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麻煩了

別再麻煩了

第九章

棉簽觸碰到淤青的那一塊地方,溫詞意手臂條件反射地縮了縮。

許思眠抬眼看她:“別動。”

“我沒,塗這個有點疼。”溫詞意小聲道。

聞言,許思眠手上動作沒停,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緒:“許姐扇人的那一下,怎麼不感到疼了?”

“那是他們先出手的,再怎麼說,就不能那麼對女孩子。”溫詞意反駁道。

許思眠氣極反笑:“那照學姐這麼說,為了還回去,就算面臨的是三四個男人,就算腦後被撞破皮,被縫針,只要還手,就沒什麼大不了——”

“哪怕,這後果即使我沒來,學姐也能硬抗着?是誰給學姐的自信,你一個人能單挑過三個身壯如虎的漢子?”

他的語氣不好,冷冰冰地藏不住銳利,就算是個傻子也能聽出來,許思眠生氣了。

溫詞意沉默了一會,努力抑制住胸腔迸發的酸意,她緊緊地咬着牙:“是我考慮不周,給學弟添麻煩了,以後不會了。”

許思眠嗯了一聲,他將碘酒塗好,看了眼懸挂着的鐘錶,凌晨兩點了,許思眠收了動作,他瞥了眼溫詞意,說:“學姐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他走到病房門前,手剛握上門把,想到什麼又轉過來,語調一如既往的泛着冷意:“希望學姐說到做到,以後別再麻煩了。”

溫詞意愣在原地,許思眠這話一語雙關,直戳她的心臟,這比上午的不用了還讓人難捱。

許思眠是真的想和她劃清界限。

門關上了。

***

太陽的餘暉灑滿雲端末梢,偶然透出一些微光,碧綠的樹梢曳曳作響,混合著聲嘶力竭的蟬鳴,驀然有風卷過,帶着翻湧不斷的熱浪。

這座城市悠悠轉醒。

溫詞意睡眠淺,才不過五點,她便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她鹽水掛完,就自己取下針頭,病房都配有毛巾用品,溫詞意就自己去衛生間洗漱了一會。

早上的醫院一般比較冷清,許念拎着一袋早飯,一進門就與溫詞意撞了個正着。

溫詞意看到她,只頷首了一下,便自顧自地去床上躺着。

許念將早飯放在溫詞意桌上,愧疚的開口:“阿意,對不起啊。”

溫詞意搖了搖頭說:“這不是你的錯。”

要怪就怪當時不走運,碰見了那幾個蠻橫無理的人。

許念垂下腦袋,自責道:“我要是會點防身術就好了,”她說著說著淚眼朦朧:“阿意你為了我頭都被人**了,嗚嗚嗚……”

溫詞意:“……”

她揉了揉發暈的眉心說:“停,打住啊。”

許念把早飯往溫詞眠面前推了推:“我剛過來,碰到許思眠,他讓我帶給你的。”

溫詞意罕見地眨了眨眼,遲疑道:“許思眠?”緊接着,她又迅速問道:“那他有說什麼嗎?”

許念回憶了一下:“沒有哎,他就讓我把這個帶給你,他當時好像還有點急,急匆匆地交給我就拎着包走了。”

溫詞意剛想打開,但腦中倏然劃過昨天許思眠冷漠的神情以及在耳邊縈繞的那句別再麻煩了。

她興緻缺缺沒有動,重新推給許念:“你吃吧,我沒什麼胃口。”

她眼眸垂下具是低落的神情,許念就算再什麼神經大條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她斟酌着問:“你們,吵架了?”

溫詞意想了一下,黯淡道:“可能吧,他讓我別再麻煩他了。”

從她講述的事情了解到來龍去脈,許念嘆息地搖了搖頭:“我說溫大總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溫詞意不明所以:“啊???”

