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蕭九九咽了一口口水,移開視線。
她忽視君澤的勾引,把羅盤放在兩人面前,問:「這玩意是靠什麼識別魔物的?」
君澤點在羅盤上:「關進永眠地的魔物身上都有烙印,羅盤便是靠着烙印尋找。」
「那就怪了,我身上又沒有烙印,為何你當時會認錯?是羅盤的陣法失效了?」
君澤搖頭:「當時認錯的不止我一個,後來趕來的修士都帶着羅盤,那些羅盤都指向你,可見陣法沒有失效,而是你身上出了什麼問題。」
「當時明明檢查過,我身上沒東西。」
君澤道:「會不會是卿久有問題?」
蕭九九搖頭:「不能吧,卿久並非與我在永眠地認識,而且他是合歡宗的師兄,又怎麼會被關押在永眠地?」
「你身邊只有他。」
蕭九九陷入沉思,會是卿久么?他又做了什麼?
蕭九九將羅盤拿起來:「這樣說來,如果普通百姓身上沾上了奇怪的烙印,也會被羅盤認為是魔物,繼而帶走關押吧?」
君澤道:「應當如此。」
蕭九九不明白:「可這樣一來,那些囚犯也依然逃不出去啊,所有的百姓都被殺光,他們的生存空間反而更小吧?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不知道,誰能猜透一個惡鬼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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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九摩挲着羅盤,羅盤上灰暗一片,沒有亮光。
說明這附近沒有魔物。
修真聯盟的人已經陸續往永眠地趕來,應當能解決這件事吧……
「羅盤你拿着,明日我再去討一個。」
蕭九九毫不客氣的收下。
「夜已深,我先走了。」
她剛要走,便被君澤握住了手腕。
蕭九九推開:「君澤,你聽我說,沒用的,我沒感……」
她話還沒說完,便驚訝的看見君澤的手臂一陣虛幻。
虛虛實實一陣后,手臂上的血肉竟逐漸消融不見,徒留下一截白骨。
蕭九九驚訝的看君澤,卻見君澤也愣住了。
他神色閃過懊惱,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時發作,他閃電般的收回手臂,這就要將蕭九九推出去。
蕭九九卻快速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身上的血肉逐漸褪去,很快從一個英俊的青年化為了一隻骷髏。
兩個人都愣住了。
君澤難堪的僵住。
對面的小姑娘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張着口。
她一定覺得他這副樣子可怖又醜陋……
他狼狽的從她手中抽出手,想將她趕出去,就在他即將碰到她時,卻忽而看到,那小姑娘仰起頭,一行鼻血從鼻腔流了出來。
君澤:……
蕭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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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蕭九九再次被趕了出來。
蕭九九捂着鼻子,在兜兜里找手絹。
這能怪她?誰能拒絕一個搔首弄姿的骷髏?還是君澤化成的骷髏?
等等,君澤怎麼會是骷髏?是她曾經在五道城見到的那個么?
會不會和小骷髏有關係?
她胡思亂想的摸出手絹,剛把鼻血擦乾淨,便看見羅盤上亮起了一個紅點。
她一愣,跟着紅點出了客棧。
長街上很安靜,不允許有遊盪的人,只有修士們巡邏的聲響,她隱在暗處,尋找着紅點的痕迹。
很快,她便停在一間平房前,是間普通的民房,院子裏還掛着晾曬的衣物。
她到的時候平房前已有了一隊修士,他們列陣將這間平房籠在結界中。
「裏面的人統統出來。」
很快,一對頭髮花白的老人與一個正值壯年的青年便從屋內走去,應當是爺孫三人。
看上去很正常,可羅盤的紅點卻指向其中年邁的婆婆。
眾修士不敢大意,很快有人出列,打算使用困魔鏈。
婆婆受到驚嚇,顫顫巍巍的幾乎站不穩。
爺爺和孫子也擋在前方,青年憤怒道:「仙人,我婆婆一直與我們同住,怎會是妖魔?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為首的修士將羅盤擱在掌心,面無表情:「紅點指向她,得先帶回去調查。」
婆婆急的掉眼淚:「我、我不是啊……」
身旁的年輕修士於心不忍:「婆婆看上去很脆弱,要不不用困魔鏈?」
為首的修士也很為難,先前找到妖魔,那東西化成了一個年幼的小孩兒,他們不忍心,沒用困魔鏈,結果魔物忽而暴走,殺了好幾位修士,血淋漓的教訓。
他怎敢輕敵?
婆婆頭髮花白,腿腳看上去也不好,他也不忍心,但能怎麼辦?
