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的卡片(3)
和付家兄弟相識之後,我們經常無所事事到他們家獃著,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也和他們相當熟絡起來。
付鑫偉和他初次見面展現的一樣,是一個熱情而謙遜的青年,付鑫雨冷淡了一些,可能是心臟病不便他展現出來太熱烈的感情,也遠不能說是一個冷漠的孩子。
藉著問題目,我還和他聊了更多的話題,他不僅是個在數學物理方面有着超常天賦的學生,其他學科方面除了需要語言基礎的英語也完全不落人後。
我經常看見他在看完一本關於古代文學的厚厚的辭典之後,又拿起了理科的閱讀材料如饑似渴地讀起來。身體上的疾病沒有使這個男孩缺少任何日常生活的常識,反倒是知識面廣博,我覺得和這樣子的同學一起競爭,我一定會在內心深處感到絕望的。
不過,和這家人的交往過程中,除了這些有趣的,我們也還在某一天親眼見識到了一件險惡的事情。
那是我們來到別墅區第二周的星期一。
這天,我們正從范芳芳的父母那裏得知不久之後附近有放河燈的活動,準備也告訴付鑫偉和付鑫雨,讓他們一起跟着去玩。
“是幾號?”
“十八號吧…你們要跟着一起去嗎?”
“十八號啊,”付鑫偉面露難色,“這可真是不巧,十八號當天是我弟弟的生日啊。沒想到放河燈的活動居然和生日撞一塊了。”
“不是正好嗎?過完生日之後可以一起去放河燈。”
“那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十八號那天我們過生日也是安排在下午過的,可是二十號我們學校正好有個考試,十九號全天我是一定要待在學校里的,再傍晚去放河燈就來不及了。”
“這樣的話真遺憾,不過鑫雨他呢,他肯定可以去吧。”李子琪問。
付鑫偉搖了搖頭,“這個周末周阿姨就要去市裏面的醫院照顧她兒媳了,到時候讓你們推着小雨去放河燈,我也實在不好麻煩你們啊…”
“沒有關係的,我們可以推着小雨他出去。”
付鑫偉沉默了一會兒。
“嗯,如果只是要麻煩你們的話,倒也沒有什麼…不過還有一件更加讓我覺得最近不能讓鑫雨出門的事情。”
他嚴肅地說。
“還會有什麼事啊?”子琪問道。
隨後付鑫偉展示給我們的東西則是讓這次夏日度假之旅染上陰霾的最初物品。
他小心翼翼地上樓,扶着黑色的軟木墊扶手拿下來一個毛絨玩具和一打賀卡一樣的信件。
只不過稀奇的是他戴上了厚厚的硬質手套。
“這些是什麼?”
付鑫偉先是確認他弟弟正在房間裏熟睡之後,向我們介紹起來了這些他不得不戴上手套才能拿的危險物品。
他將毛絨玩具放在桌面上,用戴着手套的手輕輕摸着玩具柔軟的表面,而後發現什麼了一般擠壓住玩具表面的一側。
隨着一部分被按壓下去,一個細細的,長長的,閃着銀色光芒的東西,從毛絨玩具的皮層里露出來。
“是針!”原本把臉湊得很近的李子琪一激靈,仰起身子驚叫道。
“噓!”付鑫偉示意她小聲一點。
然後一步步地從玩具里取出來將近十幾根縫衣針大小的銀針。
“這…這個毛絨玩具是怎麼回事?”我看着這些尖尖的針頭,心裏已經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這些,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
是這孩子同班同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啊?”
付鑫偉又把賀卡一張張地拿出來,“本來鑫雨他過生日,我還挺高興那麼多人寫賀卡給他,還給他送了那麼多毛絨玩具的,因為這小孩太聰明了,不是很討同齡人的喜歡,這次他跳級要離開原來的班上,班主任讓班上每個孩子都寫一些話給他作紀念。”
“可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祝福啊。”李子琪拿着賀卡一張張地看起來,“有人居然會在毛絨玩具里放那些針,真是噁心的惡作劇。”
“不僅只有那一個毛絨玩具裏面有,所有送過來的毛絨玩具,都有針頭,如果刺到他會不得了的。”
“這麼看小孩子的世界也一點也不單純呢,我還以為這種天才一樣的小孩子同齡人會趕着和他做朋友的。”李子琪嘆氣道。
付鑫偉點點頭表示同意,“如果只是這樣的惡作劇也就算了,把針都挑出去不是特別難的事情,只是…”
他在賀卡中緩慢尋找着,很快找到了一張裝飾精緻的藍色卡片。
打開信封,信紙上被人用紅色的墨水筆寫着幾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讓你們看到這些不光彩的東西真是不好意思,不過確實太讓人擔心了。”他將信紙交給我。
“生日快樂您好啊小鑫,“我讀道,”您的哥哥把你保護的很好嘛。可您還是要小心在生日那天,會發生不好的事。那些針,是不是我送給您的?也是喔。笑臉,落款是一個紅叉”
我依稀辨認着紙上非常丑的文字。
“這是威脅信?還是警告信?”我不解地將這封孩子氣的信翻了一個面,寫這封信的人似乎對付鑫雨有着急切的仇恨,落款部分打上的大大的紅叉,像是表明寫信者的決心,卻又畫的很不標準,向左斜下方打去的那一筆長得過分,另一筆又短短的。
“不僅是這種信,還有一些藏在信封裏面的卡片。”付鑫偉又打開一個白色的信封,“這裏的賀詞看上去還是蠻正常的,但是…”
付鑫偉在信封中摸索了一會兒,又取出一張附帶的小小卡片,那上面的字居然是打印出來的“去死”兩個字。
“如果是惡作劇的話也實在太過分了。”李子琪激動地說。
“我也很想找到是誰發給我弟弟這種威脅一樣的信,但是實在太難了,”付鑫偉搖搖頭,“齊曉軒和范芳芳,他們跟我弟弟的感情本來就沒有多好,這些禮物是他們收集之後放到我家的,我倒是問了他們兩個,也什麼都問不出來。葉德寧是負責送賀卡給鑫雨,可是根據他說的話,賀卡交到他手裏之前,就被老師裝到小盒子裏去了,而且他是鑫雨在班上唯一的朋友,更加不可能寫這種話。方長寧還是個小學生呢,心思都不一定有的小孩子…”
“所以,不是這四個人的話,其他同班同學呢?”
“那就更加不清楚了,弟弟平常只有考試的時候才會去學校,他和他們打交道的時間都不多,會和誰結仇呢?”
按照他的邏輯,現在這個事情可算走到了一個死胡同裏面。
“我也只能讓周阿姨看緊了我弟,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所以看河燈的事情,又是晚上出去,我實在覺得很不安全啊。”
看到付鑫偉如此為難,我們當然不可能強求他弟弟去放河燈了。
“不用那麼操心,只是小孩子惡作劇吧,不過還是要注意一點為好。”
我這樣安慰他。
“是啊,這段時間我們都會幫你照看鑫雨的,你放心好了。”李子琪也憂心忡忡地看向付鑫雨獃著的書房。
“實在麻煩你們!”青年沉重地起身將這些勞什子收拾到樓上,我們也因為房間裏縈繞着的不快早早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