“你看人家為你打架,手還受傷了,你倒好,人家給你上藥時你還和他頂嘴,換作是我我也會生氣的啊。”許念掰着理由,一字一句給溫詞意分析。

“而且許思眠就那個性子,嘴硬又冷得要死,你還指望着他來和你說姐姐,痛痛,親親啊?”許念聳了下肩,語氣里全是數落溫詞意。

溫詞意想了想許思眠繃著臉說那六個字時,不由得嗤笑一聲。

許念見她笑,又接着像個老婆子一樣說道:“所以,你知道怎麼做了吧,許思眠是冰山,那你就當一座火山,雖然比喻成這樣有點不太靠譜——”

她嘟囔着:“但也大差不差。”

溫詞意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聽許念這麼一說,她忽然覺着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舒暢:“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許思眠一回到宿舍,那隻受傷的手便立刻遭到全體舍友的注視。

周末震驚道:“哥,你被人打了?”

許思眠冷颼颼地瞥了他一眼,周末搖頭否認自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哥你怎麼會被人打呢。”

他上鋪的人立馬哈哈大笑:“周末你能不能再慫一點。”

周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過,”他湊近許思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隻纏滿繃帶的手,咂舌道:“哥你手到底咋了?”

許思眠則避開了這個話題,敷衍般的道;“沒事,你之前不是說環世公寓那有人出租,現在那房子還在嗎?”

周末想着:“應該還在,這一時半會也沒人租。”

“我租,”許思眠掏出手機,風輕雲淡道:“房東微信給我。”

“啊?”周末傻眼了,“哥那邊房價比較貴唉,你確定嗎?”他說著說著戲精附體,猛然蹲下抱住許思眠大腿:“哥我們都住在一塊三年了,你可不能拋棄我們大傢伙啊!”

許思眠無情道:“鬆開。”

周末哇哇大叫,就是不松。

許思眠眯了眯眼,聲線冷淡:“三。”

“二。”

在即將要數到一的時候,周末如離弦的箭一般唰地竄起,他拍了拍手,又理了理衣服,假裝風度翩翩的道:“哥,微信是嗎,好的,現在給你。”

床鋪上的其餘二人紛紛笑瘋。

許思眠確定好房租交接,迅速地填寫了離舍申請單,等審核的流程走完,也才不到一天的功夫。

租的房子二室一廳,內部乾淨整潔,房東請人天天打掃,無異於屬於拎包入住,地址離北大不算遠也不算近。

礙於許思眠手傷,周末便與其他兩個室友幫着他一塊收拾。

周末心知要走的娃兒留不住,三年的同舍夢在這一次被擊得破滅,他猶如一個被拋棄了的孤寡婦女,神經兮兮道:“我滴寶,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親愛的!你慢慢飛~”

在接收到許思眠那能凍死人的目光后,周末才訕訕地閉了嘴。

***

溫詞意在醫院等到日暮西垂都夢沒等到許思眠,幾袋鹽水都掛完了,溫詞意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再加上明天答應了自家弟弟要去一趟北大,她便想着要出院。

她去了醫護辦理處,說出了要出院的想法,那護士聽了,和善地笑道:“溫小姐,您的身體還處在觀察期,這邊暫時無法幫您辦理出院手續。”

溫詞意掙扎道:“姐姐幫我通融一下唄,我明天公司還有事情得去辦。”

她漂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那護士,她沒化妝,整個人帶着塵若非凡的靈氣,溫詞意眸光攢動,帶着希翼。

“這……”那護士犯了難,就當溫詞意看到一線生機剛想接著說完。

“我這事真的蠻十萬火急的姐姐,”溫詞意雙手合十,語氣可憐巴巴:“求求你啦姐姐,不會出什麼事的!我會定期來複查的!”

溫詞意好說歹說,那護士才找人簽署了出院證明。

到家已經晚上七點了,溫詞意走了電梯,餘光瞥見一旁的貨梯有人來來往往地在搬着東西,看着像是搬家公司的。

溫詞意想起之前在物業群有人在討論租房的事,才沒過多久,這麼快就找到了租客了?

