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鷓鴣天·朱弦曲
趙拾雨從未見過她這般小孩子模樣,祈求的目光里且全是對他的依戀,他忽覺身上的病痛全都好了,他低頭望着她,展開雙臂,試着要橫抱她,“行,那我抱着你上馬車,好不好?”
晏亭柔以為他還要走,就不讓他抱,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衫,雙臂箍着他的后腰,眼淚撲簌簌的如線落下,“明日我們就擺宴,成了婚,我就同你離京。一日都不分開了。你就多等一日,行么?拾哥哥……”
趙拾雨這才發現其中不妥之處,他望向長亭之下,憋着壞笑的聞言良和武同,問:“去哪?”
晏亭柔靠在他胸膛,“去晏府,我同爹爹說去。”
“你……竟……這般想嫁給我么?”
晏亭柔抬眼望着他,好似自己有些太不矜持了。
趙拾雨只得意了一下,見她不說話了,就怕她反悔,忙說:“行,我們馬上就回去。太史局的日子,已經訂好了,臘月初八,我就覺很好,你願意么?”
“願意……”晏亭柔點點頭,才發現好似有些不對,“你不是要南下去各路?”
趙拾雨不答,見她已經答應,忽覺心飄了起來,牽起了晏亭柔的手,朝着馬車走去,“我竟不知,小柔這般喜愛我。”
“嗯?什麼意思?”
趙拾雨已猜到定是聞言良騙她,就說:“言良,官家見我身子不大好,就讓方才送君亭里的那位公子代替我去了。這下我可以安心籌備大婚了。”
晏亭柔愣愣的看着趙拾雨,原來自己竟然誤會了。現下想想方才的模樣,好生丟人,可終歸是自己說出去的話,她忙捂住了臉,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車內兩人,靜的只余窗外北風呼嘯的聲音。
趙拾雨掰開她捂着臉的手,“不生氣了?”
晏亭柔拿起趙拾雨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生氣。”
“那我讓你還回來。”趙拾雨寵溺的瞧着她。
他笑着眉眼彎的似新月,晃人。晏亭柔只瞧了一眼,便覺心裏的小兔子都要蹦出來了,“怎麼還?”
趙拾雨傾身過來,在她眼前停駐,兩人的面頰之間只剩餘一指的距離,他輕輕的合上了眼睛,說:“親回來。”
他閉着那耀眼惑人的雙目,面容因病還未好,顯得蒼白異常,可也好看的讓人心生不忍。她覺得自己生龍活虎的,還要氣他,心生歉意和內疚。
她也閉了眼睛,嘗試着,憑着記憶中的習慣,去搜尋那唇間一抹清涼。
櫻桃軟唇印上了冷薄的淡笑,輕輕的碾摩着他唇的形狀,而後主動的撬開唇瓣,吮吸了起來……
“小柔答應我了,可不許後悔的。下月初八,你我大婚。”
轉眼就至臘月初一。
兩邊各自籌辦着大婚各類事宜,趙拾雨忙着國子監里的事情,晏亭柔忙着青蘿齋年底查賬,兩人竟有幾日沒見面。
前些日子錢有賢來晏府拜見晏三叔,將一套謝師禮整的很是全面,嚇的晏宣禮以為他也瞧上小柔了呢。
結果錢有賢如實道來,一是自小曾受過晏三叔教導,他來上門謝禮很是應該,二來說是此前得晏亭柔指點,想印一本書出來。
因此他憋在家中一月,將自己所知的,關於吃喝玩樂的東西都記錄下來,他此番是來求小柔,幫他編纂書籍的。
錢衙內所提交的初稿,不過寫了五千字,晏亭柔粗粗看了一下,覺得很是有趣。
雖然錢衙內自己覺得是將自己喜歡的“吃、喝、玩、樂”都寫下來了,可晏亭柔看到的,是書中記載了生活中美好的一切。
譬如“止箸”一文中,寫了他覺得將止箸做成魚的形狀,裝飾以彩漆很是好看。
止箸,就是放置筷子的小架子,以往宴席之上,總有敬酒之禮,這時停了筷子,擺放在止箸上就很有必要。
晏亭柔對此也頗有研究,她補充了各種材質和器型的止箸,可做成杏花形、竹筍形,可用木材、竹子、陶瓷、雲貝……
經由她展開后,好似每一條的內容,都可以大書特書。
譬如錢衙內寫了“雕菰飯,如墨竹色米,味道香滑”,晏亭柔就在他之上補充了,杜甫有詩“滑憶雕菰飯,香聞錦帶羹”,雕菰米就是菰的種子,若菰的根莖長得過於龐大,便不生種子,那根莖部分可以食用,喚作茭白,清炒味帶清香。
晏亭柔開始在錢衙內的基礎上,將那些內容不斷的補充完整。若有連帶着想起的類似內容,她也會另闢一章,詳細寫來。
她一邊查閱着各類書籍,一邊還要去城中各處,考證一下實際情況,待臘月初時,那書卷已拓展到了三萬字有餘。
這日在晏府鍾靈苑外的花園裏,豐秀兒正指點家僕往柿子樹上掛燈籠。
鍾靈苑裏的柿子樹結柿子,從來不摘,就要任憑橙黃的柿子掛在枝頭,待葉子都凋謝沒了,還似一個一個小燈籠一般掛在上頭。
晏亭柔朝着天伸了懶腰,見了枝頭柿子,看着尤為可愛,想着一會兒回屋去,要將這個也記上一筆。
“秀姐姐,讓我來掛吧,鬆鬆筋骨。我這些個時日,寫文章寫的好似都胖了。”
豐秀兒笑說:“好,那你來,小心別閃了腰就行。”
晏亭柔站到凳子上,拿過她手中的紅綢的燈籠,直接掛到了柿子樹枝上,還在念叨着:“我真的是胖了,感覺自己都有些喘呢。”
忽有一雙手掐在她腰間,捏了兩下,又將她抱了起來,顛了顛,用着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沒胖。”
“拾哥哥!你來了。”晏亭柔滿臉歡喜,轉瞬又換做惆悵,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定是胖了,是不是都不好看了?我前幾日見瓦子裏跳舞的女子,柳腰細長,特別瘦,很是好看。”
趙拾雨將她抱到地上,“誰告訴你那樣子是好看的?”
