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橫插一腳
林府,小苑。
小苑中亭台樓閣,鋪路的是上好的青罡岩,院中栽植的名貴花草,正有丫鬟悉心照料。
林慧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少女身穿火紅長裙,青絲豎成高高的馬尾,頗有些英姿颯爽的味道。
把幽暗匕首掛在腰間,少女在房間中翻箱倒櫃,對貼身丫鬟道:“看見我那隻碧玉流雲贊沒,找找看放在哪兒了。”
正說著,她從屏風后取出個梳妝盒,黑白分明的眼眸彎成月牙,嘴角浮現兩個梨渦,咔噠開啟木匣子。
梳妝盒質地上乘,是用上好的黃楠木打造,單單是這個梳妝盒,便抵得上三百兩銀子,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此物是她十六歲生日禮物,可惜林慧性子活潑,不愛梳妝打扮,這梳妝盒就成了她藏私房錢的地方。
梳妝盒中皆是銀票,厚厚的一沓,還是嶄新的。
她出行有貼身丫鬟,平日裏花銷都算在府上,根本用不到私房錢。
她澄澈眼眸微轉,又抓了把珠寶首飾,隨手塞進梳妝盒中,笑眯眯的道:“拜師第一步,拿下他身邊的人。”
這是貼身丫鬟走過來,捧着只簪子,好奇問道:“小姐今日準備戴這支簪子嗎?”
“這是送給嬸嬸的。”林慧取過碧玉流雲簪,並未放進梳妝盒,而是小心的藏在袖口中。
丫鬟聽着她的話,頓時目瞪口呆,“小姐,這碧玉流雲簪是上好的暖玉,出自京城碧玉閣,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宮裏的貴人都不捨得送人。”
林慧沒做解釋,提着梳妝盒往外走,道:“讓你買的東西都買好了嗎?”
“百鍊精鐵打造的寶刀已經買了,至於雲州泥丸坊的青雲硯,一到江城就會被搶空,我問了泉叔,他聽說是小姐您要,便從庫房中取了塊。”
小丫鬟接過林慧的梳妝盒,滿臉好奇的問道:“誰竟值得您如此精心準備大禮。”
她實在想不出,江城到底有誰,值得堂堂林家二小姐如此興師動眾。
主僕二人正要離開,後方忽然傳來道聲音,“二小姐準備去見誰,竟備了如此大禮,不如老夫與你一同前往。”
林慧回首望向亭台,只見一麻衣老者盤膝坐在地上,眼眸緩緩睜開,面帶微笑的看過來。
此人名叫趙歲,聽說是鎮妖司的老人,年輕時除妖無數,在整個漁州都是頗有名氣。
而自從迎寶坊的事情發生后,父親擔憂他的安危,便從鎮妖司把他借過來,護衛自己的安全。
林慧欠身行禮,道:“趙爺爺,我準備去拜師。”
“小姐想踏入修行界?”趙歲眼眸微沉,眉頭擰起,道:“可是有人蠱惑你,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作為鎮妖司的老人,趙歲很清楚修行意味着什麼,那是終日與妖魔為伍,如墜無間地獄,此生再難尋的安寧的結果。
作為鎮妖司的老人,他已經見到了太多,人們要麼化作無情怪物殺人,要麼被妖怪殘忍虐殺,從未聽說有人壽終正寢。
一旦修行妖魔功法,終日便要掙扎在生死線,若是念頭略有鬆動,極有可能化作妖怪。
而這,這也是大乾雖然流傳妖魔功法,但卻只允許鎮妖司修行的原因。
“並沒有人蠱惑我,是林慧希望能拜他為師。”林慧聽得趙歲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喜他如此說秦修。
且先穩住她……趙歲眼眸閃動,笑道:“二小姐不如拜我為師,老夫乃是鎮妖司夜遊使,經驗不是那些愣頭青能比的。”
林慧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相信他能教好我。”
“既然如此,老夫雖二小姐走一趟,倒要看看這位先生有多厲害?”趙歲起身抖了抖灰塵,笑吟吟的說道。
他眼眸變得銳利如鷹隼,暗忖若發現那人暗中修行妖魔功法,定將其捉回鎮妖司嚴刑拷問。
須知私自修行妖魔功法,至少要落個斬首示眾的下場,而且還敢蠱惑林家二小姐,更是要罪加一等!
