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筆1揮
“你說滷菜？”瘋子問我。這天早上我倆在討論要給定水廟的狗蛋送點什麼謝禮過去。
“是啊。滷菜？”我看出了他的顧慮。
“往廟裏送滷菜不太合適吧？畢竟滷菜葷的居多！”瘋子說，看的出來他這個人是非觀還是挺清楚的。
“在廟裏的時候你不是自己都說了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狗蛋只是藉著小廟當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佛。吃肉根本不在話下。”說著我指了指自己的頭髮，筆劃道，“你沒看到他的頭髮比狗毛都長啦？”
“行行行，我來準備。哎~要是被我奶奶知道我往廟裏送肉，她非得打死我不可。”
我要等的就是這句話，誰讓他家有錢呢，不過我也不是一點也不出。畢竟我想出這個點子，也是廢了不少腦細胞的，這想死的腦細胞花錢都買不來。
於是，在初一開學之前，我們拎了一隻滷雞，一塊鹵牛肉，還有半斤海帶絲登廟拜訪鍛鐵師傅。
那是一個悶熱的下午，瘋子騎着自行車帶我一起來到了村北的定水廟。
剛停好車，還沒踏進廟裏半步。狗蛋就沖了出來。
“什麼～什麼～什麼情況，沒看到這裏好幾個善男信女在禮佛嗎？”狗蛋義正嚴辭的數落道，還一邊把我們往門外轟。
我心想，這他么好心好意上廟，卻沒有好報啊。瞟了一眼裏面幾個頭上沒有幾根頭髮的老爺爺，和穿着花花綠綠短袖的老奶奶正在拜佛。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溫，不亦君子乎？我們好心好意來登門道謝，你怎麼把我們往外趕呀？”瘋子臉上不滿，嘴上裝作溫文爾雅。
我糾正道：“哎～你少說幾句，沒人會把你當文盲，前面那句就夠了，後面那句純屬多餘。而且你知道嗎那個字念‘慍’，不念‘溫’！”
“你別每次都當面教育我，我還要臉不要臉？有事回去后私底下說！”瘋子臉上掛不住。
狗蛋說：“不是，主要是你們拎着那些東西進廟裏，破了規矩，善男信女們都看着呢，這多不好。”
“你指的是那幾個大爺大媽？”我問他。
狗蛋點點頭：“對啊。你們來就來，還拎着肉來，真是～～”
說著他鼻子動了動，低頭仔細看了幾眼我們膠袋裡裝的貨。撓了撓他滿頭的頭髮道：“這麼熱的天，都熱壞了，快快快，走後門！”
我和瘋子一驚，還以為他戒葷了，沒想到是個演員，在善男信女面前演的跟個真和尚似的。
跟着狗蛋從小廟後門進了，在一間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電視的簡陋小屋裏，他示意我們在床上坐下。
我好奇的問他：“剛剛你怎麼知道我們拎的是葷菜的？”
“哎，最近功德箱裏錢太少，好久沒開葷了，你們剛停好自行車我就聞到了！”
瘋子剛在床上坐下，一下子又站了起來，朝狗蛋豎起大拇指說：“佩服佩服啊！這鼻子，我家那條老狗都要拜你為師。”
狗蛋撫了撫頭上的頭髮，尷尬道：“你這話說的。”
他邊說邊把那張桌子拖到床頭的位置，將滷菜往桌上一放，自己在床頭坐下吃了起來。
“你擦屁股手藝不錯啊！”瘋子突然來了句。
狗蛋一塊牛肉剛到嘴裏，差點沒噎死。
我連忙接上：“上次多虧鍛鐵師傅幫我倆打理的乾淨。”
然後我尷尬的笑着。
“還是你說話靠譜，
”狗蛋邊吃邊說，然後指了指瘋子，“這小子說話太他么的一驚一乍了。”
瘋子想接，我連忙制止：“性情中人，性情中人，他其實沒啥壞心思。”
狗蛋突然盯着我們道：“真是你們乾的？”
我和瘋子連忙擺手：“不不不，那怎麼可能，你高估我們了，都是良民，和你一樣。”
我們三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
我們向狗蛋坦白了防空洞的相關故事，以及我們在洞裏的經歷。他似乎對此並不是很感興趣。淡然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古代人還沒見過裝了一百多人的鐵盒子在天上飛呢。那地下的怪物，說不定是某種未發現的物種呢？不過這也是它的福氣，不發現也好，發現了說不定早就上了餐桌了。我們這個民族有個特點，什麼都能吃，什麼都敢吃……”
然後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廢話，話題不知不覺間就聊到了舌尖上的祖國。
我找機會打斷了他，問他那天怎麼趕巧他也在靈雞山上。
“哦，巧啊，太巧了。這不定水廟的效益不好嗎？天熱的連燒香的人都少了。我只好去山上大廟裏的功德箱借點。都是佛祖的，他們是和尚，我也是和尚，誰拿都一樣。而且我拿了也不是不還，拿了多少我心裏都記得，不一定明天就還，但是我肯定是要還的。你說下次我也給這個廟改個名字，你聽聽人家的多好’蓮花寺’，聽起來就高大上，我決定改一個’生財廟’，然後……”
我和瘋子聽的面面相覷，被他的長篇大論說的一愣一愣的，以前怎麼沒發現和尚也這麼廢話多的呢。瘋子偷偷的拉了拉我的衣袖說：“跟星爺大話西遊里的唐僧有的一拼。-”
從他剛剛對防空洞內情況的態度，以及好幾年前我向他打聽防空洞事情的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來看。他應該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過他到此時也不願意告訴我們。
每一次話題都被他順順噹噹的轉移了，我心裏暗暗給這個人打了個標籤——聰明人。
說到此處，我要說明一下。
我的好兄弟黑旋風也不是蠢貨，他也是個聰明人，只是他的聰明只聰明在思維中，有些事情他想明白了思路，卻不能在嘴上表達出來。就像我們在防空洞裏的台地上那個石屋裏發現的那一圈起起伏伏的閉環刻痕，瘋子早就有了思路，事後證明他的思路是對的，但是他就是說不出來。
至於我，我還在寫我的回憶錄，我怎麼可能是笨蛋。雖然我有點優柔寡蛋，但是絕對不會在這裏承認我比他們笨的，這一點從六年之後的高考就能得到答案。
這個暑假除了此次冒險之外，再無其他值得一寫的內容了。
在初中開學之後，我發現我和瘋子並不在統一個班級，這件事讓我們傷心了整整一個星期。瘋子最後跟我拍着胸脯說：“誰敢在你面前老卵，你叫我一聲，我來幫你解決。”
至於那兩塊我們帶出來的樹皮，我們真的把他當成了護身符。因為非常厚實，所以就加工了一下，把它給切割成半個手掌大小的橢圓形，鑽了個洞，掛在了胸口。
好了，讓我們大筆一揮，一帶而過，直接把時間刻度調整到初二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