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番外：艾譜莉十八歲01

艾譜莉歉意地微笑，她明亮的藍眼睛像是一片映入雲彩的湖泊，顯出她的真誠。

「很抱歉，我要拒絕你。這不是因為你不夠好，你是一個很棒的人。你能給人帶來愉快，但我對你沒有愛情上的感受。」

艾譜莉認真道，「我不會因此疏遠你，我們的關係也就此止步，停留在最舒服的階段。朋友，好嗎？」

「可是我……」對方還想說什麼，看見艾譜莉正歪頭看他，不知怎麼，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不是說要去舞蹈室嗎？」一個聲音***來。

「我們給你帶了薯條和可樂，」另一個聲音***來，「嗯，這個人是誰？」

兩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艾譜莉旁邊，是兩隻攔路虎，兩個可怕的守護神。

男生認識他們，大富豪韋恩的小兒子達米安和知名記者露易絲的兒子喬納森。

他們有時會到大學來看艾譜莉，並巧妙地出現在大多數艾譜莉被表白的場合。

今天這兩個人出現，男生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機會了。他又看向艾譜莉，後者眼神堅定，絕不會因為一時心軟就接受他。

她甚至沒有接過他手裏的捧花。

男生抬頭，正看見達米安和喬納森打量的目光。前者幽綠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後者明顯是好奇更多。

「沒關係，」男生艱難道，「我們還是朋友。」他局促地後退幾步，「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不等艾譜莉反應，匆忙抱着捧花離開，在拐角處險些撞到別人。

三人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艾譜莉疑惑道，「我很嚇人嗎，他跑得這麼快？」

在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過分依賴靈能力后，艾譜莉在日常生活中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感知。三年過去，她慢慢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學會依靠表情和動作揣摩別人的心理。

喬納森提着薯條，同情道，「怎麼說呢，我覺得不是你的原因。我覺得更像是被達米安嚇跑的。」

達米安冷漠道，「我沒威脅他。」

他冷哼，「這點勇氣都沒有，就不要自不量力了。」

「你應該友善點。」喬納森搖搖頭，「這是艾拉進入大學以來，第十八個向她表白的人，也是第十二個被你嚇跑的。」

「任誰看到我身邊站着兩個壯漢都會跑，好嗎？」艾譜莉無奈道，她平靜指出，「而且，這是第二十個向我表白的，也是第十三個見到達米安的。」

「嘶。」喬納森推了推笨重的黑框眼鏡，「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我以為大學不存在戀愛。」

「喬，我的好朋友，」艾譜莉體貼道，「只要你願意摘掉你的眼鏡，追你的人明天就可以排到大學門口。」

她胳膊捅了捅達米安的腰——這純粹是身高原因，一米和兩米差距顯著，「看，達米安的脾氣壞成那樣都有人追求，你要自信。」

達米安撇撇嘴，他顯然早就習慣了朋友們的打趣，在日復一日的修鍊中學會了隱忍自己蠢蠢欲動的拳頭。

「哎呀，不管這些了。」艾譜莉偷偷在達米安拎着的袋子裏偷出一瓶可樂，滿足地喝了一大口，「我要去跳舞了，跳完我們再去看電影，還有兩個小時呢。」

芭蕾是艾譜莉從小堅持到大的愛好，不像哨笛，她只是學會了吹幾首曲子。中學后每年的新年晚會上都有她的芭蕾表演。

芭蕾舞者有一定身高限制，艾譜莉尚未突破一米六大關，當不了專業舞者。但是在業餘的那批里，她絕對夠好。

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大學練舞室深棕的木地板上，綽綽樹影間可以看見火色的滾燙的日球。

穿着運動長褲和緊身t恤的少女沐浴着夕陽，她的

黑髮被鍍上一層微光，顯出絨絨的質感。

那縷沒被紮上的髮絲垂在她的肩頭，在音樂的節拍中晃蕩，被汗水黏在鎖骨上。一隻手把它撥開，艾譜莉咬着發圈，對着鏡子整理頭髮。

達米安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他捏着一隻鉛筆，在速寫本上漫不經心地勾勒。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隨他的呼吸停轉，好像這支筆連接着他的身體某處，當他的思維停止時，筆也跟着頓住。

喬納森戴着耳機，一局遊戲打完，他看見旁邊的達米安在速寫本上寫寫畫畫。

他好奇地探過來，「你又在畫頭像了嗎，我們的上一組頭像不是才用兩個月嗎？」

達米安立刻反應過來，飛快合上速寫本，「別靠近我！」

他不是第一次暗恨氪星人優秀的動態視力了。喬納森恍然，他看看達米安，轉頭看看艾譜莉，又轉過來盯着達米安。

達米安似乎能看到一個小燈泡在喬納森的腦袋上形成，他毫不留情地敲碎了那枚燈泡。

「她跳舞的樣子難道不漂亮嗎？」

喬納森看上去是被轉移了思維，「這倒是，所以總是有人前仆後繼地追求她。」

喬納森在地板上伸直雙腿，「迪克是不是很煩惱？」

達米安把速寫本裝進隨身攜帶的包里，「他才不會為此煩惱呢，你看見a有答應過和誰約會嗎？」

喬納森擠眉弄眼，「畢竟她只會說——她沒有戀愛的感受，比起約會她更想在家看動漫吃零食。」

這是另一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情況，因為身邊圍繞的男男女女過於優秀，導致艾譜莉對追求她的人都沒什麼想法。

