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秦隍爺
故事需要從上個世紀講起了。
1918,民國七年,長沙。
時間已經來到了一月的下旬,很罕見的,長沙城在這個時候下起了雪。
這一天的五更左右,大概就是現在的凌晨3點到五點,張至臣便從床上醒了過來。他有着一定的失眠症,早年的經歷讓他很難在這個時間保持睡意。而此時此刻張家府邸里的人多數都還沒醒來,甚至還能隱隱約約聽到兵營里新兵蛋子的打鼾聲。
他伸了個懶腰走出卧室,隨後打開了辦公室的老式電燈。之後坐在了辦公桌上開始翻閱文件。
“長沙城衙門縣屈同街,有人看到半夜有黑影在大街上流竄,街坊擔心有盜賊出沒。”
“長沙城衙門縣屈同街,發生了一起夜間襲擊案件。受害者王福貴,死因被人開膛破肚,但是沒有財物損失,排除了盜竊的可能。”
“長沙城衙門縣屈同街........”
“嗯......屈同街,又是這個地方。”張至臣微微皺了皺眉頭,“黑影,入室殺人,這件事看來不一般啊。”從張至臣兩年前接手了長沙城之後,在他的轄區內基本上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惡性的多次作案現象。看來這件事需要趕快解決一下了。
說起長沙城,誰人不知道他張至臣秦隍爺的稱號。自從1916年以來,張至臣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把困擾了胡老縣的土匪一鼓作氣一網打盡;第二把火,張至臣極其痛恨拐賣幼童的人販子,他把捉拿到的所有人販子全部扒皮抽筋在長沙城城口懸空適眾一個月;第三把火,張至臣把打壓了普通百姓的地方惡霸全部整治,聽話的收編,不聽話的直接砍頭。這三把火,直接震住了整個長沙城,因為張至臣是死人堆里走出來的,他和一般的軍閥不同,他是從一個窮人家,從新兵一點點打上去的高級將領。說起,張至臣,這是民國歷史上的一個奇人,孫先生都親自稱讚過這個人。而張至臣張隍爺的傳奇故事不僅是在政界這般,還有很多他的傳奇故事,且聽日後慢慢道來......
張至臣站了起來隨手從客廳的衣架上取下了一件軍綠色的大衣披在身上,又戴上了一雙黑色皮手套,便一個人離開了府邸,不過這次他不準備帶上副官,最近他們剛又剿了一波土匪,這次剿匪活動中,副官功勞獨佔鰲頭,這次張至臣決定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在這個季節這個時間,天還是灰濛濛的一片。這種天色如果視力不是很好,最好還是不要外出,你可能肯定看不清腳下是什麼東西,那時候街上也沒有什麼照明裝置,更何況這是個雪天。
張至臣慢悠悠的走着,這長沙城的一草一木都盡收他的眼底————他對這個城市太熟悉了。
這裏就要說到張至臣身份的由來了。
那個混亂的時期參軍,可不像現代一般有着許多嚴格的規定。大家參軍都為了混口飯吃,只要長得差不多有點大人的樣子,選拔的人就會直接讓你進了軍營,而張至臣就是這樣一類人。
張至臣20歲參軍,年紀雖小,可是本事不小。從他參軍以來,他就一直是軍營里一顆閃耀的星,幾年後,因為在一次剿匪活動,張至臣立下了汗馬功勞被上級看中,從而被任命了成為了長沙地區的直系軍閥。上任伊始,張至臣便組織了一次迄今為止上最大的剿匪活動,並且人員傷亡降到了最低。今年是他上任的第三年,所有人都能很明顯的看出長沙的治安比過去好了不知一點半點。城口老人聚在一起經常嘮嗑:“敢在長沙城鬧事,張隍爺肯定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長沙城衙門縣屈同街,”張至臣嘴裏念叨着。由於這兩個地方相距的比較遠,張至臣花了很久時間才走到目的地。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他不開車過去?全長沙城人都知道張至臣張隍爺不會開車,不過這種話也就敢偷偷說的,那個年代,人命不值錢。
到達衙門縣,已經是紅日初升,天色已經亮堂了起來,張至臣找到了當地的警廳分部。裏面的人見到張至臣親自登門,不由得大驚失色,趕忙上前來問:“隍爺,您......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快快,隍爺,裏面請。”
張至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眼,便說道:“把你們局長喊出來。”說罷,張至臣便隨便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這可給迎接的這小子魂都快嚇飛了,要是讓人知道他讓長沙城秦隍爺坐在這種地方,他的小命也就差不多了。此時,他的表情就像要哭出來一樣說道:“老隍爺,您這,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插句嘴,關於為什麼張至臣被稱作秦隍爺。因為長沙地界的城隍廟姓秦,但是生殺大權在張至臣手上,他不覺得這個所謂的城隍有什麼用,於是直接對外宣稱他就是長沙的城隍,因此都叫他秦隍爺。
張至臣說道:“十個數,給你們局長喊過來。”
“隍爺,您這。”
“10”。
“趙局!趙局!您快下來啊,隍爺來了!!!”
