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皇城刺龍 第五章

有人行刺皇上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各個角落。各種光怪陸離的說法在街市、酒肆中流傳着。有人說皇帝被刺中了要害，此刻正危在旦夕；有人說朝中還有許多官員參與其中，現在已經殺了好些個參與的大臣了；甚至還有人已經在傳大明馬上就要換皇帝了……

但讓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的是，不論是何種情況，皇帝被刺殺這件事，最後肯定會引起大範圍的搜索和抓捕。當年太祖皇帝在位的時候，分別於洪武九年查辦了“空印案”、洪武十八年查辦了“郭桓案”、洪武十三年查辦了“胡惟庸案”和洪武二十六年查辦了“藍玉案”。每起案件均株連甚廣，前後死於這四案的人多達十幾萬之多！

當今聖上的心狠手辣和多疑，與其父太祖朱元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年登基之初的方孝孺一案，永樂帝就首創了誅十族的刑罰，讓天下人喪膽。如今，永樂帝被行刺，定然會有一番大規模的搜捕與屠殺，到時候不知道又要牽連多少人！這些流言鬧得京師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人們不禁想到，倘若真有人謀反，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了！

這幾日，京師已經戒嚴，不但出行極不便，而且經常有士兵和錦衣衛進行搜查，稍有可疑便被抓捕入獄。城裏的人要是沒有急事，盡量都躲在家中不出門。而許多鄉下人和外地人進京也都提心弔膽，惶惶不可終日。據進城的人講，城外的軍隊也在頻繁調動，有些人據此判斷要打仗了。城裏許多人家已經開始了恐慌性的囤積糧食，這又導致京師及周邊地區的米價幾天內就翻了一番多。快速高漲的物價又讓那些平頭百姓們叫苦連天……

皇上遇刺的當天，剛一出宮，皇太孫便和解縉開始了緊張的查案工作。皇太孫年且十九歲，聰明睿智，仁慈孝順，是將來大明皇帝的不二人選。大學士解縉博覽群書，知古辨今，文章、書法在本朝都算是一絕，特別是他思維敏捷又是朝中文武百官所難望其項背的。這幾年，除了草擬詔書外，許多軍國大事，皇上都要向他諮詢。由皇太孫和解縉二人來查辦此案，眾人都認為這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是誰要刺殺皇上？他們決定從刺客的身份開始着手調查。

皇太孫和解縉都認為行刺皇帝的人絕不可能是朝鮮國使團，背後的主謀也絕對不可能是朝鮮國。那麼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呢？除了那名所謂的“貞明公主”外，所有參加朝宴的使團成員都全都死了，竟然沒有一個活口。看來答案也只能從那些留在使館的朝鮮使團身上尋找了。

但當皇太孫帶領錦衣衛急忙來到使館時，竟然發現使館早已空無一人。而且連使團人員住過的房屋也被仔細清理過了，根本沒有留下一絲痕迹，彷彿這些房間一直就沒有人住過一般。看來這幫人早有計劃，一切都是那麼有條不紊。皇太孫只好一面將使館眾官員全部收押待審，一面趕緊命令錦衣衛在城內進行追捕。

與此同時，前去收捕禮部眾官員的解縉也無甚重要收穫。當解縉趕到禮部官署時，禮部眾官員早已經跪在門口待罪，幾名膽小的官員還在那裏瑟瑟發抖。其中，唯獨少了禮部清吏司郎中趙吉和司馬隆二人。

解縉當即又帶人趕到二人家中，方得知二人已經在司馬隆的家中弔死。在他們的腳下，還留有一堆紙張焚燒過的灰燼。解縉只從灰燼里找到約莫一寸不到的一小片未充分燃燒的信箋，其上可以看到兩個不全的字“大事”。

回到東宮太子府邸已是晚間了，皇太孫和解縉繼續馬不停蹄的商量案情。為了查清死亡刺客的身份，他們仔細查看了所有朝鮮國使團來之前聯絡的秘折。那些秘折詳細寫明了即將派來的使團人數，主要使節的姓名、體貌，使團出發日期、路線等情況。

對比秘折中的內容與那些刺客屍體，其上所記載的內容與這些人的體貌十分相似。這又讓二人十分吃驚。這夥人如果不是朝鮮國使團的人，他們怎麼會知道秘折的內容？他們是通過什麼渠道得到秘折內容的？是在朝鮮國走漏的消息還是大明朝中有內奸？一個個疑問讓二人一籌莫展。

解縉從上吊的禮部官員處撿到的那片未燒盡的信箋，被送到寶鈔司進行辨認。經過寶鈔司的師父堅定，證明那片紙真是寶鈔司所造，屬於宮中之物，不但民間沒有，就是文武百官也不得使用。這種紙本是專門用來印刷寶鈔的，乃是朝廷在四川用特殊工藝製造的。其製造的配方屬於朝廷機密，一般人根本造不出這種紙。對此，皇太孫和解縉二人會意一視，都沒有說話。

“那個女刺客現在關押何處？”解縉思考一番，回頭對刑部侍郎馮述問道。

“稟大人，女刺客現在錦衣衛大獄中嚴密看守。大人可要提審她？”馮述問到。

“殿下，我看今日已來不及了，明天一早提審可好？”解縉向皇太孫問道。此時天已經不早了，參與查辦案件的人都已經累了整整一天了。

“先生所言甚是。-還是明早再提審吧。”皇太孫說道，他也注意到幾個人都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你告訴看守，刺客關係甚大，務要謹慎看守，千萬要防其自殺，不得有誤！”解縉向身邊的一名下屬說道。

正在此時，漢王朱高煦卻到來了。

漢王進來后便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案情可有眉目？本王聽說禮部兩個侍郎已經自殺了，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發現么？”

“稟漢王殿下，我們到時人已經弔死了，只查到了一堆灰燼，其它什麼都沒有了。”解縉搶先答道，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皇太孫。皇太孫默然。

“朝鮮國那名女刺客可提審了？”漢王繼續問道。

“還未提審。我和解先生準備明天一早就提審女刺客。王叔可有什麼指點侄兒的？”皇太孫說道。

“依本王來看，朝鮮國絕無膽量行刺父皇，最有可能的就是女真部落。女真處在我大明與朝鮮國陸路之間，其劫掠使團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本王猜的沒錯的話，必是女真劫殺了朝鮮使團，然後假扮使團來行刺父皇，行刺不成也可以劫持父皇以此要挾我朝。如果真是如此，本王想查一查京城中女真的細作必定會有收穫的！”漢王說道。

“漢王殿下果然高明！”解縉拍手說道。

三人繼續聊了聊。但平日裏皇太孫、解縉均與漢王均不甚相好，故三人並沒有多少話可聊。不一刻，漢王便告辭而去。

“這次，漢王殿下還真熱心啊！”解縉看着漢王的背影，微笑着向皇太孫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