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招展
孟妍收了他三千塊錢,那副畫裱好了卻遲遲沒能給他拿過去。
不當面送放門口就走掉的話,感覺像是在門口扔了個垃圾,怎麼看都不像三千塊錢。
她在家裏拿出那副畫看了兩眼,收錢辦事,還是給他送過去吧。
孟妍穿着粉色的睡衣,帽子後面還有倆毛茸茸的兔耳,拎着畫過去敲門,敲了半天,又等了會兒,人沒在。
得,這可不是她不送上門的。
孟妍把畫放他門口,靠門立着,還往上貼了張便利貼,潦草寫了幾個字:許勁知收。
主要是怕被小區里定期清理樓道的保潔給清出去。
她回去剛洗了半盒草莓,手機響了,匆忙擦掉手上的水過去接電話。
孟重陽在電話那頭有些着急,“阿妍,這個車跟別人蹭了怎麼辦?”
“爸,你人沒事吧?你來這兒怎麼也不跟我說,開的什麼車跟人蹭了。”孟妍聽着也皺起眉,往卧室走準備換衣服。
孟重陽說,“開的共享汽車,但蹭了人家的,人家這車看着可不便宜。”
“爸,你先跟他協商怎麼辦。”孟妍打開柜子隨便抓了件衣服出來,“先不說了爸,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我跟他說也行。”
……
孟重陽就是典型的女兒奴,這才離開幾個月,大老遠來了也不告訴她。
在這兒租了個房子,七八十平,自己住綽綽有餘,說安頓好了再把她媽媽也接過來,跟女兒看看大城市是什麼樣。
租這房子地段不繁華,好在周圍該有的都有,平常買菜做個飯也挺方便。
許勁知坐在沙發上,雖然屋裏就他和孟重陽,但他怎麼坐怎麼拘謹。
“人老了在家閑不住,閨女在這兒,坐着沒事我就想着過這邊來,離閨女近點。”孟重陽拿了盤橘子往外端,這麼多年沒見,蹭了車也是許勁知先認出來他,還叫了一聲,孟叔,聽人一聲叔也不能白聽,這不就把人領家裏來了,“不用坐這麼拘束,怎麼還跟高中那會兒一樣。”
高三後半年,都還住在那芝麻衚衕里,孟重陽為人熱情,許勁知也沒少去蹭飯,臉皮都厚了不少。
孟重陽從果盤裏拿了個橘子給他,“這個甜的,早上剛買的。”
“謝謝孟叔。”許勁知客氣的雙手接過,再放下好像也不是,就拿在手裏剝。
孟重陽接了個電話,那邊是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孟妍說,“爸,你人在哪,我到你發給我地址上這個路口了,沒見人啊。”
“哎呀。”孟重陽年紀大了忘性也跟着大,這才一拍大腿,“就忘了跟你說了,解決了,你來都來了要不就再往前走走,爸在這兒租的房子,春光小區進來第一棟,12層,你上來一起吃頓飯。”
人沒事,對方估計也是個好說話的主,賠償歸賠償,沒為難人就好,孟妍雖然白跑一趟,但也算鬆了口氣,“好,爸。”
就這麼一塊地界,孟妍硬是彎彎繞繞走了好多冤枉路,找了半個小時才找到春光小區。
孟重陽給她開門的時候她人還沒進屋,就聽見裏面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像是誰在修什麼東西。
孟重陽側着身朝廚房的方向喊了句,“小許,要不我先做飯吧,你就留下吃,人多也熱鬧。”
她站在客廳,腳步倏然一頓。
小什麼?
