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校
因地鐵劫持引發的風波就這樣告一段落。可能是因為並未造成人員傷亡，也終究沒有在城市間掀起風浪，就此平息下來……
之後被挾持的少年和莫名陷入昏迷的歹徒兩人紛紛被送往醫院進行救治。在調查詢問並反覆安撫凜月搖情緒后，黃明也同一起前來探望的兩名執行部人員離開了。
不過走之前少年儘力請求自己別告訴他的家人……倒是有些奇怪，在確定凜月搖並無大礙后，黃明答應了他。
進行一系列身體檢查和心理輔導，直到下午凜月搖才走出醫院大門，重新呼吸新鮮空氣，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微微失神，恍若驚夢。
“如果不是切身經歷，真難想像會有這麼一天。”撐着傘望向空中瓢潑大雨，凜月搖面色低落，“雨還是下大了啊，這下衣服肯定會被打濕了……”
所幸只是脖頸處破了點皮，沒有受到嚴重傷害，可那個男人後續消息卻石沉大海。不過在那樣危急關頭，歹徒怎麼可能突然昏迷過去？他又是……為什麼要劫持自己？
儘管剛才在醫院向來探望的黃明詢問，卻只是被對方告誡那是場單純劫持，現在一切都已結束，僅需照顧好身體慢慢恢復就行，但疑惑感始終縈繞心間不去。
既然對方都不再追究，凜月搖也不會去想這些惹人煩惱的事了，畢竟自己從來都不是個容易被疑惑困擾的人。
……
沒有再去圖書館的興緻，凜月搖回到了秋林學院學生住宿部。還未推開門就聽見裏面某人打遊戲發出的吵鬧聲音。
“啊，獃子你怎麼去圖書館現在才回來？”四人宿舍睡在上鋪的小胖問道。此刻他正坐在凜月搖座椅上手指激烈划動屏幕，聽到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他瞥了一眼，隨後視線又移回手機上。
小胖本名宋磊，不過因為體型矮小微胖且是個資深宅男，大家已經習慣了用小名稱呼他。
宿舍四人各具特色，每人都有個貼切的外號，不過這會兒瘦子和猛男沒有在宿舍里。同凜月搖一樣，小胖也是個現實沒什麼朋友的人，不過他本身更加熱衷於網絡交友，哪怕臨近期末在周日休息也依然奮鬥在遊戲一線。
“路上被綁架，去醫院了。”
“綁架？你沒開玩笑吧！”小胖終於抬頭認真端詳起眼前的室友，不過臉上還是露出懷疑神色。
“這裏。”凜月搖指了指左脖頸的紗布。
“誰會無聊到去綁架你這獃子？”話剛說出口便意識到不妥，小胖瞬間後悔了。
“啊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那人真有病，竟然無緣無故綁架你！咱倆相處這麼久，我可是知道的，你從來不會主動去惹事，肯定是他狗急跳牆正好碰上你，結果才倒了霉！”即便改口，但小胖臉上仍然留有一絲尷尬，可很快便恢復正常。
凜月搖輕舒口氣，低聲道：“已經沒事了。”
但是提起地鐵站內那個男人……感覺好像是有些不太正常，整個人彷彿精神錯亂，那時候自己都險些以為再也回不來了。
“等等，我快打完了，等下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馬上馬上！”似乎是到了遊戲關鍵時候，小胖又重新將視線移回手機上，再次激烈操作起來。
“……我先去教室了。”拿上一摞習題，凜月搖離開宿舍，臨走前輕輕關上了門。
小胖對學習沒有多少心思，並且在遊戲時容易情緒激動，總會不自覺影響到身邊的人，想在宿舍安靜複習看來是不行了。
