覲帝

“傳：‘上官昭業’上前！”

伴隨着層層使者尖銳破空的聲音，昭業從百米外的“候亭”緩緩起身……

“請隨我來。”宮使長和藹地說道。

“您請。”

走出昏暗的候亭，突如其來的耀眼陽光迷亂了昭業的眼睛，望向遠處的大殿，不知是思懷或是惆悵的感嘆道：

“還是這般雄偉的宮殿啊——”

九座如騰飛之引橋，齊攏於中央，舒若龍行而斗開。

四方如矗立之喚柱，雄踞於周列，聚若象吞而壯合。

“宣：‘上官昭業’入殿！”

又是使者尖銳的聲音猛然劃過長空。

“請吧。”

“有勞。”

……

緩步登上殿外的古銅色漫坡，昭業不免思緒翻湧如蝶，舊夢在此沉浮。環顧四周熟悉卻又陌生的繁華，昭業不禁深嘆一聲：

“君愁何似，春水無端而東流。”

……

“帝王之責，在治國安邦，衡諸臣，安外壤，身為帝儲，怎能因私樂而通日只閱巧靡之詩詞呢！算了，既已過去，此事就不再追究了，快練習劍法吧。”

“好呀，多謝父皇之切愛！”

“你這臭小子真是，好了，趕緊開始吧。”

暮日餘暉，殘陽猶溫。劍光飛舞，嬉語紛飛。此時此刻，蛟袍與帝冕，童真與尊威，都融在暖暖的春光里……

.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

而圓月猶皎的仲夏之夢，怕只有漂泊憂鄉的遊子能消受了吧。

“今宵此夜，愁容面，寫不成書，只寄得，愁思一點。”

幽幽的江面，漂漂的駁船，雖是六朝金粉氣，卻只有隻影獨酌。

畫舫無意，觀者有情。

“又何況久沉淪的她們，又何況久漂泊的我們。”

頹然於船，獨獨地擼着槳。

“醉不以澀味的酒，以璀璨的月華，以這徹夜的弦吹罷！”

……

初冬已至，滿目蕭然。酩酊大醉，思淚難拭。

嬉在，跳在，樂在，苦在，痛在，我的悲歡離合，通通都埋葬在這片土地！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

“更鞋卸劍！徐步而行！”

“到了么，呵——”

昭業對這位帝王的情感，其實很複雜——亡國之恨，漂泊之苦。

但這般種種，卻又不是徹帝這個繼位者所致。

而宣國，雖是覆國者之國，但那段漂泊的時日，有些傻傻的人卻觸動了自己這個無家之人。

無奈春水東流去，斯人已逝徒傷悲

……

諦視之，殿柱以白璧，砌以青玉，雕琉璃於頂，飾琥珀於屏。

帝座之周，淤龍之怒威，悶戈之餘血，迫心之毫逆。

昭業抵抗住傾瀉在身的磅礴肅殺之氣，注視着這位帝王，淡淡地說到：

“上官昭業，覲見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