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百里瀟回到天齊皇宮后,還沒來得及喝上一杯茶,就聽見門外百里湘風風火火的聲音:“皇兄回來了嗎?”

“公主,皇上剛坐下,您......”太監總管元寶還沒說完,就眼看着百里湘沖了進去。

“皇兄,我聽說你在邊境遇刺了?!”百里湘頭髮都被跑亂了,一根金釵搖搖晃晃地墜在髮髻邊上,看得百里瀟直搖頭。

“我無礙。”百里瀟站起身來,領着不肯安穩下來的百里湘坐在梳妝鏡前,揮手讓元寶把他從天淵帶回來的一堆盒子放在百里湘面前,果然看到百里湘眼神刷的變亮了。

“皇兄最好了!”百里湘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將它們緊緊摟在懷裏說道:“這些可是我的命啊。”

“你的命真是貴。”百里瀟一想到自己癟掉的荷包就來氣,拿着篳篥的手敲了一下百里湘的頭,以此來抵償自己的花銷。

百里湘才不管皇兄敲了她幾下呢,反正皇兄最疼自己了,而且有了這些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胭脂水粉,就算再被打幾下她也願意。

百里瀟看着百里湘滿足的樣子,也笑了笑說道:“就這麼喜歡華煌家的東西啊。”

“當然,”百里湘拿出一個小罐子來,打開聞着,陶醉地說道:“不知道華煌家用的都是什麼材料和手法,那麼吸引人。”

華煌家背後的那個人,也很吸引人呢。百里瀟想着那個清冷的女子,眼神暗了暗。

“哦對,皇兄,刺殺你的人可有眉目了?”百里湘依次將每個罐子都聞遍了才肯罷休,又小心翼翼的將它們裝回去,合起來,繼續問道:“身邊有九轉高手都有漏洞嗎?”

“九轉高手?”百里瀟冷笑說道:“刺殺我的人,內力早就超過九轉了。”

百里湘震驚地轉頭,連髮絲斷裂都沒在乎,問道:“是誰?!難道是天元高手?”

百里瀟沒有回答,反而說道:“你可知天淵有位安凰郡主?”

“自然知曉,她不是收集了九州十二曲嗎?”百里湘不是愛曲之人,但是九州十二曲的名聲太大,而洛寧收齊九州十二曲之事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百里瀟點了點頭說道:“我到天淵第一天,天淵的鴻臚寺少卿便和我說安凰郡主性格柔順,長相上佳,而且極通曲舞,話里話外都是讚揚安凰郡主的。我本是為了有意思,在朝宴上求娶安凰郡主,但完顏森在我之前便對天淵皇帝提出過。”

“那鴻臚寺少卿也對完顏森說過安凰郡主?!”

“必然如此。”百里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後來安凰郡主派人給我送信,讓我千萬不要與完顏森競爭。我本以為她是屬意完顏森,還頗為可惜,但是在獵宴之上,那個鴻臚寺少卿因刺殺完顏森一事被處斬,完顏森也在回完顏族路上遇刺身亡。”

百里湘越聽越驚悚,背後都感覺到了一絲涼意:“那皇兄能平安歸來,是因為沒有再對安凰郡主表達愛意?!”

“那隻箭箭風凌厲,若不是安凰郡主在我身邊安插了人,恐怕我就不會這麼輕易回來了。”百里瀟說著說著不禁不屑地笑了一聲,說道:“真是個聰慧又可憐的女子。”

身在天淵皇家,又是女子,還有個佔有欲極強的太子在一旁虎視眈眈,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囿於深宮,蹉跎歲月了。

百里湘從小也是跟着皇兄一起學謀略經綸的人,稍微想想便懂,她說道:“安凰郡主既然能提早預知到皇兄有危險,那就是她很了解此次刺殺皇兄的人。”她慢慢地說道:“是天淵皇家中人?”

百里瀟給百里湘挽好頭髮,才真正坐下喝了一杯冷茶,苦澀的味道反而使他思維更加清晰,想着他在天淵看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他眼神逐漸變冷:“或許就是天淵太子,宇文西曜。”

真是好手段,一石三鳥,既解決了徐榮,又殺了完顏森,還警告了自己。百里瀟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但安凰郡主為何要保護皇兄呢?”百里湘皺着眉頭給百里瀟倒上熱茶,坐下說道。

百里瀟也還沒有清楚為什麼,洛寧那人總和他人格格不入,讓人看不透她。若是說宇文西曜是鋒芒外露的刀劍,洛寧反而就是綿里藏的針,極難發覺。

“保護皇兄的人可還在天齊?要不要我們抓來問問?”百里湘眼神里閃過一絲亮光:“說不定此人知曉。”

“不,”百里瀟搖了搖頭:“那人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安凰郡主貼身之人,而且她救過我后便不知所蹤了,連找都找不到了,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的。”

百里湘面上滑過失落,說道:“那我們該如何做?”