晏亭柔一臉認真的辯駁道:“不是么?楚腰纖細掌中輕,沒錯的啊?”
“當然不是!”趙拾雨雙手攬住她的腰,將人往自己身邊一推,“有些肉才好,摸起來軟軟糯糯的,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晏亭柔一下羞紅了臉,“還有人呢!”
趙拾雨將唇抵到她耳邊,“早就走光了!還算他們眼神不錯!”
臘月初八,五更時分的東京城還未天亮,可街市裡已有炊煙升起。
懷王府至晏府門口的那條街道上更是熱鬧,已聚集了百十來號穿着各類吉利喜慶衣衫的人。
轎夫穿着紅短襖,腰上繫着條紅布腰帶。媒人頭頂紅花,穿着紫紅綉牡丹的褙子。就連懷王府和晏府一眾家僕,這日都穿紅戴綠,喜慶極了。
晏府門外,正有一隊樂師,排的整齊,吹拉彈唱着迎娶的曲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是打眼的便是在紅棕寶馬上高坐的趙拾雨,他已入過晏府,施過禮、吃了酒、念過詩,將一眾習俗和禮數盡數照做了。
他穿着一身正紅喜服,露着些許綠袍的下擺,更顯得骨貌淑清,丰神俊朗,正看着媒人和豐秀兒將蓋着銷金紅蓋頭的晏亭柔從晏府大門扶了出來。後頭跟着的晏宣禮和一眾家僕都面帶喜色。
趙拾雨見晏宣禮捋着鬍鬚,笑着臉,可眼中多少有些惆悵和感傷,就下馬,對着晏宣禮躬身行了個大禮,望着婚轎說:“岳父在上,小婿定會待她好的。你盡可相信,阿拾待小柔,定從一而終。”
媒人忙低聲說:“小王爺,沒這個禮的。”
晏宣禮笑了笑,也不說話,就抬手結實的拍了兩下趙拾雨的肩膀,便是接了他的承諾了。
花轎之中,晏亭柔帶着珠翠團嵌的金鳳冠,穿着一身大紅銷金廣袖,黃羅銷金裙,頭上矇著一個銷金紅紗羅的蓋頭,端坐在八人抬的綠羅帳幔的金鉤轎子裏。
豐秀兒給了抬轎子的僕人各包了一封利市錢,就聽為首的轎夫喊了一嗓子:“起檐子。”【1】
喜轎一晃,朝着懷王府走去。相比晏府門口不過是送彩緞、吃個茶點、奏樂、催妝、出閣之禮,懷王府這頭可複雜的多。
入門口前,有陰陽生捧着一斗裝滿“谷豆錢果”之類的匣子,將東西拋出去,喚作“撒谷豆”,是驅邪保平安。
沿着轎子到懷王府之間,鋪了一地的青氈,晏亭柔在旁人的攙扶下,踩着青氈走入懷王府。
趙拾雨也沒閑着,按照媒人的指引迎來送往了一頓,直到吉時,兩人牽着綰了同心結的紅綢,拜祖、拜高堂、對拜。
晏亭柔頂着純金的鳳冠和縫了兩圈珍珠的霞帔不知多累,兩人終於坐在婚床之上時,以為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哪知又來了一些“有兒有女”能湊成一個“好”字的喜婆們,往兩人身上投擲一些銅錢、絹花、果子,是為“撒帳”。
媒人從兩人頭上各剪去一縷青絲,合在一起,同綢緞、梳子擺在一個盒子裏,喚作“合髻”。兩人拿了用彩結綁在一起的酒杯,相互為對方喂酒,喝了交杯酒。
折騰了一日,終是在夜裏,兩人喝了交杯酒後,眾人才退去。
作者有話要說:
【1】婚服“紅羅銷金”:《東京夢華錄》“紅羅銷金袍帔”;《夢粱錄》“送銷金大袖,黃羅銷金裙,緞紅長裙,或紅素羅大袖緞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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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自由的小白馬?小郡主+殺伐果決的殺閻羅?大將軍……】
白撫撫離開草原去和親時,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女娃娃。她以郡主的身份嫁給了燕國人稱“殺閻羅”的裴雲承大將軍。
大婚那夜,他以劍挑開紅紗,她手握寶石匕首相對,“我阿翁說了,燕國是禮儀之邦,不喜歡是可以和離的。你會放走我的,對吧?”
裴雲承饒有興趣的看着小娘子,笑說:“放你走?不可能。皇命難違啊。不過嘛,你若是逃得出去我的地界,儘管逃跑試試!”
?
她跑,他追,每次將這小白馬捉回來,都要將她綁到床上。
白撫撫:夫君?阿惑?雲承哥哥?小叔叔?放開我罷,再也不跑了!
裴雲承:待你同我做了真夫妻,我就信你。
?
三年間,裴將軍百戰歸來,奪得十六郡,皇帝每每問賞,他不要官爵、不要美人,只要黃金。
眾臣皆道他知進退,不驕奢淫逸。
皇帝問:為何只要黃金?
裴雲承:臣家夫人熱衷逃跑,臣允過她,由她跑。為了不打臉,只好她跑到哪裏,我就買哪裏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