他咬牙道:「使用困魔鏈。」
憤怒的爺爺和青年被拉到一邊,眼看着婆婆被鏈條捆住。
周圍的鄰居不敢出門,但都從門縫或者窗戶中看着這一切。
今日是婆婆,明白便是他們,這樣的噩夢降臨,沒人可以躲過,一時間,眾人看向修士的目光都充滿了恐懼與不信任。
修士們不敢靠近婆婆,只能牽引着一端緩緩往前走。
婆婆害怕的邊哭邊發抖,一不小心便摔倒在地。
為首的修士只能硬着心腸道:「都別過去,你快起來。」
蕭九九看不下去,就要衝出去,被一人拽住了手腕。
蕭九九回頭,看見了卿久。
卿久鬆開她的手,平靜的問:「去做什麼?」
蕭九九看着艱難站起身的婆婆,垂眸道:「去幫幫她。」
卿久問:「有什麼好幫的?紅點指向她,她大概率是個魔物,為何要去幫一個魔物?只因為她看上去可憐么?」
蕭九九:「她不一定是個魔物。」
卿久道:「那你要以何種身份幫?突然現身去幫一個疑似魔物的婆婆,他們信你么?」
這正是蕭九九擔心的事情,她突然出現,只怕會比這個老婆婆更可疑。
老婆婆踉踉蹌蹌的被拉走,她因為摔倒,臉色變得愈加蒼白,呼吸格外艱難。
蕭九九摩挲着羅盤。
她低聲道:「會出錯吧?」
「當然會出錯,烙印這種東西隨着時間的累積,會變得磨損和不完整,甚至混入奇怪的東西,所以才要帶回去調查。」
「別費心了,總要有犧牲的,最小的犧牲解決最大的問題,才是正確的道理。」
蕭九九:「可她若不是魔物,不是很無辜?」
卿久道:「那有什麼辦法?接下來這種事兒,會接連在永眠城中上演,你又能如何?」
蕭九九道:「總不能眼睜睜看着。」
她話音一落,人便在原地消失,卿久伸手想抓住她,卻連她的裙擺都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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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九從暗處現身,可她不知道要如何與那些修士溝通,老婆婆腳步虛浮,就在這時腿一軟,就要再次往旁邊摔去。
沒人上前扶,準確的說,沒人敢扶,之前吃過太多這樣的虧,魔物擅於偽裝。
這若是摔實了,婆婆必死無疑,蕭九九衝出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婆婆驚魂甫定,哭着道:「謝謝你小姑娘。」
她話音未落,數十把靈劍已經指過來。
為首的修士道:「什麼人?」
蕭九九道:「我就是幫個忙,路人。」
那修士厲聲道:「全城戒嚴,怎麼會有路人?帶回去一併調查。」
蕭九九腰間的羅盤發出猩紅的光,直直指向這位老婆婆,周圍的靈劍亦毫不留情的指着她。
看上去像是她幫了一個魔物。
動手很容易,但解釋起來便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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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久隱在黑暗中,靠着冷硬的牆壁,目光遙遙落在遠處的姑娘身上。
妹妹,總是喜歡多管閑事,將自己至於危險的境地。
她柔軟、善良、多情,她這樣的人總要吃很多苦。
前世他逼她修無情道便是如此,他想她可以過的輕鬆些,但事與願違……
如今她無情道封印解除,離他的期望愈加遠。
果然……同他想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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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拔弩張的時候,蕭九九正在思索要如何做。
要麼束手就擒,要麼武力壓制,但後續都格外麻煩。
就在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候,有人從暗處走出來。
「她是我的下屬,把劍都收起來。」
蕭九九看見了一個陌生的青年。
那人走上前,笑着同她道:「我叫余不溫,我是君澤的朋友,是君澤叫我來的。」
原來是君澤。
余不溫從蕭九九手中接過老婆婆。
「我會照顧好她的,你放心。」
蕭九九鬆開手:「好。」
余不溫沖她點點頭,帶着修士們漸漸離去。
四周觀望的百姓看見婆婆被妥善安頓,也在此刻略微放下心來。
蕭九九站在原地,忽然想起,君澤明明在客棧,怎麼會知道她遇到這種事兒?
除非……他就在附近……
她立刻四下打量,果然在一個巷子口發現了一道淺淺的影子,她立刻朝那處跑去,剛進入巷子,一道人影便要往遠處遁去,被她一把抓住,摁在牆上。
掌心是硌手的骨頭。
她仰臉,對上了一隻斗笠,斗笠下是一雙黑洞洞的眼睛。
她笑:「果然是你啊,君澤。」
君澤失去血肉,整個骷髏都很虛弱,輕易便被她抓住。
他悶聲道:「放開我。」
蕭九九笑:「明明是你跟着我,怎麼叫我放開你?」
骷髏君澤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明明沒有情緒,她卻覺得他在羞憤。
蕭九九看着每一根骨頭都在發亮的骷髏,眼神逐漸痴迷。
她踮起腳尖,啊嗚一口咬在他的頸骨上。
君澤整個骷髏都僵住了,貼着牆壁一動不動。
蕭九九磨了磨牙,在骷髏耳邊輕聲問。
「師兄,有沒有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