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回頭客(1)
“誒?!真的發生了那種事?”王星榆獲知情況后驚訝地問道,現在店裏的員工只有他一人,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還是有些慌張。
“嗯,那個人很可能是嫌疑犯。”警察往佔地不大的便利店裏瞅了一眼,信誓旦旦地說。
“調取監控攝像的事情,是需要老闆回來才能做的話,可以先放一放…不過要麻煩十幾分鐘時間,先說明一下那個男人的樣子吧。”
“哦!好的,請進來坐。”王星榆從開闢了外接小窗的收銀台內走出來,將門后“暫停中”的牌子掛起。
“這些學生是?”警察走進店內便看見四個身穿銀湖中學校服的學生,而四方桌上擺着試卷習題本之類的東西。
“真是慚愧,說起來其實是這四個孩子裏有人堅持要報警報告這件事的。”王星榆苦笑着回答,“他們是我弟弟和他同社團的朋友,還是銀湖中學的學生,放學之後來這裏做作業的。”
“這麼說也算是目擊者了。”
“是的,”年輕男子三十分鐘前還覺得是他們異想天開,所以根本不同意報警,現在想來可謂臉上無光。
“他來店裏的時候,我還在配送一個電話預約的客單,所以是由他們來接待的。”
“不過…我收到的電話配送單子,等趕到的時候,家裏的女主人說並沒有打過這種電話,因為都是熟人顧客,可能是為了把我引開故意這麼做的。”
“當然是這樣,”警察不停地用圓珠筆在本子上記着,“仔細一看的話,不是私人座機或者手機能夠打出來的號碼,是公用電話亭。犯人會專門用這個手段把你引開,應該是覺得你見過他的長相。”
“八九不離十是那個昨晚剛剛犯事的人,總而言之,目前的話到此為止,他今天離開便利店之後是往哪個方向去了?”擁有着一副凌厲眉毛的警察先生朝另一桌當事的學生髮問。
四個人竊竊私語了一陣,一致給出了朝長途汽車站方向的回答。
“那個人似乎很忙的樣子,直接選了一瓶離他手最近的汽水,跟我們說要把一張一百元的鈔票打散,”當中一位留着短娃娃頭的少女說,“因為他離開的時候神經兮兮的,我們就看着他往學校那邊的方向走過去了,應該是要去街道另一邊的車站。”
“有多高?”
“很難說誒,反正不太高也不太矮,但是比我們都要高的樣子。”
警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輕輕嘆一口氣。
“你們四個的名字也都登記一下吧,欸,也算是目擊證人了,放心,不會用你們太長時間的,只要明天放學還在這個店子裏就行。”
他從本子上撕下來空白的一頁,“你們的年級,名字,班級還有聯繫方式。”
警察鬱悶地着看着紙在四個人中傳了一遍回到自己的手上,“韓檳知,李子琪,瑤群青…瑤?有姓這個的么。”
“當然有,”短髮少女不爽地抗議。
“王星河,啊,那你就是他的弟弟對吧。”
四人當中唯一的男性點了點頭,因為染了一頭深棕色蓬鬆的頭髮,警察很難把他的形象和銀湖中學的學生聯繫到一起,在他看來高中染髮的學生都有一副混混樣。
“我叫劉罡明,是負責這個片區派出所的警官,你們叫我劉警察就行,因為案子比較複雜,之後警察局會再派人過來的。”
“今天就這樣了嗎?”王星榆剛端來幾杯煮好的關東煮準備和劉警官拉下近乎,
問訊居然就結束了。
“那個暫停營業的牌子可以放下去了。對了,方便的話我可以在你們店子裏面再坐一會兒么?我還在等同事通知。”
“當然…可以!”王星榆流着冷汗搬給這位今天店裏的不速之客一個靠近倉庫的椅子。
這種說話冷淡看起來又相當教條主義的人,是他最難應付的對象。
啊~總算解脫了,他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時值七月,沿湖地區的暑氣更加使人捉摸不透。那名奇怪客人上門的前一天晚上,整個Y市還在下着暴雨。
便利店除了附近中學准高三和初三的學生,很少有其他的客人。
王星榆是乾脆租住在店主便利店后的家中,也時常把這個場所當作自己休息的地方,因此才會在大熱天的深夜裏繼續保持工作。
“話說回來,雖然可以確定那個人曾經來過店子裏面,但是上一次進來大哥還有印象么?”
王星榆即將就讀高一的弟弟冷不丁問道。
“沒有那個人的照片,怎麼可能會認的出來,如果說是看起來可疑的男性,昨天晚上深夜倒是有三個男人進過便利店買東西。”
“大哥還記得三個男人的樣子嗎?”