“9”。
“趙局,您快點啊!”那小子已經哭出來了。
“8”。
.....
隨後便聽到樓上傳來了咚嚨咚嚨的腳步聲,那聲音好像要把樓板給震穿。
“7”。
“6”。
“5”。
.......
“1”。
話音剛落,樓梯口一個大胖子呼哧呼哧的跑了下來,看到張至臣坐在警廳門口,冷汗一下佈滿了額頭,他咬了咬牙,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傻子也明白,張至臣坐在門檻上,這是來要說法了。
“隍爺。您您怎麼親自來了,小的該死,有失遠迎。”
張至臣還是沒有站起來說話的想法,反而是隨口說了一句:”有些口渴了“。趙長青一聽,立馬吩咐手下人給隍爺沏上一壺茶,還是用的他的辦公室的茶葉。
張至臣拿着熱茶,輕輕的吹了吹熱氣。
”你這茶,可是比我的還要好。“
趙長青聽到,臉色立馬青了,立馬在地上開始磕頭。
“小人愚鈍,不知隍爺為何事而來。如有過錯,還請隍爺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馬。還請您先站起來休息。”
這警廳里的人們平時哪見過趙長青這副摸樣,一個一個的都伸長了耳朵細細聽着,不過也不敢多看,都知道趙長青心眼小,要是多看了兩眼被惦記上了,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趙長青,你說,人命值錢嗎?”張至臣坐着問道。
趙長青依舊跪着不敢站起來,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小的,小的不知。”
張至臣冷笑了一聲,慢慢轉過身來,從腰間掏出了配槍,指在了趙長青的人頭上,:“那就是說,你這條人命不值錢了。”
趙長青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眼下是磕頭也不敢磕頭了。那些小警們哪見到這副陣仗,有的嚇得不敢動,坐在自己位置上發抖;有的幸災樂禍,這趙長青平時沒少剋扣他們。
張至臣見他們這副模樣,冷笑了一聲,把槍收了回來,說道:“屈同街連環殺人案,你們是怎麼解決的?”趙長青一聽這話,知道了張至臣的意思,急忙磕頭說道:“隍爺,我派人去調查過了,是在是無跡可尋,唯一的線索就是一縷毛髮。”說著,趙長青派了一個人拿過了一份小袋子。然後雙手遞給了張至臣。
張至臣摘下皮手套,打開了那個小袋子,裏面散落着一縷黑紅色的毛髮。打開袋子,那毛髮就散發出了腥臭的味道。在場的許多人都捏住了鼻子。張至臣皺了皺眉頭,對趙長青說道:“這件事讓你的人全都撤回來,從現在開始由我來全權接手。”
趙長青心中一陣狂喜,說:“謝隍爺。”
張至臣沒有說話,拿起來皮手套轉頭離開了警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