百里瀟將他買來的東西全都堆在百里湘懷裏,看着百里湘手忙腳亂的樣子,勉強出了口氣,說道:“現在你就趕緊回去照顧你這些寶貝吧。”

百里湘知道皇兄不想再讓自己參與這件事了,也就沒再多問,而是說道:“華煌家又上了一個綉麵糰扇,我下午要去買。”

???百里瀟實在是不懂,為什麼百里湘這麼熱衷於買華煌家的東西。

雖然華煌家總是有新奇古怪的東西賣吧。

洛寧從小門回道到房間后,疲憊地倚在床頭閉上了雙眼。

她最近太累了,無論是天淵還是天齊,亦或是完顏族,都讓她心力交瘁。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又慢慢吐出來,剛緩解了幾分疲乏,還未等她休息過來,就聽見房外吵吵嚷嚷的聲音,知言。面帶難色地走了進來:“郡主,有幾位嬤嬤在外面候着呢。”

“候着?”洛寧煩躁地睜開眼:“她們這吵鬧的聲音倒像是給我下馬威呢。”

丞相府的這些老嬤嬤們仗着資歷老,平日裏趾高氣揚的,不把小丫鬟們放在眼裏,動輒打罵,比主子還主子。

南陽目下無塵,懶理這些小事兒,更何況為首的還是老夫人時的貼身大丫鬟,輩分比她還高些,也就一直晾着不管,誰知更縱了她們,越發不知規矩。

世家大族幾代傳下來就人數眾多,事務冗雜,若不早早裁剪,恐怕就會像被蛀蟲鑿空的大樹,外表如何高大粗壯,內里早就不堪一擊了。

洛寧早就有心管管,今日正好有了機會,她對知言說道:“你找把椅子,放在門口,等着我。”

知言向來聽洛寧的,就算不清楚也會去做。

眾人本還在吵着,只看見知言將屋中那把洛寧常坐的黃花梨的圈椅搬了出去,她們一瞬間都安靜下來,眼神疑惑着,不知道要做什麼。

知言靜靜地站在台階上,面容沉穩,掃視了一圈眾人,也沒說話,她畢竟是南陽親命的內宅管家丫鬟,眾人不敢太逾矩,也都靜靜地等着。

等了許久,為首的卓嬤嬤站的腳都酸了,終於忍不住說道:“郡主殿下日理萬機,想來是不會理會我們這等下人的小事了。”說罷就要走。

“本郡主怎會不管,”洛寧換了一身華麗的錦裙,臉上的妝容精緻,她緩緩坐下,一舉一動都頗有氣勢:“如今是本郡主當家,丞相府里的任何事,本郡主都要管。你說對不對,卓嬤嬤?”

卓嬤嬤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暗罵自己怎麼沉不住氣了,給了洛寧一個把柄,她只能鐵青着臉說道:“是是是,郡主自然是如今府上最尊貴之人。”

洛寧始終含着一抹笑,眼底卻未見笑意,她說道:“卓嬤嬤說得好,既然如此,府中上下都要聽本郡主的。”

“知言,把賬本遞上來。”

知言早些時候說卓嬤嬤是為了例銀而來,洛寧在與宮中嬤嬤學規矩時看過府上的賬本,下人們的例銀層層疊疊,一個月支出竟佔了總支出的三分之二,更何況家生的下人們通常是三四代都在府上,年老了還不肯放權,總想着為後代們再找些賺錢的差使,如此下來,府中多了許多拿錢不做事或是錢高無能的人。

洛寧翻着頁數,卓嬤嬤和其她一些嬤嬤們額頭上滲出了汗來,那些小丫鬟們倒是看好戲地看着這些人。

可算出了口氣,今日就是這些老嬤嬤們借故來賬房鬧,說這裏短了她們,那裏缺了她們,個個藉著長公主不在撒潑,如今倒有了郡主殿下治她們。

“本郡主看每月嬤嬤們有五錢銀子的月例,又有三錢銀子的安家錢,還有三錢銀子的飯食銀,兩錢銀子的妝錢,更何況每人管事又有工錢可領,總的算下來竟有三四兩銀子。”洛寧將賬本一合,面上有些不好看,眼神凌厲地掃過卓嬤嬤等人:“再加上你們自己的兒女,一個月都夠富甲人家的開銷了。這一筆筆的糊塗賬,今日是要改一改了。”

“郡主殿下,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您可別忤逆祖宗!”卓嬤嬤被戳到了痛處,臉皮漲紅的反駁道:“老奴們伺候過府上三代,比郡主殿下更清楚!”

洛寧冷哼一聲,冰冷地說道:“祖宗先輩是我洛家之人,本郡主也是洛家之人,如何改不得?!”

知言在一旁適時地說道:“郡主殿下,家生奴才是可以隨意發賣的,若是有人不知尊卑,便找人牙子來打發了就是。”

她的聲量正好可以讓在場的人聽到。洛寧面上不顯,心下倒不喜歡這些話。

卓嬤嬤雖然伺候的時間久,但賣身契和戶籍還在洛家手裏,是沒有什麼人身自由的,還比不上那些外來的。

洛寧慢慢掃過老嬤嬤們恐慌的臉,冷聲說道:“今日後府中大小丫鬟,各司其職,不再按管事大小多少領工錢,只得月銀和飯食銀,其餘的都免了。家生的以後只許一輩人伺候,不許父母兒女同在,五十以上的,不再使喚,每月領月錢的一半銀子養老。若是有人幹得不好,就打發出去,不留用了。”

“賬房主簿等會兒來我房裏,重新定月例銀子份額。”洛寧手扶了扶頭上的簪子,淡漠地說道:“沒有異議的便都下去吧。”

卓嬤嬤腳下一軟,若不是旁邊的人扶着,幾乎要癱倒在地上,哆嗦着嘴唇,連音都發不出來。

那些小丫鬟們倒是歡天喜地的跪安,一出了院門就嘰嘰喳喳起來,以後終於不用看那些倚老賣老的人的臉色啦。

院中沒有他人後,洛寧長吁一口氣,挺直了一日的脊樑隱隱發酸,今日真是又累又煩,但是她還想起一件事來,對着知言說道:“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買賣人口一事了,也不許再買賣丫鬟小廝們,他們畢竟是人,而非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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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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