再回到樓下，雨勢更加猛烈。完全不同於從醫院出來那時，此刻暴雨如同洪水肆意傾瀉般沖刷着水泥地面，綠化帶內積水已經從三角磚堆砌成的隔離帶漫出，與地面積水匯合灌入排水口幽深的通道內。
從宿舍樓出門，路過食堂繼續向前，矗立着秋林學院的標誌性建築——鐘樓。
凜月搖微微抬頭，從傘下仰望頂部那口大鐘。三年來幾乎每次路過自己都會不自覺向上看去，心中暗自想像它緩緩擺動響起鐘聲的畫面。
此刻鐘擺停滯，但它的歷史不曾有過改變。
那麼……自己呢？
在模糊印象中很久以前就過着一個人的生活了，甚至每當嘗試去細想過往，反而會引得頭疼欲裂。
頭腦勾勒出記憶如亂線般瑣碎，還有些許夾雜的陌生畫面。漸漸地，自己開始放下去追尋那些無意義的過往融入現在生活，也正如不再糾結被劫持事情緣由一樣，始終都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在旁人眼裏看起來果然很奇怪吧。
承蒙叔父關照，凜月搖得到一點資助繼續求學之路。在大多數同齡人享受父母給予關愛的今天，自己與少數被命運捉弄的孩子一樣，很多時候反倒更享受孤身一人的時光。
縱然孤獨，但也自由。
時而也會慶幸自己幸運，叔父的愛並不比許多親生父母付出少，更沒有總是進行長篇大論說教，只是每逢過年團圓時會告誡一句：“要好好保護自己。”在凜月搖心中非常尊敬這位任職教師十餘年的叔父，那是令自己非常憧憬的成熟。
思緒遊離間不覺已經過鐘樓走下坡道，步入教學樓內。
“今天的事情一定得好好保密，不然叔父知道了會擔心……嗯？”
上樓途中凜月搖有些心不在焉，就在正要登上最後一步階梯轉過拐角時，眼前突然從旁掠出黑色身影，就像憑空出現在眼前。霎時間凜月搖看見華貴而精緻的黑色長裙，以及……那身着長裙的女子。
黑裙女子容貌嬌俏，面容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冷淡，但此刻神色無論怎麼看，都帶有無法掩飾的虛弱和疲憊。
凜月搖下意識後退避讓，沒想到腳上踩空整個人身體往後仰去，卻是被黑裙女子伸手一把拉住，感受到手上傳來冰涼與柔軟，順力將他拽上平台。
“好冷。”
待到凜月搖站穩，拍着胸口輕輕喘氣，手中仍舊存余那瞬間寒冷觸感。視線對上黑裙女子，她只是略微歪頭淺笑並未開口，臉上清冷頓時如冰雪消融不再，虛弱面容流露出無盡溫柔。
一時間看得凜月搖有些呆了。
但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有些不禮貌的眼神，隨後凜月搖趕緊掙開黑裙女子握住自己的手，眼神也不由自主看向右下角。似是迴避又像要遮住什麼，眼中餘光只見她未曾停留，從自己左側繞過走下了樓梯。
“謝謝。”
突然想起忘記道謝，凜月搖趕緊回身說道。可放眼望去狹小樓梯間已經不見黑裙女子身影。
“誒？”
應該——沒有看錯吧。
畢竟真正有被她拉住，不然自己可能已經摔下樓去了。但是怎麼可能轉眼人就消失不見？而且看她眼神……總有種好熟悉的感覺。
最終拍了拍頭暫且將其壓下，駐足半分鐘，凜月搖緩緩離去。
走進教室，室內課桌寬鬆排布，可每一張都堆滿課本、習題，其中還夾雜着密密麻麻的試卷，即便周日下午也有十餘名同學坐在位置上，神情專註桌前習題，手中奮筆疾書。
窗外雨海、室內書海。
儘管學校不同，但在命運的重要抉擇到來前，每一屆臨近畢業同學在此刻感受到的壓抑氛圍似乎並無二致。
反正也找不到答案……臨近考試還是不要再分心，先專註眼前重要的事情吧。
拋開心中雜念，凜月搖悄聲坐下。