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再遇

是夜，鄭禾玉躺在床上里很是不安，她回想着白日裏和太妃交流的話。既然這個決定是太妃和鄭旭共同商定的，那就說明鄭旭對張溫如並沒有那麼濃烈的感情，甚至可能是沒有感情，不然他怎麼會同意這個和親的人選是她呢？那麼結論大概就是張溫如單方面對鄭旭的愛慕之意非常強烈了。

她翻來覆去地思考着這件事，也睡不着，起身坐在寢殿內。她想去見一次張溫如，但是害怕太妃仍舊留了沿線在殿裏，於是她喚來浮珠。“浮珠，我想去一次張姐姐那邊，你能扮成我的樣子留在寢殿內嗎？”

浮珠非常驚訝道：“公主，現在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可否？”

鄭禾玉搖搖頭，鄭重其事地說：“浮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張姐姐商量，但是我怕母妃娘娘那邊依舊有人在盯着我。所以才想請你扮成我躺在榻上，裝作已經熟睡的樣子，而我換上你的女婢衣裳裝成你出去。”

見浮珠很猶豫，鄭禾玉乘勝追擊：“我知道，你對我是絕對衷心的，所以才來請你幫忙！”

浮珠聽完此言，跪在地上狠狠扣頭：“公主，奴婢會一直記着您把奴婢從司衣局解救出來這份恩情。您放心去吧，奴婢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鄭禾玉露出欣慰的表情。當年亮馨背叛她后，太妃又要給她寢殿裏塞女婢，一律都被她趕了出去。後來有一會路過司衣局門口，看着門裏的掌事尚宮對一個洒掃的小宮女高聲辱罵，還準備抄起鞭子打她。鄭禾玉見不慣這些仗勢欺人的刁奴濫用私刑，於是氣勢洶洶地進去一把奪過尚宮手裏的鞭子扔在地上。一眾女婢見到鄭禾玉來了，都齊刷刷跪下問禮。那個原先盛氣凌人的尚宮也立馬泄了氣，規規矩矩地請安。

鄭禾玉詢問發生了何事，有錯為什麼不送去宮正局，卻要濫用私刑。尚宮唯唯諾諾地回答說：“這個賤婢不老實，不好好地打掃裏屋，卻弄壞了張小姐的衣裳，那件藍色袍子的袖口都被磨出洞了。”鄭禾玉走過去一瞧，這袖子上確實有個小洞，她認得這件衣裳，張溫如只穿過兩次，斷然不是原先就壞的。於是她問跪在地上被尚宮責罰的女婢：“是你乾的嗎？”

“不是我！我原先在掃地，一旁的小翠過來說姑娘你略懂衣裳織造，讓我去看看張小姐的衣服。結果剛去查看，就被掌事尚宮抓到了說是我乾的。這分明就是小翠乾的，她故意冤枉我來頂包！”

說到這裏，掌事尚宮怒氣沖沖給了女婢一巴掌：“小賤人，什麼你啊我啊的沒規矩。公主面前還敢撒謊，小翠根本不負責張小姐的衣服，你自己碰壞了還推脫給別人。”

鄭禾玉聽得頭疼，便讓人叫來小翠問話，結果小翠支支吾吾地解釋說她是浣洗其他主子的衣服，不是張溫如的。她一看就知道這個小翠是受人脅迫故意撒謊，於是她佯裝要帶小翠去宮正局受刑。小翠一聽立馬慌了，在地上叩頭說是掌事尚宮讓她這麼誣陷的，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於是鄭禾玉叫人把她和尚宮一起送到宮正局，讓那邊的女官來審理此事，臨走的時候問還跪在地上的那個女婢叫什麼名字。

只見這個女婢看了一眼鄭禾玉，重重地磕了個頭回答道：“奴婢浮珠見過公主娘娘！”

鄭禾玉莞爾一笑，對她說：“若是宮正局查出來，此事與你無關，你就來本公主殿裏當差吧！”

鄭禾玉換上了浮珠的女婢衣裳后，偷偷溜出了殿門。走在路上，她不停地四處觀望着，怕有人發現她。但是走到花園附近的假山旁，不小心撞上了一人。鄭禾玉很驚慌，低着頭不敢看眼前人，簡單行了個禮想要糊弄過去。結果此人開口道：“姑娘，我想請問一下，崇風門怎麼走？”

鄭禾玉聽着這個男人的聲音很耳熟，但一下子想不出來是誰，也不敢抬頭，只能草草地指了一個方向，輕聲道：“您往這邊走，過了花園就是崇風門。”說完發現不對，過了崇風門是鄭旭接待朝臣們的地方，眼前男人的聲音雄厚有力，又要去此地，難不成是個大臣？但是外臣怎麼可以進入內院呢？她悄悄抬眼看，發現是大恆的使臣石言。

石言也認出了她，問：“安裕公主？您怎麼這身裝扮？”

鄭禾玉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侍郎大人這麼晚了怎麼擅闖內院？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石言一笑：“公主言重了。今夜鄭殿下請我等大恆使臣們夜宴，微臣不勝酒力，想要吹吹風。后不知到了何處，不小心在一塊石板上睡著了，現在只是迷路了才在此地。”

鄭禾玉着急去見張溫如，也不想多生事端，就行禮說要告辭了。但石言卻不依不饒，也似是關心：“公主這身女婢裝扮是要去見何人呢？深夜時分，還是要稟告了殿下或者太妃才好啊！”

鄭禾玉本想跨出去的腳步一停，惡狠狠地盯着石言：“侍郎大人莫要多問，本公主去見誰與你何干？”看對方想解釋，但是她根本不給機會，繼續說：“如若日後我聽到了半分今天的事，本公主一概以為是大人說出去的。那您今夜擅闖內院的事，本公主也要訴與王兄說。這對外臣來說可是重罪啊，那麼大恆會如何處置您？”見對方不言語了，鄭禾玉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走了兩步，想到穿過了花園，有一條岔路，自己並未和石言說清要走哪一條。如若走錯了，那就會走到孫雲嬪的殿附近，一個外臣如果被人看見了，誤會了，也影響兩國關係。於是，鄭禾玉折返回去，看見了石言還沒走遠，就立馬快步追上。

石言看到鄭禾玉又回來了，很詫異，“公主還有何事嗎？”

鄭禾玉看都不看他一眼：“本公主怕你不認路，大發慈悲打算把你送到崇風門，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

兩人並排走着，一路上都在觀察有無巡視的侍衛。穿過花園后，石言遠遠地看到一隊人馬提着燈籠走在岔路上，他問鄭禾玉那是守夜的侍衛嗎。鄭禾玉一看確實是，但索性他們在通往孫雲嬪宮殿的那條路上。於是她對石言說：“他們在前，我們在後，快一點走到旁邊那條路上就沒事了。”鄭禾玉看了看這隊侍衛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留意後頭的情況，心想這些人也太不認真了，萬一真出什麼事也不知道。然後，她拉着石言飛快地跑了過去，走在前往崇風門的那條路上。

直到看見石言跨過崇風門，石言悄聲對她表示感謝，並且說今天晚上從來沒見過她。聽到此言，鄭禾玉心裏的大石頭才落地，欠身行禮后離開了，她打算抄近路去張溫如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