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閉環

如果瘋子的挑逗到現在才起效，那麼我們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這下面不管有什麼，我可以肯定，它的反應一定很慢。

人耳適應的聲音範圍是20-20000Hz。平常生活中，能達到其上下限的情況少之又少。越是接近這種極限，越是會讓人感到不適。

恐怖電影就經常利用高音來提升瞬時的恐怖狀態，用低音來渲染平時的恐怖氣氛。

當那低沉的隆隆聲出現的時候，我還掛在青銅牆壁的內側面，雙手緊緊地抓着牆壁上的刺突，一動也不敢動彈。這種聲音彷彿還自帶威壓，包含着一種不容抗拒的能量。向我們包圍過來，揉捏着我們幼小的心靈。

好在它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說停就停了，就像是一個尖叫的人被突然掐住了嗓子那樣，停的乾脆利落。

我依然停留在牆壁之上，好幾分鐘沒敢動彈。瘋子似乎也被嚇住了，沒有任何的動靜。整個空間安靜的彷彿來到了外太空。我甚至以為瘋子已經被下面什麼怪物給吃了。

藉著綁在背包上，自然向下垂落的手電，我低頭看了一眼。只見瘋子嘴巴擺出一個“靠”字的形狀（恐怕他剛罵完髒話），正抬頭看着我。見我也低頭看他，他用右手食指戳在左手的掌心，做出了一個“噓”的動作。

多虧了這些刺突的存在，我原地停留並沒有消耗太多的體力。相比於攀岩，我的腳可以站着，我的手可以握着。

就這樣繼續僵持了數分鐘。期間我想到了村西頭劉奶奶跟我說起的事情，她還是姑娘的時候，在某一天晚上聽到了一種音調極低的鐘聲，關鍵在於她的描述“鐘聲持續時間短暫，就像一個臨死的人，一口氣說斷就斷了。好像撞錘一離開鐘身，鍾就被掐住了嗓子。”

難道她聽見的根本不是鐘聲，而是來自這青銅牆壁內部？

“德華，德華。”剛剛還衝着裂縫大吼大叫的瘋子，現在正在下面壓着嗓子叫我，“下來吧。”

我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幾步一挪的帶着戰略背包向下爬去。

沒費多少力氣，就安全着陸了。

並沒有“落地成盒”，開局還算順利。

我用手電向四周照了一圈，身後的青銅牆壁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發出金屬特有的光澤。我將手電方向微微向上抬起，可以看到一整片牆壁，左右及上方通通佈滿了那種金屬的刺突，看的我連密集恐懼症都要發作了。

“難怪他們挖不到青銅牆壁的邊緣了。”我感嘆道。這面牆巨大的簡直就像一座摩天大樓的外立面一樣。

站在我們這個位置觀察，整個牆壁在垂直方向上是有弧度的，它好像向內慢慢的捲曲，包圍着我們。

瘋子眼睛好賤。

對不起，打錯字了。

瘋子眼睛好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指向青銅牆壁前面的地面，說：“看！那是什麼？”

那是一根長條形的東西，靜靜的躺在那裏，大約有我們手臂長短。我將手電的光柱向上掃去，看到了那條裂縫。

我們倆異口同聲：“原來如此！”

這是一根從青銅牆壁上，被炸彈炸下來的刺突。我想它原來的位置，應該就在那道裂縫所在之處。

瘋子飛快上前抓起來比劃了一下，好，非常好，妙，非常妙。長度和重量剛好適合，這簡直就是天賜的防身武器，雖然原始了一點，但是比起那個壞掉的手電，還是強了不少的。

瘋子握着尖銳的一端，另一端還有一塊青銅牆壁上的殘片，還挺鋒利的，正好可以用來錘擊。

手電他也沒捨得扔，問我要回了背包，扔進了包里。

現在想想，還好那時候我們都是孩子，如果換成成年人，瞻前顧後，顧慮太多，不一定會有我們這麼多的發現。

兩個調皮的孩子，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秘密基地，瞬間就變成了精神小伙。當時我們連退路都沒有，也沒有花很多時間去想這件事，一路走下去純粹靠的是運氣。還有我們的機智。

根據金屬牆面的弧度推斷，我猜測我們應該是被圍在一個圓柱形的空間裏。其橫截面積非常之大，我現在再回憶一下，絕對有一個中型社區大小。

我們背對着青銅牆壁前進，也就是向著我們想像中的中心地區走去。地面是普通的石頭，跟我們在外面見到的山石差不多。

途徑了那個“房子”，就是剛剛在上面裂縫口子發現的那個“房子”。

與其說是個房子，不如說是個石屋，四四方方的就像一口石頭棺材一樣，背對着青銅牆壁的那邊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像個門，但是只有我們小孩子身高的一半。需要彎下腰才能進去。

我們倆當然不能放過任何地方，萬一裏面插着一把“勇者之劍”，那我們可不就牛逼了。

可現實總是那麼現實，石屋裏空空如也。

瘋子嘆了口氣說：“我現在終於明白老師說的’家徒四壁’是什麼意思了。”

我沒有睬他，因為失望之餘我在牆壁上發現了一些東西。

那是一條深深的刻痕，足有一節手指那麼深，而且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

瘋子見我在牆壁上摳，也湊了上來。我用手指沿着牆壁上的刻痕走了一圈，它竟然是完整的一個閉環結構。但並不是在同一水平面，刻痕高高低低，曲曲折折，起起伏伏。

“難怪門要開的這麼低。”我感嘆道。

“這有啥意思嗎？”瘋子問我。

“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考古專家。”

“去，我看你這麼認真，以為發現了什麼呢。看來你的智慧也不過如此。”

我有點不服，問他：“你知道為什麼這石門要開的這麼低嗎？”

沒想到瘋子比我想像中的聰明，其實他確實不笨，只是讀書不太認真。

他胸有成竹的說：“那我就借花獻佛、拋磚引玉了啊。門開的這麼低是為了不打斷這個刻痕。”

答案是對了，只是我實在看不慣他亂用成語的樣子。

“別借花獻佛了，也別拋磚引玉了。我們都不知道這裏是幹嘛的，沒有玉了。”

瘋子突然神秘的說：“恐怕我知道了。”

我一驚，心想那真是牛了他個大叉了。

我不動神色道：“說來聽聽。”

黑旋風又拿出了旋風的姿勢，伸出他手裏的刺突，繞着在刻痕里劃了一圈，說道：“你看這線條，高高低低的，它為啥不是平的呢？”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瘋子自己回答道：

“因為這是一張地圖！”

我差點沒笑翻過去。

我說：“你家祖上一定是負責挖上面那個防空洞的。”

瘋子還以為我在表揚他，得意說：“那是真不一定。”

其實我是在挖苦他。

我嘲笑道：“你知道為啥民兵隊長回來之後說，村民們挖的防空洞一點用都沒有嗎？”

“知道啊！不就是因為直進直出嗎？！”

“還算你聽講認真。”我說罷指了指牆上的刻痕，“那你覺得這如果是個地圖的話，還要地圖幹啥呢。這是個閉環，連個分支都沒有，就算你閉着眼睛走，也不會迷路！！！”

“誒！”瘋子撓了撓頭，若有所思，卻又抓不到重點，只好承認，“有道理啊。”

瘋子的運氣不錯，我覺得他當時應該是有靈感的，可惜都怪我打岔了，如果當時能將這個圖形畫下來就好了，可以為後面省去很多麻煩。

後面的經歷說明了，這個起起伏伏的閉環結構！！！

真的是個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