹來,將池塘裏面的水吹皺,也吹動她的身體,讓她在風中悠悠地晃着。

總是有那麼一頭鷹隨着風一起來到這裏,他在池塘邊上佇立,他的眼睛總是隨着那株青蓮的晃動而晃動。他的黑sè的眼睛之中是一片青sè的倒影,青蓮腳下的水面也映出他的倒影。有時他會在這池塘邊守候,一直到夕陽西下,一直到夜幕籠罩四野,一直到池塘的水面上映不出他的影子,那時他的眼睛之中還可以倒映出那株青sè的蓮花。那朵蓮花開放地是那麼美,那麼自然。

我們聆聽這世間的美好,也忍受這世間的不幸。

這世間並不總是為你降下和風細雨,狂風大雨總會在你經歷過璀璨的陽光之後降臨到你的身上,會把你打的搖搖yù墜,會讓你心中升起絕望。

夜晚大雨不期而至,狂風隨着他的情人一起到來,還有雷電的第三者插足。周圍大樹的樹葉沙沙作響,噼里啪啦的聲音。這些大樹已經經歷過悠久的歲月,早已不知道經歷過多少的狂風暴雨,不知道有多少個難熬的夜晚,他們的某些同伴都早已死去,只剩下他們還在苦苦支撐。他媽的老不死……

而一些柔弱的存在,她們就算再堅強,也沒有辦法在一片暴雨之中挺拔。

她的柔嫩的腰肢彷彿隨時會被那陣狂風扭斷,花易早折,尤其是好花。池塘之中的那一朵柔軟在這片狂風之中安靜地開放。或許有一些雨水會落到她的身上,然而太多的風雨都被他擋去,他的一圈羽毛圍在四周,為她製造了一小片安詳的天地。

凄風苦雨,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中,雷電閃動,然後雷鳴之聲墜落下來,"轟"的一聲,震懾着世間。湖面上早就被那雨打得碎成一片。四周的黑暗裏不出任何聲音,所有的有生命的東西都選擇了躲避這自然的偉力。

這樣的情景或許沒有妖怪會看見了—一個小池塘裏面,一隻黑sè的鷹用他的翅膀護住一株靜靜開的紅蓮。

當陽光灑落的時候他披着滿背的朝陽飛出層層疊疊的森林,留下一株花瓣上面殘留一點雨水的青蓮靜靜綻開。

叢林之中的危險從來不是來自自然,而是來自同類。那無情的尖牙利爪不知道會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奪走你的xìng命。這頭想踏進池塘去洗一個澡的鹿蜀也是不知道那雙利爪什麼時候抓在他的身上的,他只看見自己離那個池塘的距離慢慢變遠。

這頭身體像馬有着白sè腦袋和紅sè尾巴的動物出奇怪的有如歌謠一樣的聲音,他還在不斷掙扎。然而它卻無力擺脫這個把他提到天上的動物,那個動物展開五六米寬廣的翅膀,有力地拍打着。他將他提到一個很高,又離那個池塘有一些距離的位置,然後鬆開他的雙爪。鹿蜀的叫聲顯得凄厲起來,不再那麼動聽。

方毅記得自己曾經躺在那個池塘的邊上奄奄一息,血沫從自己的嘴巴裏面不停地湧出。身上也有着幾個深深的傷口,那裏面的血已經變成黑紫sè。他的旁邊躺着一條蛇的屍體,那具屍體的肚子上面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那道傷口將他的肚子剖開,傷口旁邊流出了他肚子裏面的東西。

那時他還是用他的眼睛盯着那株蓮花,他感覺得到那蓮花也同樣在注視着他,他希望就這樣看着她死去。然而他終究沒能死去,他活了下來。

方毅想苦笑可是現在已經不出來了。其實在那時就應該死去了,那時如果可以一直注視着她死去該有多好。現在我多想在見她一面,可是沒有機會了,沒有機會了啊……

看着那片羽毛飄走,溯雪的眼淚沒有順着臉龐流下。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已經擁有了那麼強大的力量了嗎?我不是已經讓那頭猩猩替你去死了嗎?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

穿過一群倒在地上的妖怪,向著那片羽毛飄走的地方走去,此時這裏的妖怪已經沒有閒情逸緻去看這個如明月一樣的美麗女子,他們自然也就無法知道她要做什麼。

緩緩而行,走到了這片廣場的邊緣,羽毛飄向遠方,沒有她的地方。她伸出手卻捉不住那片逃走的羽毛,繼續向前走,向前邁步,"我不會讓你逃走。"

一步深淵,無情的向下,也許我們會在下面相遇,我還是一株青蓮,而你還是守護青蓮的那頭蒼鷹。我會在那片池塘裏面看着你在晴天下面高傲地飛翔。

誰?是誰?她回頭看向那個抓住她的身影,那個身影的臉sè蒼白,他的身體隨時都彷彿要倒下,她的手腕被他抓住讓她不能向下。就是他,就是他?她明白了自己應該做什麼。她還沒有有所動作,就看見幾個穿着白袍的門徒向這裏飛奔過來。她轉身抱住了枚乘,然後身體向下倒去。

"這時你第一次主動抱我。"枚乘的心中一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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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猿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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