儘管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還是尋着聲音往那邊去,許勁知在廚房微彎着腰,袖子挽到手肘。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他是在修洗碗池的水管。
在她印象里一向金貴高不可攀的許少爺,這會兒在老孟租的舊房子裏,彎下身,專心致志地修水管。
許勁知拿旁邊抹布擦了下檯面,又開水龍頭試了試說,“修好了,不漏水了。”
孟重陽看着他,撓了撓頭笑了兩聲說,“真不好意思,我颳了你的車,給錢你不要,我說都到門口了,那上來給你做頓飯吧,結果你還幫我把水管修了。”
許勁知把手擦乾淨,表現得謙遜有禮,“舉手之勞,不麻煩。”
他坐在那兒倆男人乾瞪眼也挺尷尬,孟重陽要動手修水管,他在旁邊看着不如動手修了,也不費事。
孟重陽上午是買了菜的,這會兒戴着圍裙洗菜去了。
不大的房子,孟妍進來一會兒也聽明白了,孟重陽今天是蹭了許勁知的車。
但進門看見這“其樂融融”的畫面,不知道都還以為許勁知是他親兒子。
當年他們之間那一場短暫的戀愛,短到都沒來得及告訴孟重陽。
孟重陽也只當他是閨女的同學兼鄰居。
今天許勁知是老爸叫回家的客人,她總沒理由再把人趕出去。
這段時間許勁知確實反常,偶遇次數多到不像是單純的偶然,孟妍這麼大人了,不至於一點察覺不到,就比如現在,她不信許勁知真是為了來蹭頓飯的。
許勁知坐在旁邊,中間跟她隔了有兩個靠枕的距離,儘管他人沒什麼大問題,但偶爾抵着唇咳兩聲就顯得病殃殃的,尤其是昨晚還發過燒。
那此刻出現在這裏,就更不應該了。
孟妍也拿了個橘子剝,猶豫再三,她偏頭看他眼,“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在追我。”
孟重陽在廚房洗菜,水聲很大,聽不見客廳二人的對話。
許勁知漆色的眸子看向她,聲音悶悶的,“嗯。”
她其實還想接着問一句,為什麼?因為久別重逢,還是腦子一熱心血來潮了。
孟妍想了下當年兩個人為什麼分開,矛盾嗎?到也沒有,就是她走不近他,儘管當年人就牽在手裏,卻還是覺得中間隔着距離。
時間過去很久,她也不是當年那個什麼話都往心裏憋的小姑娘了,現在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跟他講,那好啊,許勁知,咱們談吧,當年沒談到一場痛痛快快的戀愛,我不甘心。
但又覺得久別重逢的故事真的還能圓滿嗎,與其當了情侶又分手,最後雙方撕破臉吵的面紅耳赤,拿最鋒利的話刺向對方最痛的軟肋,不如就讓它停留在十八歲那年未盡興的遺憾里,靜觀歲月靜好。
讓他永遠是照片里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怎麼選都有得失,想了會兒她也沒想明白,就只知道一點,怎麼辦,她還是喜歡他。
吃飯的時候孟重陽往桌上擺了好幾個菜,其中有兩盤上面撒了蔥花。
孟妍跟他面對面坐着,看他筷子全程沒往那兩盤裏夾一下,再加上盤子放的遠,孟重陽以為他夠不到,還把那兩盤往前推了推,給他夾了兩筷子,“這個還不錯,我這出去盤個店都能開飯館兒。”
許勁知點頭說著謝謝,把夾進碗裏的都吃了。
可能就是從這天起,他在行動上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蔓延至各個方面。
許勁知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每天出門都是收拾過的。
那點感冒吃了兩天葯就徹底好了,也可能是一直拖着拖到自愈了,那副價值三千裱好的畫,他本來隨手放在客廳,那地方擺畫又過於顯眼,導致他過來過去都能有意無意欣賞到自己的“半裸/體”。
許勁知看不下去把它轉過去朝牆,只看背面,世界和平。
最近工作不忙,大智還有心思買了一小盆多肉,因為見過許勁知養了一整個陽台的大小盆栽,心想這哥可能是個這方面的能人,這會兒端着過來問他這小東西怎麼養能活久一點。
許勁知之前還真做過這方面的功課,甚至買了幾本《論如何養好家中綠植》系列科普書。
多肉不算難養的,許勁知簡單跟他說了一下,大智怕自己忘了,貼了個條在花盆上,提醒自己間隔澆水。
大智放下東西,把筆還回來,視線上下看他一眼,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變了,又好像沒變。直到半上午去茶水間倒了杯水,回來視線再次落在許勁知身上。
這回忽然知道了,這哥,終於開始正視自己的顏值,開始打扮了。
許勁知人和身形都是天生的出挑,平常不精心打理,就那麼糙着,也是人堆兒里最顯眼的那個。
這兩天忽然捯飭起來,就顯得有點過分妖艷。
引得辦公室女同事路過不路過都忍不住往這兒看兩眼,出去吃飯更是一路上招蜂引蝶。
宋詩瑤也在這附近上班,中午和孟妍約個飯,還是上次那家烤魚,門口那個兼職發傳單的大學生不幹了,店裏點單上菜的服務生不論男女,顏值都起碼能打上八分。
不得不說,老闆在這方面拿捏的挺明白,好看的事物誰會不喜歡呢,平時買水果也會挑長得漂亮的那個買吧。
許勁知在路邊停了車,大智說這兒有家味道不錯的烤魚,心心念念了一上午,到了才發現是上次路過沒進去那家。
當時門口還有個兼職的大學生,今天也沒在。
之前沒來過,許勁知進去才發現,店裏服務生的顏值明顯高於行業水準,再看看菜單上的價位,估計這菜品起碼有一少半的錢是付給這份“賞心悅目”的。
點完了餐,旁邊出來進去的女學生止不住側目,大智終於忍不住說,“哥,你這兩天很不一般,忽然打扮起來我還有點不適應。”
許勁知視線根本都沒往旁邊瞧過,倒了杯水,是苦蕎茶,他手拿起杯子,不緊不慢,“年紀大了,不捯飭不行。”
還不是為了能讓某人多看他兩眼,至少不能讓別的小年輕給比下去。
雖然俗,但確實管用。
孟妍一頓飯那眼睛盯在他身上就沒移開過。
她從沒見過這個男人這麼“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