江城街頭,人頭攢動,車馬如龍,空氣里飄蕩着煙火氣息。
秦修有些恍惚,江城的繁華程度,絲毫不下於前世的大城市,但卻沒有那種繁華下的緊張,反而充滿了生活氣息。
東邊賣豆腐的夫人雪白豐腴,西邊的漢子表演胸口碎大石,街道兩側繁華熱鬧,偶爾還能見到頗具異域風情的姑娘。
她們眼瞳多呈青綠,鼻樑高挺,膚色呈小麥色,乃是南蠻血脈。
柳平安領着他停在一幢精巧閣樓前,道:“寶葯齋是江城最大的藥鋪,聽聞最近還從京城來了位神醫。”
秦修抬眸望去,只見牌匾上蒼勁有力的寫着“寶葯齋”,此刻裏面排着長長的隊伍,已經延伸出藥鋪,朝街道后長長的延伸出去。
秦修環顧四周,指着對面的藥鋪道:“怎的還有家藥鋪開在對面,這不是自找麻煩?”
“那是青民坊,是江城第二大的藥鋪。”柳平安視線移向對面,同樣是精巧閣樓,但對面卻略顯冷清。
偌大的藥鋪,看不見幾道人影,只有凝目望向裏面,才能見到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影,與寶葯齋這邊沒法比。
柳平安笑着說道:“這青民坊與寶葯齋算是多年的老對手,雙方打的有來有回,可惜自從寶葯齋請了京城來的神醫,青民坊便一落千丈。”
秦修微微頷首,與柳平安踏入寶葯齋,心中也是存了心思,若是此處尋不到碎星花,便去對面看看。
熱鬧的大堂中,白衣老人為病人號脈,往往只是手一搭,再觀察病人,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我近來總是失眠盜汗,頻繁起夜,腰酸、畏寒,您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可是腰酸、燥熱、盜汗、頭暈耳鳴?”
“是的是的。”
“平日裏需得注意歇息,不要過度勞累,按照我的方子抓藥去吧。”
……
他診斷速度極快,每個病人剛坐下,便見他寫好了方子,囑託病人前去取葯。
“不愧是京城來的神醫,聽說他叫鄧成賢。”柳平安見他醫術如此神奇,忍不住想要試試,拉着旁邊的人略微打聽,才知道診費竟要三百文。
秦修沒理會他,尋了堂中的小廝,詢問是否有他需要的藥材,得到碎星花也有時,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他立刻吩咐小廝取葯,不多時,對方便提了藥材,抱着個朱紅匣子,笑道:“這碎星花極難尋到,整個江城也只有我們寶葯齋有,而且還是最有一株。”
“多謝,勞煩算算總共多少錢。”秦修笑着把手伸進袖口,已然做好付錢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咦,這不是秦兄,怎麼有雅興來我家的藥鋪買葯,莫非是身子虛了?”
陳鯨身穿錦衣,捏着把侍女扇,從小廝手中搶過藥材,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今日他來寶葯齋取葯,卻看見秦修與柳平安,頓時生了報復心思,想着武力雖然勝不過秦修,但這寶葯齋可是他的地盤。
寶葯齋竟是巨鯨幫的產業……秦修眼見碎星花被他甩動,劍眉頓時擰成團,若是破壞了藥性就麻煩了。
剛才那小廝可是說了,整個江城只有這一株碎星花。
柳平安湊過來,低聲道:“沒想到會遇見這傢伙,真是晦氣。”
陳鯨眼見秦修不說話,臉上笑意愈發燦爛,“秦兄莫非是生氣了,難道準備強搶?可千萬不能衝動,這是要吃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