“第一個是一位打着黑色長柄雨傘,梳着辮子看起來很有藝術氣質的男人,我記得他進來在貨架那裏走了一圈,最後只買了一瓶礦泉水就離開了。”
“第二個人戴着眼鏡,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有一點黑,他走進來的時候急匆匆的,最後在櫃枱這裏買了一包膠母糖——現在有人不抽煙改嚼口香糖了。”
“第三個人來的還要更晚一點,是一個穿着西裝戴墨鏡的男人,他好像是開着車過來的,買了一個刮鬍須刀。”
“如果說是男人,就只有這三個人,中間還有陸陸續續一些這邊的高三學生,和看起來就和男性體型對不上的女人買東西…”
“怎麼樣,有和剛才換零錢的客人稍微有點像的男人嗎?”
四個准高中生面面相覷,對着王星榆搖了搖頭。
“他戴着一個墨鏡,是個很結實的男人誒,可是還是留了一個長辮子。”男生說,“如果硬說的話,和大哥描述的三個人的樣子都有一點重合的部分,不過湊合起來就一個也對不上啦。”
“會不會是一個人扮演三個人呢,就是說,三個男人其實是一個人演出來的這樣。”
坐在方桌最外側的長發女生說,“那種推理小說裏面會用的,只需要易容一下,同一個人往房間裏面走三次。”
“我想不太可能吧,這三個人的氣質樣貌什麼的還是差了好多啊,第一個應該是干藝術相關工作的,第二個就很普通,第三個像是個有錢人。”
“只是外貌變化給你帶來的錯覺而已吧。”長發女生諷刺地說。
這群小鬼,還只是剛剛要讀高中而已,說話就已經這麼不客氣了,王星榆心裏不爽快地想,還好這些話沒有打斷他的思路。
“那個人為了把我調開,冒着被查到電話地址的風險專門打一個送貨電話,是不是他可能把什麼東西忘在了便利店裏,急着拿回去呢。”
“可是他並沒有進店子裏來,是在收銀台那邊開的窗口和我們說需要打散他的百元鈔。如果真有東西落在店子裏面的話,應該會進來仔細找到了再離開的。”
“除了落了東西在店子裏面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可能讓這個人不得不返回商店買東西的理由嗎?打電話把我支開明顯是怕我認出來他的樣子,這樣他返回店子裏重新買東西,一定是有理由的。”
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除了商品之外,犯人會重新回到店子裏面來的話,還有可能是為了之前他使用的紙幣呀。”留着娃娃頭的女孩子提醒道。
“昨天夜裏面的紙幣?他現在過來也拿不回來了吧,早就不知道換給誰了。”王星榆搖了搖頭,“你是說紙幣上面會留下他的指紋這樣的東西么,那這個人今天故意跑回來一趟可太蠢啦,如果不是他這麼刻意地把我叫出去,戴着墨鏡,誰能認得出來他是昨天來買東西的客人啊…再說是昨天晚上…”
“啊!我知道了!”長發女生眼前一亮。
她站起來得意地說,“是最後買東西的那個人,穿着西裝戴墨鏡的,他買了一個刮鬍須刀是不是。”
“是…”
“還記得他買的是哪個品牌什麼價格的刮鬍刀么?”
“我記得是,”王星榆站起身,走到貨架附近回憶起來當時的場景: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有派頭的男性顧客,他只是走到這些電動用品的區域,順便拿走了一盒剃鬚刀,然後就拿出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付了款。
“是這盒一樣的剃鬚刀,價格是36元。”
“那麼他當時交給你的是一張五十元的鈔票還是一百元的鈔票呢?”
王星榆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是五十元吧,我記得當時我只找給他了四元錢。可是憑這個就可以知道他是今天過來換錢的嫌疑人嗎?“
”沒錯啊,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昨天夜裏面的紙幣,像一元五元十元這種較小面額的錢,是很容易被換到其他人的手裏的。”
“但是另一方面,因為是建在學校旁邊的便利店,五十元這樣的大鈔找零,學生大概率是拿不出來一百元的,而商家會拿着五十元作為零錢找給客人的唯一機會就是面對一百元的整鈔。我說的對吧。”少女繼續說,“那麼昨天晚上最後過來,而且還帶着墨鏡不願意讓你看見臉的男人,他消費了一張五十元,剛好就滿足這個條件,所以說兇手就是他嘛。”
王星榆不滿女生趾高氣揚的態度,可是他內心也覺得這個推斷有合理的地方。
“這麼說來,確實誒,只有他我沒有看見臉。五十元,昨天夜裏他走之後,我也沒有找給過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