迪克年輕的時候或許會有順水推舟談一段戀愛的可能，艾譜莉只會友好地說，大家都是朋友。

這句話不知道扼殺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她在感情方面和她爸爸完全背道而馳。

達米安的眉心有一個不易察覺的顫動。他站起來，「距離電影開場還有二十分鐘，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電影要開始了嗎？」艾譜莉在練舞室那頭朝他們喊，「你們等等，我換身衣服！」

畫上的少女從畫裏走出來，向達米安走進，他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他捏了捏眉心，「我沒看到你帶了衣服。」

「在更衣室里。」艾譜莉不客氣地搶走喬納森面前的薯條，大口往嘴裏塞，「我好渴，我想喝水。」

達米安擰開瓶蓋，遞到她手裏，「我就知道，你還說只帶可樂過來就行。」

艾譜莉強詞奪理，「可樂就不是水了嗎，我的可樂只是喝完了。」

他又扔過去一張紙，「把你的手擦擦。」

艾譜莉嘀嘀咕咕，「婆婆媽媽的傢伙是不會有女孩子喜歡的。」

這種程度的攻擊對達米安起不到效果，「邋遢的傢伙也是一樣。」

他咬牙道，「那些人我一律按照失心瘋看待。」

艾譜莉同情地看着他，搖搖頭，「沒關係，d，布魯斯願意出錢請最好的醫生，我和喬會帶着可樂和薯條去醫院看你的。」

達米安在心中反覆思考，寬容是否是一種助紂為虐，他的溫柔有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他額角青筋直跳。

喬納森熟練地架住他的肩膀，熟練地拉偏架，「艾拉，跑，我還再堅持三秒鐘！」

「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喬！」艾譜莉歡快大喊，像一隻敏銳的松鼠，眨眼就逃出門去。

喬納森也跟着哈哈大笑，只有達米安揉着額角。

他已經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要偷偷去醫院看看了……他一定是瘋了。

另外兩個傢伙對他的煩惱渾然不覺。他們看完電影，喬納森趕上了回家的最後一趟公交車。

他在車窗里局促地彎下腰，活像一隻裝在籠子裏的巨型犬。喬納森向他們揮手，「再見，d，再見，艾拉。」

「再見！」艾譜莉揚起笑容，抓起達米安的手擺了擺。

達米安飛快地把手抽回來，「我開了車，你今晚回莊園嗎？」

艾譜莉疑惑道，「回啊，你忘了嗎，我上周就在小群里說了，今晚我和爸爸都回莊園住。」

「你就當我是忘了吧。」達米安扭身往外走，「我的車停在大學外面，走吧。」

艾譜莉也不煩惱他的多變，在她心裏，他一直是這個臭脾氣，她總是能分辨出他有沒有真的生氣。這不需要超能力。

她哼着零零散散的調子，腳尖踮起來，即使是在街頭走路，也像是在無人處表演。

達米安聽出來這是她剛剛練習的曲子。他們看完電影時天色已黑，他想像得到艾譜莉哼着歌慢悠悠地跟在自己身後。

她從一盞路燈下走過，隱入短暫的黑暗，然後又出現在另一盞路燈下。

明，暗，明，暗。

這真是很好的繪畫素材。

達米安一路聽着她的小調走回車上，等他開車的時候，她舒舒服服地往後座一躺，「等到家了再叫我。」

「我都不敢相信你有這麼累。」

「跳舞是很費體力的啦，」艾譜莉閉上眼睛，枕着自己的手臂，「我手上的案子昨晚終於解決了。我幫一對夫妻找回了他們被拐賣的女兒誒，」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誇誇我嘛。」

後排的呼吸聲修鍊均勻，車輛向布里斯托縣駛去。沒有其他人，一輛車是一個獨立的小空間。

達米安的嘴唇動了動，「很棒。」

艾譜莉原先還想着到韋恩莊園后要熬夜喊摩根打遊戲，事實上等達米安的車開進車庫，她已經在後座睡得扭成彆扭的一團。

卡珊德拉在門口等她們，拉開後座看見艾譜莉后，對達米安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她輕輕鬆鬆地把艾譜莉抱出來，腳步平穩地走進電梯。

艾譜莉是全家身材最嬌小的女孩，即使是卡珊德拉也能毫不費力地抱起她。如果不是她不好意思，她現在都可以被迪克單手舉起來，坐在爸爸的肩上。

達米安表情平靜地上樓，和阿福以及沙發上的迪克打過招呼。

他推開卧室的門，反鎖，確認了一遍房間裏沒有任何不該出現的東西。

達米安坐到自己的書桌前，他從包里取出速寫本，凝視着自己的畫作。

畫上少女柔軟的曲線好似一陣風，抓不住，撈不着。

達米安的手拿過刀劍，拿過書本，拿過畫筆。

他翻過新的一頁，專註地描繪腦海里的畫面。街燈，小調，明暗的光線，輕快的腳步聲。

這是速寫本的最後一張，很快這個本子會塵封在某個抽屜某層暗格的深處。

主人公相同的速寫，他滿滿畫了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