她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那樓層,顯示數字是八,居然在她上面一層。

環世公寓向來都是一戶一層,溫詞意分心的想會是誰來做她上面的租客。

她回到了家,意料之外的沒看到許念,她剛想發消息質問,卻覷到許念在之前就和她說過今天要去表哥家吃席。

溫詞意開了空調,便坐在沙發上查腦袋開花了需要注意什麼飲食。

她才打開度娘,一個電話就顯示了出來,是微信的語音電話,那頭像顯示是一隻小狗。

溫詞意感到有點意外,她按了接聽鍵道:“喂?”

“你不在醫院?”那邊傳來一道不帶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

溫詞意下意識解釋道:“對呀,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就先回來了。”

許思眠冷聲道:“等着。”說完,他徑直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門鈴便被按響了,溫詞意眉心一跳,不會是……

她起身去開了門,門打開的一瞬間,溫詞意看到,許思眠低垂着眸子,眼底漆黑如墨,頭髮末尾被汗水盡數打濕,可就算如此,他也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你……”溫詞意還沒說完,便被許思眠冷聲打斷:“工作重要還是你的身體重要?”

溫詞意老實回答道:“工作。”

她看着許思眠,倏然又眉眼盈盈地笑道:“學弟這麼關心我啊。”

這女人過不了多久就還是會變得和以前一樣。

伶牙俐齒。

溫詞意覺得今天就是個好機會,忙拉着許思眠進家:“進來坐嘛,學弟。”

許思眠視線簡單地轉了一圈,房子很簡潔,黑白色主調,屋內擺設也都是簡約派,冷冷清清。

許思眠想起自己表妹家裏那花里胡哨的佈局,目光又落回溫詞意家裏客派簡單的風格。

一時間說不上來的心情,許思眠剛要開口,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學姐吃飯了嗎?”

“還沒有,”溫詞意邊說邊綁着頭髮,她綁好頭髮,露出白嫩纖細的脖頸,“我打算點外賣,學弟要不要和學姐一起吃啊?”

許思眠皺眉:“外賣?”

“嗯嗯!”溫詞意毫無心理負擔,她說:“冰箱裏沒有食材了,我就打算點些外賣,怎麼樣,”她一雙眼眸流光溢彩:“學弟要不要吃點?”

許思眠看着她那待着期待的神色,轉身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門。

溫詞意:“???”

他好歹說一下吃不吃吧。

但沒過多久,溫詞意注意到玄關那邊傳來動靜,她條件反射地抬眸,許思眠提着一大袋東西進門。

溫詞意愣在原地:“你怎麼速度這麼快?”

許思眠只是平靜地看着她。

溫詞意腦中劃過一個念頭,唇角彎了彎:“學弟,你搬到我樓上去了?”

她語氣藏不住的歡悅。

這是不是說明,她離攻克許思眠,成功又走近了一步?

天助她也,她眸子熠熠閃爍,就像一片灑滿銀光的湖泊。

許思眠放下袋子,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別點外賣,那些東西不健康。”

他拎起袋子輕車熟路地往廚房走,環世公寓房屋結構都設計得一樣。

溫詞意一個激靈,想起了她那一坨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糊面。

!!!

“等一下!先別進去!”溫詞意急忙小跑幾步擋在許思眠面前,她硬着頭皮強裝鎮定:“要不,還是我來吧,學弟你手都傷了……”

而溫詞意擋着許思眠並沒有什麼用,他生得高,偏生廚房門又敞開着,許思眠眼尾一掃,瞥見了那鍋里還沒收拾的麵糊。

於是——

許思眠低着頭,眼裏看不出情緒。

溫詞意抬着頭,眸底帶着幾分心虛。

許思眠移開視線,繞過溫詞意進了廚房,薰衣草的香味一晃二過。

他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繃帶,傷口不怎麼明顯,也就是破了點皮,他當時砸人的那一下力沒完全收住,劃破了一道口子,失血有點過多。

他隨意地將那團麵糊丟入垃圾桶,直接道:“學姐先出去吧,這裏有我就行。”

溫詞意本想幫忙,但聯想到自己的手藝,沒添亂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收拾了一下客廳桌面,抽了幾張濕巾,許思眠好像是個有潔癖的人,她心不在焉地發獃了一會,想到工作,又忙打開手機釘釘查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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淪陷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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