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經脈顯化
屋內，李鏡書無奈搖頭。
但轉念一想，好像暫時那些該做的事情也都安排下去了，既然如此，聽了這丫頭的又有何妨？正好補個回籠覺起來繼續研究《八十一難》殘卷上那剩下三十至四十七問。
想通了這一切后，他就伸手在門內輕敲兩下：“飛花，既然這樣那兄長就去睡了，若是有衙門裏的人來尋我，你得喚兄長起來，切不能誤了正事，知道嗎？”
“嗯嗯！兄長你就趕緊去休息吧！我曉得的！”
聽到門外傳來的稚嫩聲音，李鏡書輕笑了出來：“要記得吃飯！”
最後叮囑一句，他就徑直回了床上。
聞言，門外李飛花則是看了眼手上捧着的餅子。
“兄長真是的……我記得呢！”
隨即她就狠狠一口咬了下去，而後細細咀嚼起來。
這餅子是她拿了李鏡書給的五銖錢去買的，和他不同，李飛花買的餅子泛着黃灰，一眼便能看出來這是夾雜了麩皮的陳糧餅子，吃起來剌嗓子也是真的。
不過這餅唯一的好處便足以壓倒其它所有壞處，那就是便宜。
一枚五銖錢便能買到三個，而之前李鏡書買的那種是新糧去了麩皮后磨粉烙的，兩枚錢才能買三個。
就這一塊餅子，小丫頭吃了近半個時辰才全部吃完。
而後她就抱着腿，將腦袋擱在膝蓋上開始數地上的螞蟻。
縣衙里和村子裏完全不同，需要她做的事情很少，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照顧好自己。
這也是李鏡書給小丫頭說過的。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李飛花就好像記起來了什麼一樣，從檐下台階上站起來去找了根斷掉的樹枝，蹲在地上一筆一劃地開始模仿李鏡書每日傍晚閑時寫的那些字。
……
李鏡書也不清楚他睡了多少時間，反正醒來的時候，他就從窗戶中看到了這一幕。
伴着和風，小丫頭腦後幾縷髮絲被吹得翻飛。
李飛花也未曾察覺到其它，依舊很認真地在地上寫了擦，擦了寫，似乎每一遍寫出來的東西，她都並非那麼滿意。
見狀，李鏡書也無聲而笑，隨即轉身去將他還未曾研究結束的古籍給搬到了窗前的桌案上，藉著日間的光明，繼續看了下去。
【曰：營氣之行，常與衛氣相隨不？】
【然：經言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乃傳於五臟六腑，五臟六腑皆受於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榮行脈中，衛行脈外，營周不息，五十而復大會。陰陽相貫，如環之無端，故知營衛相隨也。】
不同於經絡七問，這最後關於腑臟十七問，相對而言理解起來就輕鬆了許多。
雖然看似都是一些很玄奇的問答，但想要理解這些東西真正的要點僅在一處！
那便是基礎思維方式。
華夏傳統文化本就同出一源，無論道儒墨法陰陽還是其它，其根基皆是出於三皇五帝一脈傳承下來那些對於世間萬物的認知。
對於那些沒有繼承這種基礎思維方式的人來說，就算他有天大本事也絕對無法理解一分！
很快，李鏡書便將剩下十七問全部印入了腦海。
不久他嘴角就掛上了一抹譏諷。
難怪……後世的中醫會那麼沒落！
這一行根本就不是那種基礎思維依舊完全變成蠻夷模樣的西醫所能理解的！
蠻夷們慣用着一切的表象去解釋根源，就像他們永遠不會懂得‘此中有真意，
欲辨已忘言’這句一樣。
一群看遍了一就是一的傢伙，又怎能理解一生萬物呢？
而恰恰，後世又有着太多的人將蠻夷所言奉為圭臬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妄圖用蠻夷所言去規定限制整個世界，包括那些繼承了華夏自古以來對於天地萬物認知方式的漢家兒郎。
想到這裏，李鏡書就緩緩睜開了雙眼，看着遠處天空的青白長舒了一口濁氣出來。
他有一種預感……這卷《八十一難》文字間記錄的或許並非只是看起來這麼簡單的東西！
院子裏，李飛花耳朵微動，轉頭之後她就看到了屋子裏坐在窗前正陷入沉思的李鏡書。
當即，她就把差點出了嗓子的聲音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而後小丫頭就順着李鏡書的目光往遠方的天空看了過去。
只是除去天空中那正在變幻形狀的雲外，她再也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雲隨風而動，短短時間，原本略顯厚重的雲朵便只剩下了些許雲絲掛在青色之中。
李鏡書嘴唇微微動着，聲音也是細如蚊蠅。
“脈……經絡……腑臟……五氣……神……魂……魄……”
一連重複了很多遍，隨着雲絲散盡，他眼中便明顯比先前多了些許靈動。
“我明白了……”
“道如一，一而為體，體蘊二三，神命魄魂意智精志亦在其內，經絡、腑臟、血脈皆體所蘊內象，以內象為基，方顯於外，故體之善當以此三者為基，進蘊聲、色、臭、味、液，再成於外，內外合一而強，是為道所善……”
一字字，一句句從李鏡書口中而出，同時他手背上的書型印記也逐漸溫熱了起來。
直至最後一字落下，他的意識就是一陣恍惚。
下一刻，李鏡書就在意識中見到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
說是老者，但他身形卻極其魁梧，眼中也是蘊着神光。
如非那一頭銀白色鬚髮，便說他是個壯年也絕無人否認！
眨眼間，那老者就換上了一身衣裳，挎上醫箱，匆匆往外趕去。
不多時他就已經站在了一名穿着華服、頭戴玄冠的中年男子面前。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
華服男子面色一變，但還是壓住了那股怒火：“寡人無疾！”
李鏡書心頭一動。
扁鵲見桓公？
等到扁鵲退去后，桓公一劍砍翻了面前的桌案：“此僚！”
他發泄足足半晌之後，便有人進到殿內行了一禮：“君上何故此怒？”
桓公喘了好幾口粗氣才張口回答：“秦越人此僚，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
第二次、第三次，扁鵲依舊勸誡，但桓公卻一直不應。
直至看至第四次，桓公再也見不到扁鵲。
而此時，扁鵲已經入了秦地。
此一去他再不出仕，反而是靜靜編寫起了一卷書。
其上八十一問。
直至最後一筆落下，扁鵲面容已經明顯蒼老。
“後來者……老夫借黃帝陛下所悟編纂此書……盡傾老夫心血，善待之，善用之……”
觀至此處，一切景象轟然破碎。
意識再度回歸，李鏡書就感受到了體內涉及到脈、經絡、腑髒的一切盡皆泛起了微微暖意。
他手背印記淡淡熒光一閃而逝。
而後一道明悟自心頭而起。
經脈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